同樣的一幕場景。仿似一個四周黑暗的舞台,一束昏黃的燈光,投射在倒在舞台中央的女主角身上,隻不過這一次的女主角換成了“蔡小潔”。
視頻影像中那雙“黑色的布洛克雕花皮鞋”也再次出現,這一次黑皮鞋的主人在蔡小潔一息尚存之時,殘忍地割下了她的鼻子。但與之前影像不同的是,蔡小潔不是被扼死的,是被亂刀刺死的。
支隊會議室裏,鴉雀無聲。似乎被剛剛大屏幕上播放的那一段令人心驚肉跳的視頻影像所感染,在座的每一個人臉上的表情都異常嚴峻,能夠感受到一股憤怒而又絕望的氣息,在會議室中無聲地蔓延著。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陳鐸咳嗽兩聲,清了清疲憊的嗓子,打破沉默道:“這段視頻是早上收到的,不出意外應該是江楓那個‘導師’寄給我們的。”
“太囂張了,這是正式向咱們發出挑戰了吧?”杜英雄一臉激憤說,“快遞源頭有線索嗎?”
“已經第一時間派人去快遞公司查了,也找到收件的快遞員了。”陳鐸說,“據他講,昨天下午1點左右,他接了個要求上門取件的電話,對方給出的地址是福林小區3號樓601室。等他到了小區,把車停在樓下,往樓上沒走多大會兒,便再次接到那個電話。對方在電話裏問他在哪兒,他說已經走到四樓,馬上就到。對方便說自己臨時有急事已經從家裏出來了,正要開車走,說他把要寄的東西放到快遞員的車頭上了,麻煩快遞員幫著填下單子,錢也放在車頭上,多出來的當作給快遞員的酬謝。就這麽著,快遞員下樓後,看到自己車頭上有一個大紙袋。打開袋子,快遞員看到裏麵有張紙條,還有100塊錢,外加一個四方盒子,裏麵裝的就是郵寄給咱們的U盤。”
“咳,那給快遞員的地址肯定跟真的寄件人沒什麽關係吧?”艾小美歎口氣說。
“確實,找601的住戶核實過,他們家沒人給快遞員打過電話。”陳鐸一臉無奈地說,“盒子和U盤都交給鑒定科了,凶手太狡猾,說實話我不看好能在那上麵找到什麽線索。”
“對了,按照陳大隊先前提出的有關‘孔子非禮四不能’的邏輯,凶手的殺人儀式中還差個‘非禮勿聽’,那麽蔡小潔受到的懲罰應該是割掉耳朵,而不是鼻子吧?”顧菲菲望向陳鐸說。
“現在看,顯然是我錯了,我太想當然了。”陳鐸不好意思地笑笑說。
“不過相比較先前三段視頻中的淡定,這一次凶手好像焦躁了不少,似乎不那麽享受了,是他突然間感到厭倦殺人這回事了嗎?”葉曦望向韓印說。
“還不好說,但凶手好像確實被什麽東西觸動到了,心性驟然大變,隻是不知道這個觸發點是否與蔡小潔有關?或許咱們對蔡小潔了解得還是不夠深入。”韓印抬手推了下鼻梁上的鏡框,“另外,單就凶手把視頻寄給咱們這一動作來說也很反常,江楓已經死了,並沒有供出他這個所謂的‘犯罪導師’,咱們也未對外公布有關在江楓電腦上發現那三段視頻影像的消息,他不應該這麽急著跳出來,感覺上也是受到了某種刺激。”
“會不會是他‘徒弟’江楓的自殺,讓他很憤怒,所以遷怒於咱們?”陳鐸問。
“不是憤怒,或許是感同身受的掌控感所驅使的,因為江楓的自殺本身也是一種‘掌控’自我命運的體驗。”杜英雄道。
“不對,如果是這樣,他會把所有受害者遭到虐殺的視頻影像都發給咱們,不會單單隻發來蔡小潔的,或許仍舊與蔡小潔有關係。”韓印緩緩搖頭,頓了頓,又說,“不過有一點小杜說得非常對,凶手確實很興奮。”
“那屍體他會怎麽處理?”陳鐸問,“他為什麽不拋屍呢?”
“他應該有很嚴重的戀物癖。”韓印回應道。
會議室裏的討論結束沒多久,蔡小潔的父母便被偵查員接到隊裏來。聽聞女兒的噩耗,兩位老人免不了撕心裂肺、痛哭流涕一番。雖然作為警察,這樣的場麵早已司空見慣,但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場麵,總是令人格外唏噓,雖然心情急迫,但也隻能耐著性子等待兩位老人平複情緒。
差不多過了四十多分鍾,兩位老人才逐漸止住抽泣聲,陳鐸吩咐手下趕緊給老人拿礦泉水潤潤嗓子,眼看著他們一股腦喝下半瓶水,才開腔問道:“關於蔡小潔,您二位還有沒有什麽想說的?”
“沒啥了,該說的先前都說過了。”蔡爸爸說。
“小潔從小到大一直都挺乖的,我們也想不出她會得罪什麽人,惹下這麽大的仇來。”蔡媽媽跟著說。
“這樣吧,您二位換下思路,不要往大了想,別總往能引起深仇大恨方向考慮。”葉曦溫和地啟發道,“您二位仔細回憶回憶,蔡小潔有沒有無意間針對什麽人說過不太好的話,或者有沒有跟什麽人有些小摩擦、小糾紛?又或者生活中曾發生過什麽對她不利的事,都可以跟我們說說。”
“會跟郝小寧有關?”蔡爸爸轉了轉眼球,側了下身子,望著身邊的老伴說。
“不會吧,小潔說是小郝非要跟她分手的,他怎麽會反過來對小潔使壞呢?”蔡媽媽使勁搖著頭說。
“郝……郝什麽寧是誰?他和蔡小潔之間發生過什麽?”陳鐸插話說。
“是這樣的。”蔡媽媽頓了頓,稍微想了下說,“大概是兩年前的事了,那會兒小潔剛從日本回來,她姨給她介紹了個男朋友叫郝小寧,比小潔大4歲,家裏是開連鎖飯店的,他本人也是一家銀行的中層幹部,條件特別優秀。兩個人一開始處得挺好的,我們家長也都比較滿意,可誰知處了倆月後,小郝突然提出分手,死活也不和小潔處了。”
“男方為什麽會這樣?”葉曦問。
“我也問小潔為什麽,她說主要是性格不合,還說小郝家雖然有錢,但他人挺土的,特別小氣,分就分了。”蔡媽媽說。
“分手之後就沒再聯係嗎?”葉曦繼續問。
“應該是,沒聽孩子提過。”蔡爸爸說。
“怎麽能找到郝小寧?”陳鐸問。
“他在文安商業銀行西區分行做行長助理。”蔡爸爸說。
開車駛出支隊大院,陳鐸、杜英雄和葉曦便直奔文安商業銀行西區分行。到了那兒一打聽,才知道郝小寧已經調到西區分行江濱支行做行長了。
三人馬不停蹄又奔支行而去,這一次終於順利地見到了郝小寧。這郝小寧長得人高馬大,但臉很白淨,一張口說話細聲細氣的,舉手投足顯出幾分沉穩,與他粗獷的外形比較起來,有很大的反差。
“我們想知道你當年為什麽和蔡小潔分手?”陳鐸開門見山問道。
“她出事了是吧?”郝小寧反問道。
“你怎麽知道的?”杜英雄追問道。
“我聽一個朋友說的,她和蔡小潔曾經一起在日本留學過,蔡小潔突然失蹤了,她媽媽給我那朋友打電話問看沒看見過蔡小潔。”郝小寧說。
“還是說說你和蔡小潔的事吧。”葉曦說。
“我和她處的時間不長,主要是覺得她有些愛慕虛榮,並且還聽說她在日本做過整容。”郝小寧解釋說,“一開始不知道也就罷了,知道後再看她那張臉怎麽看都覺得很假,我是實在接受不了整容臉,就和她分手了。”
“你怎麽知道她整容了?”葉曦又問。
“也是聽我那朋友說的。”郝小寧進一步解釋說,“我跟蔡小潔處朋友那會兒,曾經把我倆的合照發到微信朋友圈裏,結果被我那朋友看到了,認出蔡小潔來。然後跟我說蔡小潔在日本留學時,特別愛跟有錢的公子哥兒玩在一起,人很虛榮,還開過眼角,鼻子和下巴也都整過。”
“能找到你那朋友嗎?”陳鐸問。
“你們不用懷疑她,她是個女的,幹不出啥壞事來。”郝小寧說。
“那據你所知,蔡小潔有沒有得罪過什麽人?”陳鐸問。
“不清楚,反正我和她處朋友的那個階段沒聽她提起過。”郝小寧說。
回到隊裏,葉曦把詢問郝小寧的情況一說,韓印立馬來了靈感。
“鼻子如果整過形裏麵能看出來嗎?”韓印語氣稍顯急切地問。
“你是說把鼻子切開來,能不能看到裏麵做過整形?”顧菲菲衝韓印點點頭,“當然能啊,墊高鼻子,裏麵需要個矽膠假體。”
“這就是問題的所在,凶手一定是割下蔡小潔的鼻子後看到了假體,結果瞬間發飆了。”韓印道。
“如果是這樣,再結合前麵三起案子看,凶手真正在意的是受害者的器官。”葉曦接下話說,“他切割受害者的器官沒有特別的寓意,就是想獲取那些器官而已,而且必須是年輕的,綜合素質高的。”
“小美,”韓印衝小美手邊的電腦指了指,“張燕的暫且不用,先把趙麗娜、劉曉、蔡小潔的照片調出來,試著截取趙麗娜的雙眼部分、劉曉的嘴巴部分、蔡小潔的鼻子部分組成一張麵孔,看看能是什麽樣子。”
“好嘞。”艾小美得令,隨即劈裏啪啦敲起鍵盤來,很快便按照韓印的要求,模擬組合出一張人的麵孔,投到會議室牆上的大屏幕上。
“呀,還別說,這張臉還真好像在哪兒見過!”杜英雄第一個指著大屏幕驚歎道。
“我怎麽也有點印象。”葉曦晃著腦袋思索道。
“是那個女的吧?”顧菲菲使勁“噢”了一下,緊跟著指著大屏幕說,“這張臉是不是有點像先前協助我們追捕何明輝的那對戀人中的那個女的,好像是什麽電視台主持人來著。”
“對,很像馬可瑩。”陳鐸拍了下大腿,“先前她跟我反映過,說一直被一個變態粉絲糾纏,已經苦不堪言,會不會就是她那粉絲幹的?”
“難不成那粉絲得不到馬可瑩,想利用與馬可瑩相像的器官組成一個高仿馬可瑩?”艾小美使勁咧咧嘴,“那確實夠變態的。”
“千萬別是這樣,他現在隻獲取到一雙眼睛、鼻子、舌頭(嘴)、雙手,差的器官還多著呢,這得再禍害多少人呢?”杜英雄緊著鼻子說。
“不急著下結論,咱們還是先會會馬可瑩吧?”葉曦望向陳鐸說。
“應該沒問題,我這就去派人把她請過來。”陳鐸說。
“對了,能不能把這個馬可瑩的背景資料整理一份給我們看看?”韓印說,“包括與她有關的傳言和八卦也可以搜集一些,總之,越詳盡越好。”
“好的。”陳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