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還不甚明亮的陽光穿過木窗灑在客棧的房間裏,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一名樣貌秀麗的女子伏在桌前休息,不知想到了什麽,她雙眉緊蹙著,即便在夢中,也透出一種深深的憂慮。
厭離翻窗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情形,他怔愣了一瞬,又環顧了一下周圍,雖然不知寄可傾怎麽會在這裏,但這裏的確是他的房間。
“怎麽在這裏睡著了,也不怕著涼。”厭離暗忖著,回頭看見窗戶還開著,不時有涼風灌進來,不禁皺了皺眉,輕手輕腳地將窗戶關好,這才走到寄可傾身邊。
她看上去睡得正熟,大概是做了什麽噩夢,睡容看上去並不安寧,但卻增添了一種憂鬱的美感。
厭離想了想,從房間裏拿出厚一點的衣裳,想為她披上,這時寄可傾睫毛輕輕顫動了幾下,從本就不安穩的淺睡中醒了過來。
“你回來了!”這是寄可傾醒來看到厭離的第一句話,然後她便抓住了厭離的手,急切地說道:“請你讓人帶我進宮!”
厭離一手還拿著衣服,一手則被寄可傾抓住,神色一時有些尷尬,他不著痕跡地將手從寄可傾手中抽出:“你別急,我既然答應了你,一定會盡快安排的。”
“我等不下去了,我現在就要進宮!”寄可傾見厭離仍不肯說具體什麽時候讓自己進宮,急切地加大了音量。
厭離將手上的衣服重新收好,這才轉眸看向寄可傾,耐心勸道:“現在是早上,我們此時行動太過引人注目,至少也要等到晚上才能保證安全。”
這時候天色已經大亮,厭離為難地看了一眼外麵的天,理智地拒絕了寄可傾現在就要入宮的要求。
“拜托你了,我真的等不下去了,我昨天夢到蕭縉了,他樣子很憔悴,他一定是出事了,我必須馬上進宮去幫他!”寄可傾知道厭離說得有道理,但比起自身的安危,她現在更擔心的是蕭縉。
她怕再晚一點,她就再也見不到蕭縉了,想到這裏,寄可傾聲音裏都已經帶上了哭腔。
厭離見寄可傾如此,麵色也有些不忍,但出於她的安全考慮,還是狠著心拒絕:“不行,現在入宮,不管是對你還是對蕭縉都太不負責了,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去犯險。”
“再說了,隻是一個夢而已,你不用太過當真。”看著寄可傾神色淒楚,厭離到底不忍心,柔聲勸道,希望能讓寄可傾稍稍寬心。
但寄可傾這一次卻出奇的固執,絲毫不顧厭離的勸阻,堅持道:“不是的,你相信我,我的感覺不會出錯的!一定是他出事了,不然我不會這麽心慌!”
“求你了,我怕再耽誤下去,就真的沒有時間了,請你帶我入宮!”寄可傾發現自己的眼淚不受抑製地往外淌,她知道自己現在在厭離眼裏一定毫無形象,但這個時候她真的顧不了那許多了。
“拜托了,白將軍!”見厭離還在猶豫,寄可傾下定決心,竟然向地上跪去,隻要能夠讓厭離改變態度,她甚至可以放下自己的尊嚴。
厭離見到寄可傾的動作,臉色一變,連忙將她扶住,加重了語氣:“你這是做什麽!”在他眼裏,寄可傾一直都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女子,她身上具有尋常女子所不具備的那種韌性、堅強,可是剛才,她竟然為了讓自己帶她入宮,竟然甘願屈膝。
寄可傾止住眼淚,臉上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堅定:“我去意已決,如果白將軍實在不願意帶我入宮,那我就隻好一個人去想辦法了!”
說著,寄可傾竟然真的毫不遲疑地轉過身去,她並不隻是說說而已的。厭離見寄可傾的態度已經無法改變,終於歎了一口氣,上前拉住了她:“好。”
“你說什麽?”寄可傾突然聽見厭離鬆口,一時間竟然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同意了,現在帶你入宮。”厭離重複了一遍,神情既是無奈又是歎惋,他不願意現在帶寄可傾入宮,完全是出於她的安全考慮,但是現在她已經將自己的安危都置之度外了,他這份考慮也就不必要了。
寄可傾聽到厭離同意,難以掩飾自己的激動,“如此,那我就先謝過了。”
“隻是試試而已,能否成功還不能保證。”厭離看了眼外麵大亮的天色,目光中仍有猶疑之色,他向寄可傾補充道:“答應我,一旦有什麽不對,立刻設法出來。”
“嗯。”得知厭離願意嚐試,寄可傾已經很是欣喜,自然不會在意這一點附加要求,很快就表示了同意。
皇城守備森嚴,縱然厭離武藝高強,也很難在白天沒有一點遮擋的時候出入無阻。何況還要帶著寄可傾。
因此厭離沒有選擇硬闖,而是帶著寄可傾喬裝打扮,偽裝成是來給禦膳房送菜的夥夫,並且走在隊伍的尾端,以這種方式蒙混過關。
“慢著。”本來一切順利,但就在通過最後一道守衛的時候,寄可傾忽然被人叫住了。守衛走到寄可傾身前,細細地打量了一番,懷疑道:“我怎麽看著你細皮嫩肉的,不像是來送菜的?”
寄可傾沒想到會被攔下來盤查,心提到了嗓子眼,一時間不知作何應答,正在危急的時候,旁邊的厭離見機行事,上前賠了個笑臉:“軍爺,這是我老家的小兄弟,從來沒來過皇城,我領他來見個世麵,還望軍爺不要見怪。”
說著,厭離假作向守衛行禮的間隙,偷偷遞過去一錠金子,這些守衛本職油水不足,十個有九個都是貪財的主兒,這個守衛也不例外。
見厭離出手這麽大方,守衛麵上不假辭色,心裏卻已經樂開了花,像模像樣地又問了幾個無關緊要的問題,便放行了。
寄可傾這才鬆了一口氣,在厭離的叮囑下之後的路都低著頭,終於就這麽一步步混進入了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