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數道目光“咻咻——”的掃向柳翠的身上。
丫鬟柳翠的眼淚登時就掉落了下來,她“撲通”地跪倒在地上,道:“白二小姐,奴婢是柳翠啊!柳紅是奴婢的姐姐,她早已亡故多年!”
白洛瑤冷笑了一聲,道:“柳紅,雖然你與你的妹妹柳翠是孿生姐妹,音容相貌都是一模一樣,旁人難以分清,但是,你有一個特征,那就是你以青絲遮擋的耳後,有一抹朱砂的胎記!這是柳翠所沒有的!”
柳紅震愕在原地,氣氛仿若凝固,她渾身的手腳都是冰涼的,腦中的一根弦在緊緊的繃著,她的手下意識的在輕輕顫抖著。
魏煙兒的手咬在嘴中,害怕的大喊道:“誰、誰過去檢查檢查啊!快啊!”
府上的小廝皆不敢靠近柳紅,怕她是附身在柳翠身上的鬼魂,他們還記得當時大小姐的房間鬧鬼,他們更加不敢妄動。
魏國公魏炎老態龍鍾的冷冷啟聲,道:“去!”
兩個小廝便將柳紅壓製著,不讓她亂動,繼而將她的青絲拂去,露出她耳後的紅嫣的朱砂胎記!是那般的奪目、刺眼!
“國、國公爺……真有啊!”小廝嚇得連滾帶爬的滾回道魏炎的身邊。
柳紅低低著頭,緊咬著唇,看不清她此時的麵容。
白洛瑤的一雙繡鞋,出現在她的麵前,道:“柳紅,我讓你看一個人!這麽多年了,你一定很想見見他吧。”她回頭對魏齊修道:“魏世子,有勞你了!”
魏齊修點了點頭,負手對外道:“把人帶上來!”
不多會兒,一位年邁的拄著拐杖,滿是白須的老人被攙進了大堂內。
柳紅不敢抬頭看人,但那老神醫卻一眼看見了她,老淚滾滾在眼眶,鬆開了拐杖,嚎啕大悲的抓住柳紅細弱的臂膀,道:“……紅、紅兒啊!是你啊!”
柳紅驚異的抬頭,霎時間凝固,她震驚的喃喃道:“師父……”
老神醫將徒兒擁到懷裏,大放悲聲,道:“我當初不該放你們姐妹下山啊!不該啊!”
“師父……師父!”柳紅的熱淚滾落在地,梨花帶雨,她的聲音嘶啞,回擁住年邁的老人,止不住的淚流滿麵。
“師父,徒兒知錯,知錯了……!”柳紅本以為年邁的師父早已老死,沒想到這麽多年的忍心不見,再見她還能再親口喚一聲師父,她痛苦的抱著老人,放聲啼哭,雙肩聳動。
白洛瑤緩緩走到猴子吱吱麵前,對眾人道:“這隻猴子,便是柳紅用來訓練殺死魏霏的殺手!此猴患有赤色躁狂症,如同鬥牛一般,見到赤色便會發狂。府上滿樹掉落的紅果,皆是此猴訓練導致的結果。而當日魏霏所穿的衣裙正是烈焰的赤色,我在我白府府上大堂外的茅屋上,發現了大量幹枯的猴子猴毛!”
“柳紅假借珠釵一事,帶著吱吱悄然無息的入我白府請丫鬟蓮香回去翻找,趁此留意魏霏所坐位置,好計劃殺人最合適的高位地處。並以口哨為示,找準良機,以針弩令吱吱射出老神醫傳給她的子虛二十七針,致使魏霏毒發身亡!”
“……原來是這樣!”魏煙兒驚呼著說道:“昨日你、你來的時候,穿的是件帶紅鶴的衣裙,這隻野猴子就拿彈弓向你砸石頭!”
白洛瑤緊盯著柳紅,道:“事已至此,把你的苦衷說出來吧,柳紅!”
柳紅滿眼是淚,踉踉蹌蹌的起身,走到魏國公魏炎的身前,喚了聲:“爹!”
“嘩——”
眾人驚愕不定,持續性的驚恐的看著柳紅!
魏國公魏炎驚詫的趔趄一步,小廝及時扶住了他。
柳紅潸然落淚,道:“我就是沈芸琇的女兒!”
魏炎愕然的踉蹌,道:“你,你……”
“當年……”柳紅釋然的抬起濕潤的眼眸,看著頂上。
原來,柳紅、柳翠乃是沈芸琇所生,沈芸琇是魏國公魏炎曾養在外的外室,沈芸琇本有個長子兒子,乖巧孝順,聰明睿智,可這件事無意被魏霏的母親大夫人知曉!
大夫人自然容不下沈芸琇的這個兒子,若是將來家裏的家業都被她的兒子所奪走,定會影響到她在家中的地位,影響到兒子魏齊修的世子之位!
於是大夫人一不做二不休,命幾個人星夜將沈芸琇之子擄走,並掐死在山林,至今不知葬在何處,又因沈芸琇的兩個女兒,顧慮她們有朝一日若是回來,會跟自己的女兒魏霏有嫡庶之爭,便又派人去殺害沈芸琇母女,斬草除根!
沈芸琇帶著兩個弱小的女兒,逃到了子虛穀,被神醫雲天所救,沈芸琇身患重疾,神仙下凡也無可救藥,臨死前托孤,將兩個女兒托給神醫雲天,拜其為師為父。
數年後,柳翠柳紅長大,得知了自己的身世,暗中留下書信,決定去魏國公府為兄長與母親報仇,卻得知大夫人已經害病而死,柳紅便報複魏霏,勾結其未婚夫,卻不想其認錯了人,將柳翠推入房中,將錯就錯,被魏霏當場捉奸,柳翠為了不讓柳紅被發現,自己頂罪!
“後來,我便以柳翠的身份代她活著!”柳紅的淚已經流幹。
因為魏齊修是個遊手好閑、整日在外吃喝玩樂,紈絝的世子,所以柳紅找不到機會,加之魏齊修又武藝高強,常年不在府上,她便先對魏霏下手為強,之後再徐徐圖之。
柳紅道完,淚水凝固,她不可置信的問白洛瑤道:“為什麽你會知道這些?”
她耳後的胎記、她的苦衷,隻有師父和已經死去的妹妹知曉。
白洛瑤想起臨走前,北堂煜給她的書信,書信中,提到他與神醫雲天做的一樁交易,故而她能知曉這些,都是北堂煜告訴她的!
神醫雲天緩緩撫著柳紅的臉,道:“紅兒啊,是師父告訴她的……紅兒,子虛二十七根銀針,是師父想讓你自保用的,並不是讓你去殺人啊!”
白洛瑤沒有說話,這時候,就該順勢而下。
柳紅說道:“師父啊!你好生糊塗,你害了我啊!”
老神醫搖了搖頭,道:“沒辦法了,紅兒!師父已經遭人查到,這子虛二十七根銀針,便是死穴!師父被他們強行帶了過來,反而隻有告訴他們事實,你才能有活命的機會啊!”
柳紅不明白師父的意思,她根本沒有生路可言!
魏齊修踉蹌的幾步,抿著的嘴唇蒼白,道:“是我娘犯的錯……是我娘害了你們!”
冤冤相報何時了!
魏國公魏炎冷哼一聲,老眸精亮,大聲道:“來人,把柳紅拿下!我要把她碎屍萬段!以昭我的霏兒在天之靈!”
柳紅不可置信的看著他,道:“我也是你的女兒,你怎麽能夠這麽狠心!”
魏炎卻負手道:“沈芸琇跟書生來往的事情,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我的女兒,還是那個窮酸書生的女兒,你娘心裏自有分明!”
“不!你們不能抓走紅兒啊!”老神醫拉開那些小廝,卻被重重拂開在地。
柳紅被小廝拉著,掙紮著道:“我娘親,終究是錯負了!錯負了!哈哈哈……”她滿臉淒涼的大笑著,滿是淚水滾燙而下。
就在這時,突然一陣簌簌的極速黑影,黑影的速度極快,讓人幾乎看不清他的身形,隻見小廝被人猛擊,跌倒在地。
原地的老神醫雲天與柳紅,突然已經不知蹤跡,被那黑影徒手帶走!
魏齊修想要去追,白洛瑤卻阻攔了他,對著他搖了搖頭,低聲道:“這是魏國公府,欠他們的!”
其他人不知道來者何人,但白洛瑤知曉!他正是北堂煜身邊的手下,霧眠!
梁玉徹底懵住了,他感歎道:“瑤妹啊,梁兄這回也是被你蒙在鼓裏啊……這也是南陽王殿下透露給你的消息?”
白洛瑤訕汕的摸了摸鼻子,什麽也沒說。
這下子,她可欠了北堂煜一個天大的人情,隻要不讓她以身相許,她還是能還得起的!
之後,白洛瑤與梁玉各自回府回宮,朝廷的命令很快就下來了。
皇帝龍心大悅,封白洛瑤為安平縣主,並賞賜綾羅綢緞百匹,金銀首飾三大箱!
丫鬟念夏欣喜的說道:“小姐,我們發達了!”
白洛瑤咬著果子吃,道:“瞧你那樣兒,這點蠅頭小利算什麽,咱們以後的好東西會越來越多的!”
“小姐,你現在可是安平縣主了呀!大小姐、三小姐、姨娘們那邊,怕是連臉都給氣綠了!”念夏越想越過癮,心裏高興死了!
白洛瑤問道:“案子了結後,是怎麽處理的?”
丫鬟念夏如是道:“據說柳紅與老神醫被魏國公的人給抓到了,押送到了宮裏,現在已經斬首示眾了!”
白洛瑤擰起了眉頭,扔掉了果核,起身說道:“是嗎?”
不,一定不是!怕是斬首的人,並不是真正的柳紅與老神醫吧!
北堂煜辦事如此嚴謹,而且他也不像是違反約定的人,他有的是手段偽造。
白洛瑤微微沉思,道:“念夏,去備份薄禮。我要親自去趟淩王府……登門拜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