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殿,皇帝正在龍榻上躺著,殿裏隻有公公服侍著,其餘沒有旁人。聽見有人傳喚說淩王爺與王妃到,皇帝讓公公退下,召他們兩人進來。
白洛瑤見皇帝似乎有些疲累,走上前去,問道:“皇上今日覺得可好?”
皇帝慢慢的撐著些,問她道:“淩王妃,坦言相告朕的身子吧。朕還能再多活幾年。”
一直以來中了無數的毒又解,不是活在刺殺裏就是活在刺殺裏,身心疲憊,每日公務又很是繁重,長期下來,龍體實在是承受不住。
白洛瑤不說,隻道:“皇上一定會好起來的,解了毒就沒事了。”
北堂煜一眼便能看出,皇上這身體不像長久之相,而且其體內還有北堂奕下的慢性毒,活不過五十歲,最長還有二十年不到,最短怕是隻有短短一年半載。
皇帝歎道:“你坦言朕吧,朕還能再活半年還是一年?”
白洛瑤仍然說道:“皇上這毒,並不厲害,隻要按時服藥,就能好起來。”
她若是坦然告訴皇上,他這體內的毒已經加深,而且基本沒有藥可以醫治了,因為早已經根深蒂固,已經晚了,這毒埋在皇帝體內少說有五年以上,沒辦法根治。
毒素已經慢慢侵入到肺腑,如果她直接告訴,那麽隻會給自己惹來殺身禍患。
皇帝有些疲倦,說道:“朕的身體自然清楚,朕最後問你一次,朕是不是活不了多久了。”
北堂煜的眼眸眯了眯,泛著點點幽黑的光芒。
白洛瑤笑說:“怎麽會,皇上難道不相信我的醫術嗎?皇上是天子,與天同壽,自然會延年益壽,福壽無疆。”
問她三次,她答三次無事。
皇帝終究是作罷,不再多問她,隻道:“朕明白了,朕先睡了。你們也回去早些歇息。”
說罷,攬過被褥,閉上眼睛,睡在龍榻上。
白洛瑤與北堂煜離開,一路出了宮,在路上,她說道:“皇上這病,很有可能有突然發作的時候。我們需要提前拉攏太子殿下,好讓他隨時接替上位。皇上一旦暴斃,那麽宮裏上下虎視眈眈之人眾多,必會起宮變。”
尤其是那隻躲在暗地裏默默等待時機的野狼,北堂奕。
以及籌謀多年,在朝中地位顯赫的皇叔。他們兩人,是最有可能謀朝篡位之人。
太子殿下現已經修身養性,沉穩自持,定能擔得起國度的大任,將江山交到他的手裏,他會比現在的皇上更加仁義。
北堂煜啟聲道:“本王已經在皇上的寢殿裏安插了人,若是事變,會第一時間鳴起信號提醒,本王介時便會增兵壓製兵變。”
白洛瑤沉吟,魏齊修在禁衛軍當職,而且禁衛軍的大統領林統,也是忠於北堂煜,到時候更能調動兵力。
“我預計,不超過半年,皇上體內的毒就會毒發。若是快一些,則是三個月之內。皇上現在已經有明顯的渾身乏力,無力臥榻的征兆,若是此舉被人察覺,怕是會提前密謀。”
她必須要保證朝局穩定,若是讓奸臣賊子篡位,那麽南漠的百姓堪憂,官員更是昏庸無道,隻有一個合適的統治者上位,才能夠永保百姓安寧。
“此事,本王需要與太子相約謀劃。”北堂煜淡聲道。
白洛瑤點了點頭,是該如此。
隻有半年可以逍遙快活的日子了,介時必定會有一場腥風血雨的到來。
***
天氣炎熱,皇上借此給眾位大臣們放假說避暑,實則自己養身調息,共有七日的假,七日之後,再另行進宮上朝,於是眾人都趁著幾日在府上歇息,要麽則是去遊玩。
白洛瑤難得的理清了手中的一切公務,無人打攪,也沒有什麽事情,她伸長了懶腰,對北堂煜說道:“馬車可一應東西可都準備好了?我們什麽時候可以去汴京。”
她眼看著府上的下人們忙碌的收揀銀兩、衣裙、吃食、汴京城的地圖之類的,從這裏到汴京一會兒就到了,其實不需要準備太多。
此次,主要的目的是為了去拜訪汴京的高人荀鶴先生。
北堂煜勾唇道:“不著急,再有一刻便準備好。冰匣子裏的冰糕以及蔬果,還未置備。”
話說此,丫鬟念夏跟其他的下人紛紛拿著冰糕與蔬果之類的放在馬車裏,在馬車的最底下還搬了不容易融化的堅實的冰塊,以此來去暑。
“王妃,我再去拿把傘來。”
念夏去廂房裏頭挑傘,選了一把墨色的紙傘,正好可以遮陽。
白洛瑤等了許久,終是可以出發汴京,她拿著個酸甜的紫葡萄,邊坐在馬車裏吃,說道:“這葡萄放在冰匣子裏冰凍過,口味倒是異常的好。外麵一層凍住,咬開後,葡萄裏的酸甜汁水四溢,就好比脆餅,外焦裏嫩,很好吃!”
北堂煜微微撐著雲鬢,俊美深邃的五官帶著寵溺,啟唇道:“本王聽聞吐蕃的蔬果最是甘甜,瑤兒可還想吃什麽?”
白洛瑤仔細的想了一會兒,說道:“車厘子!”
俗稱櫻桃,不知道這裏有沒有這樣品類的蔬果。
“瑤兒,何為車厘子?”
北堂煜的眉頭微微緊鎖,平生西域各類的蔬果都有吃過,卻從沒有聽說過車厘子。
白洛瑤一想,要麽就是這裏沒有,要麽就是名字不一樣,她說道:“應該有櫻桃樹吧?櫻桃樹結的果子叫櫻桃,櫻桃有一種比較好的品種叫車厘子。就是這樣紅紅的一個小果子,上麵有根長的柄,吃起來很甜,但裏麵的核特別大,大概這麽大。”
她比劃了一下大小,鄉下的地方會有櫻桃樹,城裏不知有沒有。
北堂煜大約明白人兒所說的是什麽,他淡淡啟聲道:“若是喜歡,本王命人拉幾大車子運進城裏。”
白洛瑤嘴裏的葡萄險些沒有掉下去,拉幾大車子?
行,他富可敵國這個事情已經確鑿了,旁人吃車厘子一小盒一小盒的買,北堂煜是一大車子一大車子的讓人拉進城來!
她默默的吃著冰匣子裏的其他水果。
……
兩個時辰後,抵達汴京。街上有不少行商的人,都將貨拉到京城裏去,因為距離很近的緣故,大部分的人都去了京城,汴京城裏的人沒有那麽多。
但這裏的景色很有古老的感覺,與金陵有些相似。
街上有賣可以插在青絲上的各種各樣的小玩意兒,白洛瑤看中了一根,拿了起來,說道:“這一根金色的錦鯉頭飾,像簪子一樣,雖然非常占地方,但挺有意思。”
北堂煜選了一根,為人兒戴上,白洛瑤歡喜的也給他戴上一根,說道:“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就是汴京人。”
“瑤兒,我們去那處看看。”
他的手,自始至終都沒有鬆開她。
來到一處風雅的酒樓,二樓的雅間,正有一位很是淡雅的白衣男子,正在欣賞著窗外的景色,白衣男子的桌上,放著一個小冰匣子,裏頭有很多鹵味的涼菜。
白洛瑤頓時很好奇,笑著走了過去,問道:“公子這冰匣子,是自己研製出來的麽?”
她低頭一看,冰匣子裏頭有白斬雞、醬肘子、魚凍等,都是涼菜。
白衣男子看向說話的她,隻是那麽一瞬間,眼底泛起了波瀾,他笑著起身,行了個禮,道:“姑娘是如何知曉,這是叫冰匣子?”
他伸手,示意兩人請坐。
北堂煜占有欲強烈,寡淡的俊臉帶著一絲生人勿進的寒意,手緊握著人兒。
白洛瑤輕鬆一笑,說道:“在我們那裏,也有類似的東西,叫冰箱。有兩層,上麵一層是可以保鮮用的,下麵一層則是冰凍用的。上麵是放鮮牛奶、飯菜、甜點之類的的東西,下邊一層是用來放冰凍的雪糕之類的。我看您有這冰匣子,想必您就是荀鶴先生吧?”
荀鶴先生在汴京,冰匣子又是他原創出來的東西,想必麵前的就是荀鶴。
白衣男子卻是說道:“姑娘認錯人了,我並非荀鶴,這冰匣子乃是荀鶴先生贈予我。”
他說話的時候,帶有些停頓。
白洛瑤明知他就是荀鶴,卻沒有拆穿,說道:“那既然碰到了,也是有緣。你既然是先生的好友,我們也就是好友了。”
白衣男子有些好奇,問道:“在下聽姑娘說,冰箱?方才你所說的那些,在下頗為感興趣。”
之前在蘇州城的時候,白洛瑤就已經對北堂煜坦誠相待,將自己是怎麽來到這裏的,以及她那個時代裏都有的東西,都與他說起過,北堂煜自然知曉她說的是什麽。
但聽在旁人的眼裏,就不一定會知道了。
“對,就同你的這冰匣子是一個原理。隻不過冰箱是用電來維持運作的,冰匣子則是要用冰。所謂的電,比如說用風車來造電,通過動力來運行。”
白洛瑤想試探荀鶴先生,便說出一些深奧嚴謹的詞來。
白衣男子卻是沒有明白她的話,卻說道:“姑娘一看便不是尋常之人。今日有緣,在下請你吃酒,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