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重回舊地,心暖如夏(下)
一路上和政與柳潭兩人皆沒說話,剛下車,便見一名紅裳的女子背對著他們站在柳府前,長發依然高綰,紅裳仍舊豔麗,隻是,誰又見得發中那隱約的白絲?
她默默的回過頭,昔日的笑容中卻是帶上了幾分淒涼。“三兒妹妹回來了。”
和政咬了咬唇,心中更是糾結的疼痛,隻要她一看見與李倓有關的人,事,物時,她的心便是止不住的疼痛。
尤其是麵前這個女人,這個跟他有婚約,卻來不及成親的女人。
抿了抿唇,啞著聲音喚道:“悅姐姐。”
郭彷悅吃了一驚,看了看柳潭,又看了看和政,好不容易讓笑容再擴了幾分。“有一段時間不見了吧。”
和政點了點頭,眼睛卻是不經意的看向地麵。
“這次來,我是來送樣東西回來給你的。”她看了看和政,從袖中拿出了一個指環。
柳潭與和政皆是吃了一驚,因為,那個指環便是當日離開長安之時柳潭的父親交給二人的!
和政驚訝的看著郭彷悅,猛的想起了那日自己是帶著這枚指環想要去找柳潭的,卻在中途折了回宮,後來便是尋不到了。
於是笑了笑。“原來是悅……姐姐……拾到了……”
郭彷悅搖了搖頭。“不是我,是他。”
她舒了一口氣,綻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一付大姐姐的模樣拍了拍和政的肩膀。“事情已經過去了,要好好的活著,為了他……”看著和政失色的眸子,郭彷悅對柳潭眨了眨眼睛,又道:“好了,我也該是時候離開了。”
和政連忙揪住她的袖子,抬眸道:“為什麽……”
郭彷悅指著前方,又指了指周圍。“這裏,到處都有他的氣息,我受不了。”
說罷,轉過身,便是往前走。
“悅姐姐!”(,)和政強忍著不適,大聲地喚道:“我們……還會,再見麽!”(,)
郭彷悅沒有回頭。
“不知道。”
則,又邁開腳步,一步,一步,慢慢的走著,走出和政的生命。
她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出現在和政的麵前,自她知道自己愛的男人愛的人是和政的那一刻起,她便變得對什麽事情都看不清楚,看不透了……
扶著柳潭慢慢的走進了那久違的柳府,一切是那麽熟悉,卻也是那麽的陌生,難道是因為離開太久了麽?
美目斂了斂,側過頭看向那一直很安靜的柳潭,他幾乎安靜得讓人忽視他的存在,隻有那緊握的手,片刻都沒有分開。
“父親跟……二娘呢……”
“或許還沒到。”他攬著她的腰,走向遏雲苑。
一路上的侍女們見了兩人連忙躬身行禮,和政微微的驚訝,很難想象這是經過洗劫被霸占了許久的長安柳府。
她更不知道柳潭用了什麽辦法竟把柳府複原了大半,原本的庭台樓閣根本沒有太大的分別,假山流水更是湯湯而語。
她握住柳潭的手腕,正想說些什麽,卻聞一聲童稚的聲音,歡快的喚道:“二叔,二姨!”(,)
微微吃驚的回過頭,便是見那早去的柳澄與秦國夫人的孩兒柳會向他們二人跑來,小臉上帶著那愉悅的表情。
她連忙掙開柳潭的手蹲下身子,抱著跑到她麵前的柳會。
“二姨。”柳會拍了拍和政的背,嘟著小嘴,用稚嫩的聲音說著。“二姨不用說話,二叔告訴會兒二姨現在身體不好,會兒會好好照顧二姨的。”
她看了看柳潭,心中泛起絲絲暖意,張了張嘴,緊緊的抱著柳會小小的身子。“乖,會兒乖。”
“二姨別說話,痛痛。”他用那柔軟的小手摸了摸和政的喉嚨處。
和政微笑著點了點頭,撫了撫他小小的腦袋,想要把他從地上抱起來,這才發現自己力不從心。
柳會身子被騰空的抱起,一雙如鐵的健臂把他從地上抱了起來,柳會高興地叫了起來,大聲的歡呼著。
“二叔抱高高!”(,)
和政微笑的站了起來,挽著柳潭另一隻手,伴著柳會稚氣的童音,一道走向遏雲苑。
才剛進入遏雲苑,就見那名端莊的女子如同當年那般安靜的站在屋前,半低著頭,卻是一臉恭敬。見和政與柳潭二人帶著柳會來到,連忙躬身行禮。
“公主,駙馬,歡迎回府。”
“回雪姐姐!”(,)
柳會大聲地叫著,掙紮著要下地,柳潭抿了抿唇,這才傾身放下柳會。柳會一下地,就連忙跑到回雪的麵前,揪住她的衣裳。
“回雪姐姐你怎麽回來了?什麽時候回來的?會兒都回來兩天了都沒看見你……”他微微的扁著小嘴,卻是難掩臉上的喜悅。
“回雪是方才才到的。”即使回雪語氣稍為生硬,但從前是待柳會極好的,話語間,也難免紅了眼。
柳會用那軟軟的手摸了摸回雪的臉。“姐姐不哭,二叔說父親跟母親去了一個很安靜的地方,他們會很快樂的,二叔還說,父親跟母親會在天上看著我們,所以我們也要高高興興的,不然父親跟母親見了心裏不好受。”
和政看了看柳潭,輕輕的握了握他的手,畢竟在這一段時間內,他失去太多了,那馬嵬之變竟是把他的兄嫂都牽扯了進去,讓柳會這可憐的孩子失去了雙親……
柳潭對回雪使了個眼色,回雪便是點了點頭,拉著柳會的手帶著他離開。
“對不起……”和政沙啞著聲音,低著頭抓住他的袖子。
他長臂一伸,順勢把她橫抱了起來。
她連忙環住他的頸項,眸中帶著幾分疑惑的看著他。
他薄唇緊抿,把她到了屋中,這才慢慢地把她放到柔軟的軟鋪上,修長的指把她頰邊的碎發撩到耳後。
“別說對不起。”
“我……”
柳潭一手捂住她的嘴。“你的嗓子未好,不要說話了。”
她咬了咬唇,才一動作,那枚方才郭彷悅送回來的指環便從袖中掉落在軟鋪上。
吃了一驚,連忙把指環收到掌心,抬起頭看向柳潭,卻見他的神色與平日無異,仍舊是一臉冷冰冰的樣子。
隻是,這個樣子,讓她更為憂心。
微微的伸出手,卻又不敢觸碰他,她第一次發現,自己竟有些怕他。眼不經意的看到了他下頷處那道淺淺的疤痕,心裏怪難受的,也不知是什麽驅使著她,撫上了那道疤痕。
柳潭渾身一震,微蹙起眉看著她。
突然感覺到他異樣的眼神,心中猛的一驚,連忙別開眼睛,把手收了回去。
她從一開始跟柳潭在一起的時候就經常做出這一係列怪異的舉動,連她自己也無法理解這是為什麽。
捂著胸口處,雙眉微蹙,喉間微癢,禁不住咳了出聲。
柳潭連忙把她環到懷中,輕輕的拍著她的背,長眉緊蹙,輕輕的歎息著。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聲,抓住了他的手,正想說些什麽,卻突然又止住了自己欲出口的話。
她如今根本沒有什麽立場去問他為何不戴上父親送予他們的指環,因為,除了第一天之外,她也未曾把它戴起來過。
看著他的眼睛,皓齒緊緊的咬著下唇,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
他低歎一聲,隨即抬起手,修長的指按在她的唇上,指腹輕撫著。“別咬了。”
她怔了怔,唇上的觸覺讓她心跳加速,一如平日裏他觸碰到她的時候一般。臉上驀的熱了起來,別開了頭。
“你先休息。”他站了起身,卻被她抓住了袖子。
嘴張張合合,卻是什麽也沒有說,更是說不出來。
就在這僵持的一刻,回雪突然走到房門前,敲了敲門。
“公主,駙馬,郎君跟夫人到了。”
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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