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四十六煜煜難解,宴席救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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響午時候,一名穿著宮裝的宮人來到了柳府,和政正好是與華氏一同在粼昭苑裏說話,宮人一一行禮後,便是道:“陛下有旨,請公主與駙馬傍晚時候進宮一趟。”
和政略顯詫異,昨日才解決了安府的事情,怎麽今日又宣她入宮?還叫上柳潭一道?於是便問:“大人可知是什麽事?”
那宮人受寵若驚地咧嘴笑了笑。“今日宮裏會舉行一個小宴會,陛下便讓我來通知公主了。”
和政點了點頭,還沒說話,那宮人突的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從袖中拿出了一封以蠟封了口的信,交給了和政。“可否請公主把這封信轉交給柳煜公子呢?這是李大人的信。”
和政蹙眉。“是李輔國麽。”
“是的。”
和政揚了揚手,宮人便是明白地退開。華氏自然是感覺到事情有什麽不對的,卻見和政的神色怪異,也不敢多問。
沉思許久,和政這才站了起身,手中的信被捏得緊緊的,她卻沒有感覺到,而是神色自若的跟華氏道:“我去找柳煜……”
說罷,也沒有去看華氏的反應,慢慢地走出了粼昭苑,手微微地顫抖著,那天柳煜所說的話她依然記得,記得如此的清晰。
經過了遏雲苑的前苑,轉了個彎,便到了柳煜所居的陵閣,那兒跟從前一般,如此的安靜。
往前沒走上幾步,便遠遠地看見有一抹深藍色的身影站在一方亭子之內,她自然是看不清他的表情。
又走了幾步,柳煜似乎感覺到了有人靠近一般,回過頭瞥那來人一眼,見是和政,這才露出笑容,卻沒有上前,而是等著和政走向他。
和政把信遞到了他的麵前,唇緊緊地抿著,讓人感覺不出她此刻的心情。
柳煜微笑的看著她,沒有伸手去接,而是雙手環胸,頗有興致地看著和政,看著她的偽裝一點一點的崩潰,他心裏覺得十分的快樂。
畢竟,他也不是沒法影響她的,不是嗎?
和政終究是沒有忍住心中的隱怒,眉心緊蹙。“你跟李輔國是不是有協商過什麽。”
“你覺得呢?”柳煜掃了一眼她手中的信,勾唇微笑。
和政實在無法容忍他那笑臉,眉蹙得更緊。“柳潭是你的養父,若你做出什麽大逆不道的事情,我絕不饒你。”
“如何不饒我?”柳煜笑了出聲,狹長的眸半眯著,微露險色。“你又能把我如何?”他上前一步,靠近和政。
和政大驚,那晚的恐懼隱約泛上,她連忙大退了一步,強作威嚴之態,其實心中卻是微微的顫抖著。
見和政後退,柳煜更是傾身上前,和政這時候才發現,也就是將近兩年的時間沒見,柳煜竟是長得比她高了,這樣的發現更是讓她感覺心驚。
“你說說看,如何不饒我?”柳煜的額頭幾乎碰到了她的額頭,一雙漂亮的鳳目如星辰般閃爍,帶著幾分光芒。
和政用力的推開了他,努力地想讓自己表現得有長輩的模樣。“我不會讓你為官的。”
“憑什麽?”他仍舊是微笑著的,他就是喜歡看見她這付模樣,偶爾驚慌,偶爾假作威嚴,其實也隻是一個普通的女人罷了。
“柳煜!你別忘了我的身份。”
柳煜聳肩,一臉無所謂的樣子,隻是眸光依然犀利。“除去身份,你也不過是一個女人罷了,我自然也有喜歡你的權利,也有爭奪你的權利。”
“沒錯,我是一個女人,可是我是一個有丈夫的女人。”和政再次感覺到柳煜的可怕,他幾乎已經瘋了,竟然會說出這樣令她無法想象的話。
“有丈夫又如何?前朝有多少有丈夫的女人,不也一樣入了後宮,當了隋帝妻麽。”他笑得輕狂。“我不自比隋帝,可是我一樣要得到我想要的女人。”
見和政不自覺的又往後退了一步,柳煜笑意更深,大步上前,一把握住她的肩膀,把她帶到自己的懷裏。
和政大驚!連連掙紮。“柳煜你放手!”
柳煜並沒有被她的恐嚇而嚇到,隻是輕靠到她的耳邊,以那低沉的聲音小聲地說著。“醫師不是說了麽,你不能激動,不然你的孩子不就危險了?”
和政猛的一頓,掙紮的動作完全停了下來,努力的吸氣,想要平息自己心中的慌亂與憤怒。
“真聽話,難怪那人那麽喜歡你。”他調笑著,吻了吻她的臉頰。
“柳煜你這瘋子……放開我……”她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一句話的,可是又必須要保證自己的情緒能在自己的掌握之內,讓她分外的難受。
柳煜一手輕撫上她的頸項,細細地撫摸著,猶如撫摸著一隻溫順的獵物一般,很溫和,卻也很危險。
“你也會罵他瘋子麽?你發狠的模樣他可有見過?”他把她因為掙紮而散落在頰邊的發絲輕輕地勾到耳後,如桃般顏色的唇輕貼在她的臉頰,隻要她稍微動作,那便又是一個吻。
見和政不答,他便是稍微的放鬆了手上的力道,一手撫摸著她的頭發。“真不知道你的孩子會是男孩還是女孩,若是女孩,一定會很像你。”
感覺到了他的動作,和政便馬上退開了身子,離開那個令她渾身發抖的懷抱,杏眸斂起,直直地看著他。“像我又如何,你休想打我孩子的主意。”
柳煜微怔,隨即嗬嗬地笑了起來。“我即使瘋,也還沒到那個地步。”
和政的小腹突的有點痛,臉色刷的白了,卻仍舊咬著唇,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那麽脆弱,把手中的信扔到桌上,凜眸道:“你若是做出傷害他的事,我絕不饒你!”
說罷,一手覆在小腹上,大步地離開陵閣。
才剛走出幾步,小腹的痛楚漸漸地加深,她連忙扶住一旁的牆,支撐起自己無力的身子。
好不容易沒那麽難受了,這才慢慢地拖著虛弱的身子走回自己的屋裏。
在她的腦子裏,隻浮動著一句話——絕不能讓柳煜傷害柳潭,絕對,不可以。
在屋子裏休息了好些時候,好不容易才緩過來了,換了一套衣裳,正準備到粼昭苑去派人到宏文館傳話,柳潭便回來了。
柳潭方見和政,猛的怔了怔。
她一襲鵝黃色衣裙,腰間係以緗色腰帶,配以玲瓏玉墜子,長發高綰,青黛描眉,看起來很是精神。
站在房門邊上的和政看著柳潭,又看了看自己,也不見得自己這回穿得有多怪,他怎麽這樣的眼神?於是秀眉微微地蹙起,佯作怒氣。
“看完了嗎?!”
柳潭這才回過神,隨即別開了眼,從一旁的櫃子裏找出了一件雪白的狐裘,細心地替她穿上,綁上頸前的繩結。
見柳潭也不答話,和政也不勉強,後來又見他替她穿上了白色的狐裘,心裏便是又驚又喜,他怎會知道她想要這樣穿?
這是她少女時候最喜歡的打扮,隻是出嫁後就再也沒有這樣穿過了。
握著柳潭的手走出遏雲苑,她終究是沒有忍住,側過頭,便問:“為什麽讓我穿白裘。”
柳潭頓住腳步,凜眸炯炯地注視著她。“從前你就是這樣。”
“二叔!二姨!”
和政連忙蹲小身子,穩住了柳會從不遠處跑來的小小的身子,這才抬起頭問:“你剛剛說什麽?我沒聽清。”
柳潭搖了搖頭,沒再看她。
柳會看了看柳潭,又看了看和政,小嘴掀出一個大大的弧度。“二叔二姨,潛哥哥讓我把這個給你們。”
和政大吃一驚,卻見柳會的手中放著一枚紅色的同心結,連忙斂去心中的疑惑與不快,摸了摸柳會的頭。“那麽會兒就替二叔二姨去謝謝潛哥哥好不好?二叔二姨還有事情要做呢。”
柳會微笑的點了點頭,回過身就跑了出去。
和政起身,手心的同心結仿佛一根刺一般,尖銳的刺向她的胸口。
“怎麽了。”柳潭似乎感覺到了她的異樣,眉心也跟著蹙了起來。
她連連搖頭,把那同心結收到了袖裏,決定暫時不要再想。再次握起柳潭的手,兩人一道出了柳府,坐上那早就在外頭等著的馬車。
時已過酉,皇宮中早已點上長燈。
麟德殿前兩邊的道上都站了不少的宮女,她們一手挽著花籃子,一手揮撒著五彩的鮮花,在空中飛舞的花瓣映照在通明的燈火上,顯得透明輕盈。
和政與柳潭接受了宮人的行禮後,便是進入了麟德殿。
麟德殿內是如此的金碧輝煌,四處裝點著及地的長紗,帶上了幾分朦朧的感覺,微風四處傳來,帶動了細紗,長紗微揚,朦朧了那嚴肅而莊嚴的氣勢,多了幾分婉約之感。
和政被安排到了寶章公主身邊的位置,姐妹兩人多日不見,自然有很多話要說,柳潭隻是默默的看著兩人,偶爾才說上幾句。原來在和政回到長安之前,李俶便被封為了楚王,隨後便離開了長安,繼續征討去了。
也不過片刻,殿外的宮人便是大聲地道:“陛下駕到!”
殿中突的安靜了下來,眾人皆是微微傾身,迎接天子的到來。
那身著朱黃衣裳的李亨大步地走進,做在了殿中最上方的位置,威嚴盡現。
“免禮。”
眾人謝恩,隨之坐下。
李亨拿起了酒杯,笑道:“今日隻是家宴,並無外人,就毋須太過拘謹了。”
一揚手,樂身驟起,數名紅衣女子從殿外舞動著身子進入,衣袖翻飛,動如流水,伴隨著那動聽的琴音,嫋嫋起舞。
琴音突地一轉,紅衣女子如煙雲般迅速散去,一名華衣女子旋身進入。
女子舉起手,隨著那悅耳的鼓樂,長袖揮舞,帶動著殿中的氣氛,雲鬢略為鬆散,卻顯露出無限風情。
隨意的輕拋出柔媚的眼神,便能傾倒眾生。
微涼的風帶起了女子的輕紗,若隱若現的勾引著。
宛若池中唯一的一朵睡蓮,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悄悄綻放。
勾魂的舞姿,動人心魄的眼神,長袖輕繞在頸邊,無限柔情,千絲萬縷的情意盡在不言中。
樂聲啞然而止,留下了如清風一般的餘韻,如美人的巧手,穿針引線。
殿中無不讚賞,女子卻是悄然退去。
隨後,便是上來幾名穿著滑稽的綠衣人。
和政先是疑惑的看著那幾個久久也沒開始表演的綠衣人,還未說什麽,那幾個人便開始說唱了起來。
其中有一名女子反串為男,咿咿呀呀的唱著,卻是帶著幾分哽咽。
和政不禁蹙眉,輕輕地拉了拉柳潭的袖子,低聲問:“那人的聲音聽起來不是中原人。”
“她是回紇人。”
回紇?和政不解,再問:“那她怎麽會到宮裏開唱戲?”
柳潭抿了一口酒。“她是阿布思的妻子,阿布思謀反未遂被殺,她就被送到了掖庭,如今她扮演的就是她的丈夫。”
就在這時候,席上多數人都大笑了起來,尤是定王李侗。和政不禁心生怒意,本想他們笑笑就好,可席上的笑聲愈來愈大,並沒有休止的傾向,怒火更濃!一旁的寶章公主見狀,正想要阻止的時候,卻聞和政冷喝一聲。
“笑夠了麽。”
在喧鬧的笑聲間,這句話竟像是冰一般,封住了所有的笑聲,連在表演著的幾名綠衣人都停下了動作。
李亨微笑的看著和政,也不阻止。
“阿姐你怎麽了。”李侗還不名所以,疑惑的看著和政。
“你還有臉問我怎麽了?!”和政擰著眉,看著那李侗。她自然知道她此話一出必定得罪張氏,但是如今已經顧不得了,隨後站了起來,麵向李亨。
“陛下,和政認為阿布思既然是謀逆之罪,那麽罪人之妻就不該接近尊貴的皇宮。”
“阿姐!”
和政沒有理會李侗,而是看著李亨的眼睛,繼續道:“況且她並沒有參與謀反,我們更加不能用這樣的方法來侮辱她。”
她很清楚這樣的事情對一個貴族女子來說如如何的屈辱,可她也隻是一名女子,身邊沒有可以幫助她的人,又如何能自救?
“那麽,你想朕怎麽做?”
李亨才開口,一旁的張氏連忙開口。“陛下,她隻是罪臣之妻,她……”
他甚至連看都沒有看張氏一眼。“朕沒問你。”
張氏微怔,一臉委屈的低下頭。
“請陛下送她出宮,她不該留在宮中。”和政言語犀利,在看向李亨的時候不經意地看了張氏一眼,毫無意外的看見了她帶著怨的眼神。
張氏自然是怨她,畢竟她讓她的兒子沒有台階可下,臉上無光。
李亨露出高深莫測的表情,看了阿布思之妻一眼,又看向了麟德殿的大門處,仿佛看著什麽東西。
“準。”
和政躬身行禮。
“謝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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