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妍渾渾噩噩回到公寓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
開門進屋,一道微弱的燈光透出來。
費正謙似乎已經回來了。
她心裏一緊,想起下午在博覽館男人冰冷無情的話語,呼吸都難免一滯。
屋裏燈光暗淡。
費正謙坐在沙發上,低頭翻閱手中的財經雜誌。
他隻開了一盞立式台燈,偏冷的光線照在他棱廓分明的臉上,讓本就不喜言笑的男人平添幾分酷厲。
沈妍關上門,調整呼吸,鼓起勇氣朝客廳走去。
費正謙靠在沙發上,姿勢慵懶。
沈妍回來,他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女孩心髒再度抽痛,想起從喬世勳那裏得知的真相,她默默垂下眼瞼,一聲不吭回到房間。
直到她身影消失,沙發上的男人才放下雜誌,眉眼之間終於浮現出一絲煩躁。
費正謙解開襯衫領口的紐扣,起身開冷氣。
誰知他剛拿起遙控器,就聽見臥室傳來動靜,不多時,女孩拎著行李箱低頭走出來。
兩人迎麵相撞,猝不及防的對視讓彼此都很尷尬。
沈妍迅速錯開目光,拉著行李箱快步往外走。
“站住。”
費正謙沉聲叫住了她,黑著臉上前,一把奪過她手中的箱子,“你準備去哪兒?”
沈妍停下腳步,沉默了幾秒。
她不是高冷,也不是耍脾氣,她隻是覺得委屈。
“你不是已經在相親了嗎?”
這句話說出口的瞬間,沈妍才發現自己連聲音都是顫抖的。
原來她終究還是做不到坦然,“要不了多久,你就會棄我而去,我們夫妻一場,我不指望從你這兒分走多少家產,但起碼得帶幾件貼身衣服走。”
她來的時候身無分文,是費正謙將她從沈家那樣的牢籠中拉出來的。
她很感激他的救贖。
所以不會恩將仇報。
如果他執意要和別人在一起,她願意淨身出戶,主動退出。
“誰說我會拋棄你?”
費正謙皺眉,有點無奈,“把箱子放回去。”
沈妍聽見他緩和下來的口吻,強忍許久的淚意終於克製不住,眼圈一紅,依舊是不信,“重婚犯法,你隻有和我離婚,才能娶那位孔小姐。”
費正謙捏了捏眉心,解釋道,“沈妍,除了你,我不會再娶任何人,這是爺爺安排的相親,他沒提前和我說,我也不好失禮。”
“可你剛才當著那麽多人麵說不認識我?難道不是為了和我撇清關係嗎?”
女孩澄眸明亮,眼神裏滿是委屈和戒備。
費正謙看著她的眼睛,忽然笑了,笑得有些刻薄,“不提我差點都忘了,喬世勳是想追你吧?你們在約會?”
一句話,把沈妍問得啞了火。
她咬住下唇,很難堪,卻又覺得在這件事上,她和費正謙半斤對八兩,誰也沒資格怨誰。
“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沈妍也學他的口吻,挺直脊背道,“我一直很喜歡畫家蒂芙尼,這次畫展十年難遇,錯過就要再等十年。剛好他有門票,約我去,我便去了。我也不是故意要去破壞你的相親的。”
費正謙:“……”
針尖對麥芒。
“我說了,那隻是出於禮貌的逢場作戲。”
費正謙額頭青筋跳了跳,聲音抬高了分貝。
沈妍以前就害怕他。
做他學生和助教的時候,他但凡眼神一冷,她就不敢和他對視,原以為兩人陰差陽錯陷入情網,締結婚姻就會不一樣,原來對他的畏懼是刻在骨子裏的。
沈妍縮了縮肩膀,氣場瞬間就弱了下去,唯有扣住行李箱的手指,捏得發白。
頭頂男人的視線強烈到令她無所遁形,頂著壓力,她硬著頭皮道,“那我和喬世勳也隻是單純的朋友見麵,我們全程循規蹈矩,沒有曖昧,起碼比逢場作戲的相親要正常許多。”
費正謙眼神犀利地看著女孩,看她漲紅小臉,據理力爭的模樣。
原本,他該感到生氣,但不知怎的忽然噗嗤笑出聲。
男人高大身姿隨性地斜靠在玄關,抱臂含笑望她。
露出爪牙的小貓,撓人還挺疼的。
不過,誰讓他喜歡?
他站直身軀,朝沈妍走近兩步,隨手奪過她手裏的拉杆箱便朝臥室走去。
沈妍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看著費正謙搶走了自己的行李,也沒跟上去。
費正謙走了幾步,回頭見沈妍愣著,眉頭一挑,“杵著做什麽?回來。”
“我……”
沈妍欲言又止,躊躇半天才道,“你不必因為覺得我可憐就同情收留我,我是一個成年人,跟你結婚是我自己做的決定,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有能力承擔。你生在權貴之家,婚姻大事做不了主,我不怪你。”
費正謙表情一變,語氣轉冷,“你調查過我?”
“是喬世勳告訴我的。”
沈妍心裏微微刺痛,“況且我身為你的妻子,對你的家庭背景享有合法知情權。”
“如果你覺得我不該打聽這些,那就說明在你心裏我不配做這個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