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想賭一把的趙家
略顯糾結的四姓家主，從這幢原本屬於他們四姓族人議事的祠堂，回到了各自所在的村子。望著那些村民關切的眼神，四位年長的家長也知道，無論接受那一條安排，他們都將失去對這片風水寶地的統治。
不甘是必然，但反抗就有可能麵臨全村被屠殺的下場，這種賭注他們自問不敢下。有道是，人越老越怕死，同樣待在這練兵山幾十年的四位老家主，此時的雄心已經不複當年。
如果是當年他們占山為王時的年齡，也許晚上這山穀就不會顯得如此平靜，而是一片血流成河的景象。
看著村子二代中一些出色的子弟，站在家門口等待他們的決定，四位家主都覺得一時很難下決定。原本分開不久，四人又全部來到了年齡最大的趙保家宅院裏，想聽聽這位當年決定攻打擁有官軍進駐練兵山的大哥。聽聽他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望著已經兩鬢發白的義弟，趙保家想起當年他們冒著誅九族的危險，帶領隱遁山林的四姓族人。跟許家軍今晚的出現一樣，趁著一個大雨傾盤的夜晚，打開了無人防守的一線天哨卡院門。
以家族死士拚死奮戰，最終將屯軍練兵山的臨州府官軍，給殺的狼狽逃竄最終向他們投降。一轉眼幾十年過去，趙保家卻覺得當日的情景還如此鮮活刻畫在腦海之中。可現在那個被趕出的對象，由當年的官兵換成了他們。這讓趙保家感歎，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
雖然不清楚許斌有了同樣易守難攻的黑風寨，為何還要打他們練兵山的主意，但趙保家非常清楚，那個在祠堂中一點不象年輕人的許家軍首領，是個非常有野心的人。如果他沒有野心，隻怕就不會在誰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已經將部隊擴張的如此之大。
而且都是按照正規軍來訓練的，如果單單想在土匪行業裏稱王稱霸，隻怕現如今這桔香城已無山寨是許家軍的敵手。那麽他為何又要打練兵山的主意呢？
練兵山最大的作用是什麽？
山如其名，絕佳的練兵之所。擁有如此強軍的許斌，還要占據這練兵山，無疑就是想占領這裏，在山裏繼續擴充軍隊。那麽擁有了龐大軍隊的許斌，下一步又會做什麽呢？想來想去，趙保家都被自己推測到的情況而震驚。
訓練這麽一支被正規軍還強悍的軍隊，許斌又不承認自己的土匪武裝身份，加上還搞那套保家安民的口號。稍有頭腦的人都清楚，這是一個擁有狼子野心的人。
有道是得民心者得天下，這話雖然有些誇張，但許家軍現在執行的這條愛護百姓的軍規。無疑令附近的百姓，對於許家軍的好感加深。有了這些龐大的窮人百姓支持，羽翼豐滿之後許斌會做什麽，不用想趙保家都知道。
可知道了又怎麽樣，許家軍連保豐鎮都實際占領，那些城裏州府的官軍，連個屁都沒有。說穿了，這年頭一切都是實力說了算。有了實力，你就有說話的份量。如果不是早前許家軍，將近千的土匪聯軍全殲，恐怕城裏的城防營麵對他們霸占保豐鎮的行徑，早就派兵鎮壓吧！
很可惜，隻有不到五百兵力的城防營，麵對許家軍根本沒有必勝之心。何況，上報給州府之後，同樣沒得到任何回複。對於如今鎮守各城已經兵力吃緊的官兵而言，隻要下麵沒出現攻城殺官造反，許家軍怎麽鬧騰他們也隻能忍了。一旦被許家軍反過手來，把他們打敗了不說，還令他們丟了縣城。這個後果，是那些官老爺們無法也不想看到的結局。
更讓趙保家震驚的是許斌年紀輕輕，隱忍低調的手段如此之高。當別人的目光，都在看著保豐鎮的動靜時，他卻已經開始謀劃更大的計劃。拿下練兵山最大的作用是什麽？
無疑是屯兵練兵，他是想用這塊練兵之所，在官府沒有反應過來前，練就一支更為龐大的軍隊。等到官府反應過來，羽翼豐滿的許家軍隻怕更加勢不可擋了。那麽他們又應該做何選擇呢？
麵對這風險跟回報同樣巨大的選擇，趙保家最終咬牙道：“我決定留下，另外過段時間，把村裏的後生送到許家軍去。我們都這麽大的年紀，不管如何也要賭一把。
如果就這樣拱手將練兵山讓給許家軍，我們當年死去的兄弟不就白死了。而且我相信，隻要我們真心跟隨，那小子不會虧待我們的。當然，這是我的決定，至於你們做何選擇，我也不幹涉！”
聽到這位大哥選擇帶領族人留下，這樣一來他的族人無疑將成為許家軍的附傭。以這位大哥的精明，應該不會做出這種糊塗的決定才對。
很快年齡排第三的孫家家主孫定山就道：“大哥，我們哥仨都是粗人，兄弟裏麵也屬你最精明。你能不能跟我們哥仨說說你選擇留下的理由？”
能成為一村一族之長，腦子不可能會傻到太沒用。為此，孫定山這話就是想提醒趙保家，就是他們四兄弟在麵對家族存亡時，必須一致對外。現在趙保家做出決定，卻沒有說出理由，這讓孫定山等人無疑很好奇，這才多嘴問了一句。
在聽完趙保家絲毫不掩飾的猜測時，四人中膽子最小的錢家家主錢串，就一臉擔心的道：“大哥，既然你猜到這許家軍將來要造反，那我們為何還要跟著他。你不會是老糊塗了吧？”
趙保家卻搖搖頭道：“老二，你的膽子還真是越活越膽小，我們是什麽出身。土匪，那怕這些年我們很少去外麵打家劫舍。可在山外那些百姓跟官兵眼中，我們還是土匪，一個遭人恨的土匪。
你知道為什麽這個許家小子，要將他訓練出來的部隊叫成許家軍嗎？他是想洗清身上的土匪出身身份，靠著一些小恩小惠去拉攏那些百姓的支持。有了這些百姓的支持，他在桔香城才能活的如此逍遙。而且他手下那些兵，你們不會覺得都是從土匪中收編而來的吧？
現在連良家子弟都願意參加他們的軍隊，你覺得他這步棋下的對不對呢？他今天之所搶占練兵山，就是想在這裏練兵，練一支能為他征戰天下的大軍。
有句古話叫時勢造英雄，如果這個年輕人能一直這樣精明隱忍，我敢肯定未來國內大戰之際，就是他揭竿而起造反的時候。到時候，手上有兵有糧還有那些百姓支持，你覺得別人能拿他怎麽著？
近的不說，就那個現在坐鎮龍城的廢物總統，不就是土匪出身，仗著有洋人的支持跟手下有幾十萬部隊，才當上這個總統的嗎？就算許家軍暫時沒辦法做到那一步，但以他們的實力，在這山裏訓練出萬把軍隊，拿下臨州府應該不是問題吧？
到時四麵皆敵的官府能拿他怎麽辦，我想除了招安沒有第二個選擇。到時這許家軍，搖身一變就成了正規軍，也成了這臨州府的土皇帝。你們說，要是我們現在追隨於他，將來也指不定家族有個出息點的子弟，能在他軍隊裏混出點名堂來。
我們這些從屬之家，相信也會得到不少的好處吧！那怕成不了什麽名門望族，至少也能讓族裏的晚輩，洗刷掉身上這個土匪家族的身份吧？
當然，追隨於他的風險也同樣非常大，那就是一旦他起事前被官府發現。並且派重兵鎮壓，那我們這些人也同樣會被官兵給捕殺。但就我們現在這樣老實種地，州府的官兵不也是打我們的主意嗎？
以其跟不跟許家軍幹，我們都要跟官兵殺到底，那我為什麽不選擇加入許家軍，讓他們替我們去對付官軍呢？至少他們的實力，可一點不比官兵差。
而且我有種預感，這個許斌背後應該有什麽大人物支持。不然，那種連州府官軍都沒有小炮，他們卻擁有了。你覺得，就這種小炮豈是有錢就能買的。雖然我猜不到支持他的大人物到底是誰，但至少我覺得這種情況，加入比退出更劃算。”
聽完這位大哥條理分明的分析，三個年紀小點的義弟，也開始分析起利益得失。想到村裏人在這山裏，已經活了幾十年，都習慣了這山裏的山山水水。如果要搬到山外去住，恐怕很多人都不適應吧！
何況山外的日子是什麽，他們身為家主又豈能不知。如果去山外真的能過上安穩日子，當年他們又何必冒著誅九族的危險，來搶這官軍屯軍的練兵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