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青桐皺起了眉頭,像是真生氣了。蕭湛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扭過頭去,不再說話。

他的本意原是讓兩人都平複一下怒氣,不想跟青桐吵。可他哪知道,女人在吵架的時候,有時候對方越不說胡,反而越會火上澆油。所以,青桐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青桐看著他扭過頭去,嘴角翹著一點弧度,氣得渾身發抖。她自己也弄不明白為什麽要生氣,可她現在就是控製不住自己。深呼吸一口氣,暗暗告訴自己:別氣別氣,你還有心髒病呢。再深呼吸一口氣,整理衣襟,下場,昂首,挺胸,大步向前走。

蕭湛還以為她是要過來打自己,就待在原地沒動。誰知青桐徑直從身旁而過,竟然一步也沒停。他愣了一下,連忙伸手去拉她,卻已經晚了。

哐啷!房門被用力的打開。青桐抬腳就往外走。

蕭湛握住她的手臂,想要將她拉進房裏。一抬頭,卻看到了正向這邊走來的雲漪藍和齊繡繡。恰巧兩人也看了過來,幾道視線對個正著,蕭湛是想拉青桐進房也不可能了。

齊繡繡的臉色微微一變,一看房門口那兩人的表情和動作,頓時就猜到了幾分。看向青桐時的眼神,就更加冷冽了起來。

青桐當然也看在眼裏,很不客氣的翻了個白眼,將頭扭向一旁,抬腳就要走。卻被蕭湛更加用力的握住手臂,動也動不了。

雲漪藍打量了青桐一眼,臉色稍稍柔和了一些,淡淡的問道:“兩位這是?”

蕭湛連忙靠近青桐幾步,裝作攙扶的樣子,搶先說道:“青桐覺得悶了,我陪她出來走走。”

雲漪藍點點頭:“看王姑娘的樣子,應該是沒事了吧?”

青桐不顧蕭湛暗中使眼色,很果斷的點頭,臉上擺出得體的假笑,說道:“上次宴席的事情,我還沒有向雲大人道歉。這次有勞煩令弟為我醫治,青桐真是感激不盡。”

“王姑娘客氣了。”

這時,一連串小跑聲從一旁傳了過來。眾人回頭一看,正看到雲輕狂咬著一根雞腿往這裏跑。

原來雲輕狂吩咐完了廚子,想著要趕緊回去免得阿姐來“查房”,因心情很好,走時順了根雞腿,邊吃邊跑。現在猛地看見阿姐就站在眼前,而青桐和蕭湛麵色不對的站在門口,還以為事情穿幫了。嚇得嘴裏的雞腿都掉了,結結巴巴的問道:“阿姐,你、你怎麽……”

雲漪藍的目光掃了一眼掉在地上的雞腿,淡淡一笑,說道:“我本來是有事找你商量。恰巧看到王姑娘走了出來,就在這裏聊了幾句。倒是你,王姑娘是什麽時候醒過來的,怎麽從來沒聽你說過?”

雲輕狂就更結巴了:“不是的,阿姐,其實事情是這樣的。青桐她……”不經意的瞥見蕭湛衝自己悄悄擺手,腦子裏一轉,到了嘴邊的話轉了個彎,“她剛醒,覺得餓了。我就去廚房讓他們煮碗粥,正巧看見燒雞,覺得餓了,這才拿了根雞腿。嘿嘿。”

雲漪藍點點頭,說道:“那就好。既然王姑娘已經好了,那你跟我來,我有事想要跟你商量。”

雲輕狂一張臉有垮了下來。難道阿姐要趁現在說繼任大典的事情?再想讓青桐暈倒是絕對不可能了。不過話又說回來,怎麽她突然就跑出房間了呢?

那頭雲漪藍對青桐點頭示意,轉身離開。齊繡繡跟在雲漪藍身側,經過雲輕狂身邊時,冷冷的哼了一聲,顯然是生氣了。雲輕狂就更摸不著頭腦了,亦步亦趨的跟在雲漪藍身後,悄悄回頭看了眼青桐和蕭湛,卻是一個扭頭,一個皺眉。

這是怎麽了?

他抓了抓腦袋,不敢多看,連忙跟著雲漪藍離開了。

而青桐這邊,想要甩脫手臂,卻被蕭湛越握越緊,幾乎有些疼了。“你幹什麽!”青桐瞪他。

“我還想問你要幹什麽。”蕭湛也皺起了眉,有些生氣,盡力壓低了聲音,不至於吼出來,“你知不知如果剛才雲漪藍有一點點懷疑,我們這麽多天來的計劃就全泡湯了。不但雲輕狂會挨罰,連你的病也沒法治了!”

“不治就不治了!反正這副身體本來就不是我的!愛怎麽樣就怎麽樣!病發一死,說不定我還就回家了呢!你放開!”

“王青桐,你知不知道你剛才在說什麽?”

“你聾了嗎!我說我不治了!”

蕭湛臉色有些發青,猛地想起她身上的心疾受不得刺激,便硬硬的將怒氣壓下去了一點,盡量平心靜氣的說道:“青桐,別慪氣。治病是大事,就當是我錯了。”

“那你錯哪了?”

“我……【深呼吸】我錯在不該讓你生氣。”

青桐冷笑,甩手就要走:“我真的沒什麽好說的了。”

“青桐,你先聽我說。就算我們之前的辛苦都不算什麽,那珠圓呢?你難道讓她的傷都白受了嗎?還有徐老頭和徐小兒,祖孫兩個老的老,小的小,陪我們辛苦這麽多天,你忍心讓他們白費嗎?”

“徐老頭那兒,我會去認錯,哪怕是磕頭我也認了。至於珠圓,她是鳳琰的手下,是陪著鳳琰來的。而鳳琰是為了我而辛苦的,我現在說不治病了,他為了我,也會說放棄就放棄。這不用你來操心。”

“青桐你……”

青桐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側頭,說道:“蕭湛,來南疆找雲輕狂,在我的心裏,一直都是以你能解毒為中心。我現在不治病了,讓雲輕狂全權負責你,能治愈的可能性就更大。雖然我不治病了,但會留下來陪你。等日後你病好了,我們離開南疆以後,就橋歸橋,路歸路,各走各的吧!”

蕭湛氣得額頭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氣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看她掰著自己的手指,手指上就越用力。他當然知道自己手底下用了多少力氣,也知道肯定是把她捏疼了。可她卻硬著頭皮,愣是不皺一下眉頭,仍舊掰著手指。到底是他心裏不忍,稍稍的鬆了手。

青桐立即甩脫手臂,往前跑去。

從那之後,兩人便一直不再說話。雖然住得近,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卻再沒有碰麵的時候。

夜晚時,蕭湛站在青桐房間窗外不遠處的一根樹枝上,一動不動,看著她在房裏安然的睡著,腦子裏空空的,也不知道在想什麽。而青桐躺在**,麵朝裏,一動不動的看著牆壁,也不知道腦子裏在想什麽。

兩人就在那樣莫名其妙的環境下,因為莫名其妙的理由而在吵架,進一步又在莫名其妙的冷戰。

鳳琰雖然不知道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麽事情,卻樂的與青桐多親近親近。但作為與蕭湛一根繩上的雲螞蚱來說,則是無比的煎熬。

雲輕狂好容易偷了一會兒閑,犧牲了睡覺的時間,準備去找蕭湛聊聊。沒想到房間裏竟沒有人。不得已,又跑去青桐的房裏,房間裏倒有人,卻是在睡覺。

雲輕狂有些毛了,暗想著,本神醫累得要死要活還要硬擠出本就不多的睡眠時間,找你們談心,居然敢跟老子玩這套。老子不幹了!抬手哐哐的砸著青桐的房門,吼道:“別裝睡!我知道你醒著!把門打開!不然就被怪我非禮勿撞門了!”

話音才落,房門就從裏麵打開了。

青桐頂著一頭黑線,問道:“雲神醫,麻煩您搞清楚,你這樣做,不僅僅是非禮勿撞門,有可能會被別人誤會你對我圖謀不軌,會敗壞我的名節的。”

雲輕狂煩躁的擺了擺手,直接走了進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盯著青桐直截了當的問道:“你跟蕭湛是怎麽回事?”

青桐停頓了一秒鍾,扭過頭去:“沒什麽。”

“撒謊!”

“對了,這幾天你一直不見蹤影,不會是雲漪藍在跟你商量繼任大典的事情吧?”

“不是。後天就要過年了,阿姐想跟我商量一下舉行除夕慶典的事情,一方麵是為了讓我提早熟悉教中事務,一方麵也是讓更多的教眾熟悉我。別說,之前我也以為是繼任大典,嚇得我都快不會說話了……”雲輕狂一愣,頓時有些氣急敗壞,“再說你和蕭湛的事情,怎麽又扯到我身上了!說!到底怎麽回事!之前不是還好好的嗎!”

“……”

“要是不說,我就給你下藥了。有種藥可以讓人吐露事情,我可以……”

“我說。不就那點破事嘛。”說著,青桐將那天的事情大致說了一下,然後,兩手一攤,“就是這樣了。”

雲輕狂眨了眨眼睛:“完了?”

青桐點頭。

“那你們到底是為了什麽而生氣的?”

“……”

“……”

雲輕狂走出房間時,仍舊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一邊抓著腦袋,一邊走走停停的,似乎是鑽了牛角尖了。不經意抬頭間,看到樹杈上站著個人。一開始嚇了一跳,等看清是蕭湛時,才鬆了口氣。忽而眼睛一轉,一個計劃蹦進了腦子裏。

他招手叫道:“蕭湛,你下來,我有話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