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漪藍開門見山的一句話,問的青桐有點蒙。她側頭看了看一旁坐著的齊繡繡,十分不確定的指了指自己,說道:“確定這是在問我?”

齊繡繡依舊一臉淡漠,隻是神色中多了一絲沉重。她指了指身旁的空椅子,說道:“有什麽話先坐下再說。”

青桐很聽話的坐下,屁股隻有三分之一挨著椅子,好像隨時都要跳起來一樣。她有些不明白,什麽叫幫助我們的人是誰?難道不是雲漪藍自己找來的人嗎?

雲漪藍若有所思的看了她片刻,發現她臉上迷惑的神情真不是裝出來的,便將那天青桐等人在密道內無法看見的一幕說了出來。

雲翳這次帶領大批屍人前來攻打五毒教,準備工作真的是做得無比充分。正如雲翳說的那樣,他這次來,就真沒打算回去。是個有眼睛的人都可以看得出,雲翳已經將壓箱底所有伎倆拿了出來,已經有了必勝的把握。事實上,雲漪藍和齊繡繡也真被打的沒了法子了,若不是事情出現巨大的轉機,他們也不清楚自己會不會與雲翳同歸於盡。

就在雲翳與雲漪藍、齊繡繡這三個人打的正熱鬧時,就在戰事越演越烈時,就在所有人都感到絕望時,忽然一聲劇烈的爆炸聲從五毒教大殿前方傳來,伴隨著大地的晃動,大殿前方的上空炸起了一朵朵各色毒煙——那是隻有屍人被打散之後才會出現的情景。

這聲爆炸聲來的突然,又來的猛烈,大殿後方正在激戰的所有人都愣了愣。雲漪藍和齊繡繡看到雲翳錯愕的空隙,聯手攻了上去,卻不僅沒有傷到雲翳,反而差點被雲翳所傷。

就在這時,一名年輕陌生男子忽然出現,以近乎詭異的速度閃現到雲翳身後,其出招之狠辣果決令雲漪藍都覺得驚訝。那名男子得手之後,立即後退十丈之遠,冷冷的看著雲翳。

雲翳被事出突然打了個措手不及,後背重重的受了一下。回身要還手,卻猛地吐出了一口鮮血,竟是受了重傷。雲翳又驚又怒,大聲喝問。那男子卻一句話都不說,捏指湊在唇邊吹響一個尖銳的口哨聲,大殿四周立即有爆炸作為回應。

一顆圓圓的人頭被從男子身後的方向丟了過來,雲翳低頭一看,更是氣的渾身發顫。原來竟是控製屍人的“母”屍人的頭。

屍人“母親”理應跟在雲翳身邊,就算不是這樣,也會被他好好的保護起來。雲漪藍到現在也沒想明白那個男子是怎麽找到的。但屍人沒了控製,紛紛亂了方寸,原地打著轉。

後又有十幾名陌生男子出現,如閃電一般迅速插入混亂的戰場,左手手起刀落,右手丟出一個奇怪的布袋。一蒙,再一紮。一個接一個的屍人應聲倒地,卻還沒等毒煙冒出,就已經被布袋蒙住。如果不是這樣,五毒教中的善後工作恐怕還要艱難十幾倍。至少毒煙彌漫的五毒教領地,短時間內不能再有活物出入了。

聽完了這一段,青桐眨眨眼睛,仍是有些一頭霧水,說了這麽多,跟自己有什麽關係?哦對了,重點是那個手段狠辣……不,是救民於水火的神一般的男子吧。可她聽來聽去,怎麽覺得現階段隻有鳳琰有這樣的本事呢?

齊繡繡看了她一眼,緩緩說道:“那個男子明顯的中原人打扮,其言行舉止當中,全都透露著一股常人難有的剛毅果決之色,出手完全不拖泥帶水。且那十幾人行動之間整齊劃一,層序分明,顯然平時訓練有素。而據我所知,隻有軍人才有這樣的身手。”

青桐眨眨眼睛,總覺得有些什麽地方似乎不對勁。好像是想起了些什麽事情,但仔細去想,又不知道自己想到了什麽,半晌,隻能點點頭,淡淡的“哦”了一聲。

齊繡繡又看了她幾眼,繼續淡淡說道:“那些人來去無聲,一臉肅穆,追在雲翳身後不依不饒的打。在屍人大軍已經不再是威脅、雲翳逃走之際,那十幾名黑衣人跟隨離去。隻有那在一開始出手重創雲翳的年輕男子說了一句話。”

說到這裏,齊繡繡收住了聲音。隻是看青桐的眼神更多了一層深意,看得青桐有些毛毛的。她看了看雲漪藍,見她絲毫沒有要說話的意思,又回頭看向齊繡繡,就連身體也不自覺的往那邊傾了傾。

“他說什麽了?”聲音小心翼翼的,就好像將要觸到什麽天大的秘密一般。

齊繡繡沒有繼續賣關子,抿了抿唇,淡淡說道:“他說,‘我家夫人就有勞各位了’。”

青桐愕然:“這裏誰的底子居然這麽硬啊?居然有這麽一幫神出鬼沒身手高超的家仆,那她的夫君該有多麽的影英偉和高大啊?啊,快點讓我想想。珠圓和玉潤未嫁,徐老頭和蕭湛又是男的……啊!該不會是鳳琰那小子在外麵男扮女裝惹了什麽桃花債了吧!?”

齊繡繡用一種看癡呆的眼神看青桐,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扶住了額角,不再看她。其實以她的性格是要諷刺青桐幾句的,可她突然覺得自己的諷刺她未必聽得懂。

青桐覺得自己好像說錯了話,可又不知道錯在哪裏。求助般的看向雲漪藍。

雲漪藍輕輕歎了口氣,也不知是為了什麽而覺得無奈,淡淡說道:“大概在你們剛到達五毒教時,陶家鎮那裏便傳來了消息,有十幾名來自西北的士兵悄悄繞過陶家鎮,進入了密林。王姑娘,我想唯一能夠與西北方麵有聯係的,隻怕五毒教上下,除了你之外,再不做第二人想。”

青桐一顆心髒似乎停止了跳動,腦子也僵了,嘴巴也不動了,整個人好像石化了一般,再也不動了。

是的,西北,似乎是很遙遠的一個詞語。在很久之前,是有一個意誌消沉背負家族沉重使命的年輕男子趕赴西北,帶領一批如地痞流氓般組成的軍隊,為父報仇,為家族雪恥,更是為了整個沈家在大夏皇朝占有一席安全之地。那個男子明知是去送死,仍在離開之前對她念念不忘。還在不久之前,她還聽到了他陣亡的消息。

沒錯,那個人就是沈琰,那個已經在她記憶中淡去的名字,已經被她劃入亡者名單的人,沒想到今天竟會以這樣的方式再次出現在她的腦海中。

過往一切關於沈琰、關於上京城的記憶仿佛一下子鮮活了起來,許多事情同時在腦中複蘇,衝擊的她頭隱隱有些疼。

沈琰不是在西北陣亡了嗎?怎麽現在突然出現在與西北差了十萬八千裏的五毒教?哦不對,聽齊繡繡說,那人說的是“夫人”,那麽那人隻可能是沈琰的手下。他離開之前不是隻帶了一堆痞子嗎?什麽時候身邊出現了那麽多身手高強的士兵?這次五毒教有了危機,他們就如天神一般的出現,是不是就說明他們是奉命前來保護自己的?那這麽說,沈琰對她在五毒教的所有事情都知道個一清二楚?

一個接一個的疑問像是爆米花機裏的玉米一樣,不停地在青桐的腦子裏跳來跳去,跳的她隻是把腦子扔了不要了。心裏煩的要命,以至於她連招呼都沒打,直接甩頭離開了五毒教大殿,將齊繡繡和雲漪藍扔在了那裏。

齊繡繡是知道她與沈琰之間那檔子破事的,那麽雲漪藍肯定也知道了。隻是不明白她既然知道,為什麽還要有那麽一問?尤其是齊繡繡那試探的眼神、雲漪藍那高深莫測的臉色,讓青桐心裏有些不舒服。

青桐低垂著頭,一邊想著一邊往回走,忽然聽到有人叫自己,抬頭看到從房間裏走出來的雲輕狂,才發覺自己來了蕭湛治病的房間。這都已經成了她的習慣了,比自己回房間的路都好認。

“青桐,你怎麽跑這裏來了?”雲輕狂奇怪的看著她,一邊捋順挽到小臂上的衣袖。

青桐突然很想見蕭湛,伸著腦袋看了看房間裏,竟然是空空的,她詫異的問雲輕狂道:“蕭湛呢?難不成又去藥缸裏泡著了?”

“蕭湛的治療已經結束了,他的毒已經完全都解了,說是渾身都是藥臭味,去後山處泡溫泉了。”

青桐一聽這話,腦子頓時就飛了,提起裙子就跑。

雲輕手疾眼快的將她拉了回來,好笑的說道:“你知道溫泉在哪裏嗎?”見她發呆的模樣,不禁搖了搖頭,“我就知道,看來我留在這裏真沒等錯,瞧,我多有先見之明。”

青桐鄙視的看向他:“你剛才還問我為什麽來這裏呢,騙子。”

雲輕狂仰頭打個哈哈。

兩人並肩往迷離處走。

雲輕狂低頭看了看她,說道:“怎麽一臉菜色啊?蕭湛的毒解了,難道你就不高興嗎?”

青桐皺了皺鼻子,苦哈哈的說道:“當然高興了,就是太高興了,所以看上去像不高興。沒聽過樂極生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