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輕狂白了她一眼,對她的謬論感到無語。不過心頭也稍稍鬆了一些,之前青桐一張傻呆呆的臉,還以為是出了什麽大事,現在看她還能笑得出來,盡管笑的難看,但也知道沒什麽要緊的了。

兩人說說笑笑,緩步走在密林之中,四周綠樹翠綠,倒也愜意。

經過這次災難,五毒教上下齊心協力一致對外,事後又團結一致積極響應重建工作,不但沒有令五毒教顯出絲毫的頹廢之氣,反而多了一分欣欣向榮的蓬勃之氣。

就是因為這種大家互幫互助的熱切勁兒,讓雲輕狂忙的都快不分白天黑夜了。如果不是有蕭湛的事情在中間橫插一腳,恐怕現在他已經忙的暈過去了。

雲輕狂呼吸著冬日略顯清冷的空氣,鬆了鬆筋骨,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臉上帶著略顯疲憊卻滿足的微笑:“已經很久沒有過這樣充實的生活了。每天麵對這樣那樣的病人,我才真的覺得有了自己的用武之地。”

青桐有些無語的跟在他身側,一個醫生整天樂意麵對病人,是不是也太黑心了一些?看著雲輕狂一臉“我南疆醫術終於得以發揚光大”的滿足表情,已經沉寂了許久了的壞心眼毅然決然的蘇醒過來。青桐說道:“能跟自己的師妹兼徒弟做著同樣的事,想不舒心都難啊。”

話音一落,某個人的身體就僵了。

青桐偷笑,果然,齊繡繡還是他的死穴。於是,她繼續添堵的說道:“說說吧,那天在密道內,黑布隆冬的,你們都快坦誠相見了,你心裏就沒有一點點其他的想法?”

雲輕狂嘴角有些抽搐:“你這說法非常有歧義,當時事態緊急……”

“是啊,事態緊急,人家都願意舍了自己的性命不要,也要保你周全了。”青桐把話頭給截了過來,笑得曖昧猥瑣,卻偏偏做出一副明朗無辜的樣子,“要是換了我啊,有這麽一個男人為我豁出性命去,我當時就要抱住人家,死活也要以身相許,不要都不行。”

雲輕狂嘴角抽的更厲害了:“這話要讓齊繡繡聽到,還不知道又要惹出什麽事呢。話又說回來了,那天你又不是不在場,她不過是厭惡我到了極點,寧可死也不想再看我一眼。這也怪我,以前總用師父的身份壓她,我也沒想到能把她給惹惱……”

麵對著青桐明顯寫著“我很有深意”的眼神,雲輕狂的聲音越來越小,一肚子的話隨著呼吸呼出體外,再也找不到。雲輕狂抿了抿唇角,終於垮了臉色,不再吭聲。他自己都知道齊繡繡當時說的話全部都是借口,現在拿出來,也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隻不過現在,他突然有點欺騙不下去了,因為他發現騙來騙去,被騙的隻有自己。

看他可憐兮兮的樣子,青桐良心發現,由腹黑女轉為知心姐:“其實呢,齊繡繡除了脾氣臭點,臉色冷點,嘴巴壞點,出手狠毒了一點……好吧,你別這樣看我。除了那些之外,她基本上還是個好姑娘的。”

雲輕狂咧嘴笑了笑,卻比哭還難看:“她現在之所以這樣,都是讓我給鬧得。”

青桐轉了轉眼睛,覺得現在正是個挖掘多年前一樁八卦的最好時機,所以措辭很小心的、語氣很溫柔的,態度有那麽一點討好和好奇的,將自己心底那點齷蹉想法加以修飾,說了出來。而雲輕狂也很給麵子的將當年的事情詳細的說了出來。

事情從當事人嘴裏說出來,與局外人說出來的感覺就是不一樣。青桐有一種很爽的感覺。事情的描述不僅詳細生動,更兼敘述之中夾雜了當事人的情感,青桐基本上已經能夠在腦海裏還原當年的情景。可是聽來聽去,青桐都覺得有那麽一點不對勁,所以很禮貌的,等雲輕狂結束之後,才虛心的問了出來。

“你就為了因為這個才回了齊繡繡的?”

雲輕狂點點頭,說的大言不慚:“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我不能因為一時衝動而害了她的一生。更何況她當時已經心有所屬,遲早都要回到九龍城的。”

青桐挑了挑眉,一副了然的表情:“我就知道,你雖然迂腐,但也還沒到愚蠢的程度。說來說去,還不是介意她心裏有了蕭湛,自己又怕不能與她白頭到老,所以臨時做了懦夫。呃?!”怎麽覺得這話由她說出來,這麽別扭呢。

雲輕狂笑意更苦:“這都讓你看出來了。”

青桐做了個“一般一般”的表情,甩了甩頭發,大有過來人的架勢,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其實你有沒有發現,這麽簡單的事情我能看得出來,那麽其他人又怎麽會看不出來?”看著他明顯呆了一下,繼續說道:“你有沒有想過,齊繡繡對你冷眼相對,也許並不是你當眾拒絕她的緣故?”

雲輕狂有些緩過勁來,驚訝的說道:“你是說,她是因為我……”

青桐“慈祥”的笑了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有些事情點到即止就可以,如果說破,反倒沒有意思了。

兩人邊走邊聊,聊得卻是最近達曉忙破了頭動不動就爆炸的趣事。這一段路走來,倒真有些遠,但卻不覺得累。四周已經看不到五毒教的守衛了,看來他們走的很深。

經過一處岔路口時,兩人聽到在另一邊的方向傳來一些聲音。好奇之下,靠過去一看,竟看到徐老頭坐在地上,正在擦著頭上的汗。一隻鋤頭橫刀在他手邊,還帶著新鮮的泥土,竟好像是挖過什麽東西一樣。

青桐看了眼四周,人跡罕至,又是密林叢叢,忽然心裏一跳:我靠!這老小子該不會在這裏盜墓吧?!

正想在觀察觀察,雲輕狂已經出聲叫了出來:“徐老?”抬腳向前走去。青桐很失望,也不得不跟在他身後。

徐老頭身體一驚,猛地回過頭來,疲憊的臉上帶著驚訝,轉而眼神變得遮遮掩掩起來。可想站又站不起來,隻能嗬嗬一笑,掩飾的說道:“你們怎麽來這裏了?”

青桐搶在雲輕狂之前,說道:“我們聽說這裏有了不得的寶貝,就提前過來探探路。怎麽徐老?難不成你也聽說了?”

“寶貝?”徐老頭一臉錯愕,“這裏還會有什麽了不得的寶貝?”

青桐愣了一下,難道是自己猜錯了。

這時,兩人已經來到了徐老頭近前,沒有了遮擋,眼前的事物自然看得一清二楚。隻見兩個簡陋的墳堆並排而立,連能表明身份的墓碑都沒有。其中一座長滿了青苔,顯然已經有些年歲。而另一座卻還散發著泥土的味道,顯然是剛立的。一團髒兮兮的黑色布團擱在一旁的地上,也不知道是做什麽用的。

兩人都是愣了愣,雲輕狂問道:“徐老,這墓裏埋得是什麽人?”

徐老頭神色明顯一鬆,剛剛直起的腰要彎了下去,“我也不知道,隻是偶然遇見有人倒在這裏,覺得既然相遇就是緣分,便做個善事,將他們埋了。”徐老頭用力喘了口氣,扶著腰站了起來,走過去,將那團破布撿了起來。展開輕輕一抖,搭在了新起的那座墳頭上。

徐老頭深深看了一眼那座新墳,轉頭時,臉上已經換上了苦哈哈的神情:“真的是老嘍,稍微一活動腰就受不了。我出來大半天,小兒見不到我該急了,這就要回去了。你們二位這是去?”

雲輕狂照實說了,徐老頭眉頭稍稍舒展開來:“蕭公子的身體能夠康複,真是可喜可賀。那我就不耽誤你們了,就先回去了。”說完,扶著腰,拎著鋤頭,嗨喲嗨喲的往回走。

青桐站在原地,看著徐老頭鞠樓的背影,撇了撇嘴,小聲的說道:“偶遇屍體挖墳還能帶鋤頭?他是在騙三歲小孩兒嗎?我總覺得他自從來了五毒教之後,行蹤就奇奇怪怪的。”

雲輕狂搖了搖頭,輕輕的說道:“老人家都有他們自己的道理,他不想說,我們再問下去,反倒是我們的不對了。”說完,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青桐切了一聲,悻悻的跟在他的身後去找蕭湛。忽然像是想起些什麽,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扭頭去看新起的那座新墳。

隻見新墳墳頭上,搭的那團黑布已經微微展了開來,看樣子,竟有些像是一間帶風帽的披風。黑色的布料也看不出是什麽材質,似乎是沾染了鮮血,一團一團的暗紅色混合著泥土雜草布滿了整件披風,破敗不已的垂在新墳上,竟忽然讓人覺得無比的淒涼與陰森。

青桐搖頭揮走心裏的不適之感,小跑幾步追趕雲輕狂去了。

密林中這唯一的一塊空地上,漸漸安靜了下來,偶爾有鳥兒飛落下來,三三兩兩聚在墳頭前覓食。忽然一陣風吹來,驚走了鳥兒。

黑色披風在風中輕輕咬著下擺,有陽光斜斜的照了過來,落在新墳上麵,似乎給這個地方帶來了些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