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繡繡來的時候,已經是夕陽西斜。她一身藍底白花的衣裙,顯得格外的出塵,也不知是否是因為過節的緣故,特意打扮,一向冷若冰霜的臉上有了些許的紅色,似乎是擦了胭脂了。

推開房門時,房內的幾個人齊齊回頭看她,齊繡繡有些不自在的輕咳一聲,臉色稍稍寒了一些,視線略帶逼迫的回瞪著幾個人。

青桐覺得有些好笑,不好意思就不好意思吧,用得著豎起渾身的刺來掩飾自己嘛。不過好笑歸好笑,她也不敢去惹那朵雪蓮。所以低下頭,專心致誌的盯著手裏的茶杯。

齊繡繡似乎很滿意這樣的效果,點了點頭,視線掃到蕭湛,臉色稍霽,笑道:“今天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蕭湛翹著二郎腿坐在**,拽的跟二五八萬一樣。他點了點頭,說:“是覺得有些不舒服。”

幾個人頓時有些緊張,齊齊的看向他。

蕭湛挑了挑眉,笑的很欠揍,說道:“你們如果放我出去走走,我就舒服了。”

頓時,幾個人有的笑出聲來,有的鬆了一口氣,有的卻是眉毛一豎,怒了。當然,這後者就是青桐姑娘的反應了。

青桐想也不想伸手拍了他的頭一下,沒好氣的說道:“你以為我們願意守在這裏啊,還不是怕你犯病。”

犯病……蕭湛有些無語,怎麽說的跟自己是神經病一樣。

這邊蕭湛還沒什麽反應,那邊齊繡繡已經率先生氣了。

“既然不願意待在這裏,那就走啊。”齊繡繡俏臉一寒,鋒芒直指青桐。

青桐被噎了一下,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沒接話。

沒想到齊繡繡卻絲毫沒有住嘴的意思,繼續對青桐進行人身攻擊:“王姑娘是千金之軀,本來就不應該留在這偏遠之地。中秋佳節,不能與家人團圓共享天倫這樂,該是多麽大的一件憾事。”

言下之意,就是你王青桐別再厚著臉皮賴在這裏不走了,反正這麽不受待見,還是有自知之明自己離開的好。

青桐又不是傻子,怎麽會聽不出齊繡繡在冷嘲熱諷的趕她走人。青桐原本就不是忍氣吞聲的受氣包,再加上以往也沒少受過齊繡繡的冷言冷語,新仇舊恨全部湧了上來,她就再也忍不下去了。

青桐對她甜甜一笑,映著窗外橘色的陽光,有種動人的心魄。她看著齊繡繡,用最溫柔的聲音說道:“說的也是啊七當家,今天是中秋佳節,青桐也想回去。無奈路途遙遠,無論如何都趕不回去了。但七當家你不一樣,九龍山距離九龍城不過就是一個時辰的路途,我們也不好意思留您在這裏。這天色也不早了,七當家卻遲遲不回,莫非是這小院裏,有讓您放不開的人或物?”

華英剛落,齊繡繡眼中閃過一抹尷尬之色。快到還來不及讓人捕捉,便已經被冷厲所代替。

鈴鐺見氣氛不對,連忙拉著青桐往房間外麵走。青桐心有不甘,笑的更加甜蜜,努力給齊繡繡添堵。這效果不錯,齊繡繡的臉更黑了。

鈴鐺暴汗,一直扯著青桐走到院子裏,脫離了齊繡繡的冷凍視線,才停下腳步。一手點著青桐的額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口氣,說道:“你啊你,就不怕惹惱了她,送你一個毒蟲毒蠍什麽的。”

“她敢!”青桐嘴上說的硬氣,其實心裏也有點怕怕。但眼下是“頭可斷血可流女人士氣不可丟”的緊要關頭,怎麽可以為了一個小小齊繡繡,就輸在了嘴巴上。

鈴鐺有些無語,不禁恨道:“你啊,早晚死在你這張嘴上。”

“那你讓我怎麽辦?齊繡繡處處針對我,我就不明白了,我到底哪裏得罪她了。從第一天開始她就看我不順眼,難道真是因為嫉妒我的美貌?”

“……你不覺得,她每次針對你,都是因為蕭湛嗎?”

青桐下意識的就想說“她有病”,可轉眼一想,瞬間明白鈴鐺話中的意思來。仔細想了想前幾次的事情,齊繡繡的每次冷嘲熱諷,真的與蕭湛脫不了幹係一樣。就連第一次見麵,在九龍寨議事廳裏,齊繡繡肯出頭幫自己說話,據事後鈴鐺說起,好像也是蕭湛去找過她的緣故。

“你是說?”青桐兩眼發光,曖昧的看著鈴鐺。

鈴鐺無語的看了看她,眼中的答案不言而喻。

青桐恍然大悟,怪不得蕭湛失蹤那幾日,齊繡繡跟中了邪似的,還急的哭了起來。還來其中還有這樣一段故事。不過齊繡繡吃醋吃的也太沒道理了,她自己有*癖也就罷了,幹嘛還把自己給拉上。切!幼稚!

這時,小院的木門被推了開來。兩個人轉頭望去,恰巧見到解淵走了進來。

解淵穿了一身淡淡的紫,腰間係著玉帶,耳旁的頭發用一根光*澤的白玉簪固定在腦後,其餘的頭發則自然的披散在肩上,脫去了往日的慵懶,反而多了一種出塵的優雅。這大概也是過節的緣故吧。暖暖的橘色光線在他身上籠上一層金光,襯得一張俊顏越發的柔和。

解淵沒想到,來到小院裏的第一眼,就能看見青桐。推在門上的手不自覺的停了一下,臉上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僵硬。觸到青桐有些疑惑的眼神,強自壓下心頭鈍鈍的疼,重新換上風流倜儻的笑容,說道:“多日不見,青桐姑娘可有想我?”

青桐心頭一跳,也辨不清楚心裏是什麽滋味。呐呐的應了一聲,便不知道再說什麽好。神情有些恍惚的看著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解淵根本沒有在笑。

鈴鐺看看青桐,再看看解淵,也有些疑惑了,這兩個人怎麽有點那個啊。

解淵率先反應過來,輕咳一聲,打破了尷尬的局麵,說道:“我是有事來找二哥的,不知道他在不在?”

青桐眨了眨眼睛,回過神來,剛要說話,小花已經聽見了聲音,從房裏走了出來。

小花看著解淵,眼裏有一絲別人難以察覺的急切,聲音依舊淡淡的說道:“有事麽?”

解淵點了點頭,臉上沒有了往日的不正經,隻說了兩個字:“南市。”

青桐心中一動,南市?她記得梨水園就在南市,難不成是月十三娘出了事?

還不等問,小花已經回頭向房裏交待了一句,便抬腳出了院門。雖然他依然是風輕雲淡,仿佛是任何事情都不會讓他皺眉的從容模樣,但不自覺加快的步伐,已經泄露了他心底的焦慮。

青桐覺得有些新奇,憑借著女人的直覺,她覺得這其中肯定有內幕。心想著反正這裏有齊繡繡壓陣,蕭湛也用不著她操心,略一思量,便跟鈴鐺兩個人跟了上去。

經過解淵身邊時,青桐看了他一眼,微微的低下了頭,快步走過,心裏那一縷異樣的情緒還分辨不出是什麽,就已經一閃而過,快的讓她抓不住。她在心底嘲笑自己,肯定是自己神經了。

擦身而過的瞬間,一隻手不聲不響的握住了她的手。青桐不由停下腳步,卻沒有抬頭看他。心裏撲通撲通的跳著,也不知道是怎麽了。

解淵也沒有看她,直直的看著前方,壓低了聲音,難以隱藏的溫柔與晦澀,輕輕的回**在兩人之間那咫尺的距離。

“你最近好嗎?”

“……好。”

“風寒好些了嗎?”

“沒得風寒。”

“是嘛?”

“是。”

“……”

“……”

兩人立在風中,方向不同,臉上卻是有著同樣的神色,喜怒不辨,苦大仇深,好像兩個就要分別的情侶一樣。隻是他們之間的對話,卻跟情侶分別的悲痛一點都扯不上關係。

青桐一頭黑線,覺得兩人有點神經,這麽沒營養的話題,居然還可以說的這麽深情。一聲輕笑聲響起,青桐臉更黑了,解淵肯定是故意的。

她用力抽了抽手,居然沒**。她側著頭,狠狠瞪向解淵,卻堪堪撞進他黑的發沉的雙眸之中,光線投入他的眼中,似灑進金色的光芒,帶著點點令人心悸的溫柔,一瞬不瞬的望著她。

青桐不禁臉上一熱,下意識的低下頭,避開他灼灼的目光,看了一眼不知什麽時候走遠的鈴鐺,有些局促的說道:“我、我要走了。”邊說著,邊掙了掙。

解淵眼中一暗,雖然不舍,但終究放開。

青桐猶豫了一瞬,抬腳往前跑去。卻忽然聽見解淵在身後叫她。

“青桐。”聲音有著難以隱藏的悲戚。

青桐詫異的回身,看到的,隻有解淵一動不動立在原地的背影。

“怎、怎麽了?”

“還記得拓羽吧?”

青桐愣了愣,拓羽?隱約記得好像是什麽蠻族皇室的公子。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提起拓羽,但仍然點了點頭。

“最近城中多了一些身份不明的人,似乎在尋找什麽人一樣。我想著,拓羽與你身邊那個叫綠苑的小丫頭有過節,過來跟你說一下,你讓綠苑小心一些,沒事的話,就不要出去走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