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我會一路跟著你去平南王府。”

蕭湛一腳踏在窗台上,一隻手舉起,搭在上方的窗簷上,瀟灑的回過神,嘴角帶著溫和的笑容,意氣風發的看著青桐。

青桐愣了一下,心裏殘存的一點點煩躁不安瞬間消散不見。雖然蕭湛說的輕巧,但聽在她的耳朵裏,卻好像找到了大靠山一樣,覺得很安逸。青桐在心裏暗暗的拍了一自己一下,怎麽對一個小孩兒的話這麽看中?難道真是被美色所迷惑?

不過轉念一想,這或許就是因為她所處的環境,才導致這樣的想法產生。可能現在站在麵前的不是蕭湛,或者是就算是一條狗陪在自己身邊,在她無助煩心的時候過來依靠著她,她也會覺得安心的。

想通了這一點,青桐釋然了。當然,這個讓人吐血的想法打死她都不會告訴蕭湛,畢竟蕭湛和狗還是有區別的。蕭湛能帶她離開這裏,算是緊急逃生路線一樣,但狗除了看門,就沒別的用途了。

蕭湛是永遠無法知道自己現在正在被腹誹,看著青桐傻呆呆的樣子,他笑了笑,有些壞壞的說道:“再怎麽說你也是在九龍城待過的人,打狗還要看主人呢,更何況是你。”

話剛說完,立即翻上屋頂沒了影子。所以青桐丟過去的那個枕頭就落了空。飛出窗外兩三米,正中了剛喂完馬的店小二的腦袋。

讓自己剛剛那點感動都去吃屎吧!

青桐恨恨的想著,翻到**睡覺去了。

不知什麽時候,天空飄下小雨。雨絲斜斜透明,雨滴打在房簷上,有默默的輕響。月亮躲到雲彩後麵,夜風染上了一層寒意。

淅淅瀝瀝的小雨漸漸一直持續到早上,依然沒有要停的意思。

青桐睡眼惺忪走出房間,看了一眼站在門外的沈琰,也沒說話,揉著酸痛的脖子下了樓,徑直上了馬車。

沈琰皺了皺眉,跟了上去,鑽進馬車裏,看見青桐正扭著身子找舒服的姿勢再睡個回籠覺,不覺笑了笑,說道:“先去吃點東西,路在趕,也得先填飽肚子。我剛才問過小二,說你昨晚也沒吃東西,就不餓嗎?想吃點什麽,我讓廚房去做。不差這一時半會兒的。”

“枕頭。”

“什麽?”沈琰一愣,好像沒聽說過這道菜。

“我說我要枕頭,脖子痛,昨晚沒睡好。”青桐一張臉都快皺成一塊了,睡得好才怪呢。為了揍蕭湛,搭上一個枕頭不說,還讓自己枕著胳膊睡了一個晚上,她都忘了一個晚上胳膊麻了幾次了。不行,下回再扔東西的時候,一定要看好是自己用不著的,或者能夠撿回來的。

沈琰抿了抿嘴巴,沒說話,一彎腰,出了馬車。留著青桐自己一個人在馬車裏跟蛇一樣扭來扭曲的,努力想找個舒服的姿勢。可沒有枕頭就是不成啊。她終於明白一根螺絲釘的故事了(小時候聽的故事,少了一根螺絲釘,一座大鍾停止工作什麽的。時間太長了,想不起來名字了。)。

枕頭是沈婧拿過來的,不僅有枕頭,還有毯子和吃的。沈婧一看她苦大仇深的模樣,噗的一聲笑了出來。一邊把枕頭遞給她,一邊說:“昨晚枕頭不舒服,怎麽沒讓店小二給你換一個。哪怕是告訴我哥,讓他去給你買一個也成啊。何苦為難自己呢。”

青桐沒說話,她怎麽告訴他自己的枕頭是讓自己給作(念一聲)沒的。默默的接過枕頭,被子在身上一卷,就要倒頭睡個回籠覺。卻還沒躺下,就被沈婧給拉了起來。

“哎哎哎,先不急著睡,先把這些東西吃完。”沈婧打開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裏麵有各式各樣精致的點心。她挑出一個咬了一口,砸吧砸吧嘴,說:“雖然趕不上王府裏的廚子的手藝,但也湊合了。你也吃一個。不然等會兒趕起路來,一路顛簸過去,吃著可就沒那麽舒服了。”

青桐看了看那點心,無奈是在提不起興趣來。說了句“我不餓”倒頭就睡。吃飯和睡覺相比,她比較喜歡後者。

沈婧也不再阻攔,自顧自的坐在旁邊,吧唧吧唧吃的香。不時地會舔舔手指,小聲的說著“嘿,這個真好吃”。

青桐蒙著頭嚐試著睡覺,可睡覺是需要靜下心來的。可一靜下心來,聽覺嗅覺等等感覺就特別的靈敏,所以沈婧吃東西發出的吧唧聲就格外的清楚。她皺著眉頭努力了幾次,不但被她吧唧沒了,就連肚子裏的蛔蟲也叫了起來。

她憤怒的一掀被子坐了身來,惡狠狠地抓過沈婧手裏的食盒,大口嚼著裏麵的點心,還邊吃邊說她:“你是故意的。你絕對是故意的。我就知道,你不用不承認了。”

看著她狼吞虎咽的模樣,沈婧有些傻眼了。轉眼間哈哈笑了起來,笑的前仰後合。邊笑邊去搶她手裏的東西,說道:“你不是不遲嘛,那你就給我啊。”

一時間,馬車裏嬉笑打鬧聲響成了一片。

沈琰頭戴蓑笠身穿蓑衣,坐在車廂外麵,充當起了駕車的車夫。此刻他側耳聽著從裏麵傳出來的笑鬧聲,那笑聲也感染了他,嗬嗬一聲輕笑溢出唇間,輕甩馬鞭,催著馬兒慢慢的向前走去。

淅淅瀝瀝的小雨不急不緩的下著,將整個天地都蒙上了一層朦朧之感,馬車漸漸駛出了平安鎮,走在寬闊筆直的官道上。道路兩旁的景色慢慢的,由村莊演變成了枝葉枯黃的大樹。雨滴打落在枝葉上,有著細細的聲音。

車簾一掀,沈婧探出一個小小的腦袋來,看見哥哥穿成這個樣子,不禁捂嘴嗬嗬輕笑,說:“哥,從來沒見你穿成這個樣子,還真挺像那麽回事兒。”

沈琰心情很好,笑著看了她一眼,小聲說道:“她睡著了?”

“吃飽了就睡著了。哥,嫂子越來越討人喜歡了。我喜歡現在的她,你可要把她給我娶進門啊。其他女人我可不認。”

沈琰嗬嗬一笑,雖然沒說話,但那表情顯然再說“你不廢話嘛,別的女人我也不要”。

“哥,你進去陪陪嫂子吧。我來駕車。”說著,沈婧伸手要拿他頭上的蓑笠,被沈琰抬手擋了回去。

“我來吧,你進去也好好睡一覺。天黑前就能到家了。”

沈婧嘻嘻一笑,也不多做爭執,一縮腦袋回了馬車,縮進青桐的被子裏,抱著她睡覺去了。

天地間,再次陷入了安靜當中。沈琰抬頭看了看陰沉沉的天氣,用力甩了一鞭子,加快速度向上京趕去。

寬闊的官道上,很少馬車或行人經過。當急促的馬蹄聲從馬車後麵響起的時候,沈琰微微皺了皺眉,往一邊靠了靠。

很快,一匹快馬馱著一個人從一側飛馳而過。沈琰眯著眼睛看了一眼,那人同樣箬笠蓑衣的打扮,頭上的箬笠壓得極低,隻看到一個光滑的下巴。顯示了那人的年紀很輕。瘦弱的身形隱藏在寬大的蓑衣之下,不辨男女。

那一人一馬沒有絲毫的停留減速,迅速而過。飛馳的馬蹄踩著四濺紛飛的水花,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沈琰皺著眉頭,強壓下心底的異樣情緒,繼續專心致誌的趕著馬車。

雨仍舊下著,昏暗的天空,讓人忘了時間。中間青桐餓醒過一次,吃了一些東西,便抱著被子和沈婧在馬車裏聊天。

她也沒聽清沈婧在說些什麽,大概就是幼年時候的趣事,還有哥哥沈琰對她的關心和愛意。青桐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腦子卻想著昨晚蕭湛的話。

她挑起簾子看了一眼車外煙雨蒙蒙的世界,暗暗蹙眉:那小子應該不會窩在客棧裏睡懶覺吧?

時間緩慢的走過,路也會有到盡頭的時候。當她感覺到馬車的速度減下來時,她挑起簾子看向窗外。

隻見一扇巨大的城門屹立在雨霧之中,那氣勢磅礴以及厚重之感,完全不是九龍城的城門能夠相比的。城門上刻著的兩個莊嚴威武的大字,上京,顯示著這個城鎮的高貴與威嚴。

青桐心裏一歎,該來的終究是來了。他大爺的,就連一個城門都這麽氣派。有什麽了不起的,說白了不就是堆石頭嘛。

馬車停了下來,看守城門的士兵走了過來,進行例行檢查。

看了人家的行頭和氣勢,再想想小麻子等幾個兵痞的樣子,青桐的嘴巴不禁咧了咧,得得得,都城跟鄉村,終究還是不一樣的。

守衛走了過來,衝著沈琰冰冷而客氣的說道:“是什麽人?進城有什麽事嗎?”

沈琰沒說話,隻是從懷裏掏出一個牌子亮了亮。

那守衛一看,臉色就變了,冰冷沒了,光剩下客氣了:“原來是沈世子,恕小人眼拙。”

“那還用上車檢查嗎?”沈琰冷冰冷的問。

“不用了不用了。您請進。”說完,自動站到一邊,恭送馬車離去。

其實青桐特別想問問他,如果沈琰是帶著一車的殺手進城的話,也放他們進去嗎?不過再看那人想狗腿又想維持尊嚴的樣子,不由得搖了搖頭。原來上京和九龍城也不是完全不一樣,至少逢高踩低還是一樣的。不過在她眼裏,還是小麻子順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