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田仁醫傻包子

475?小男子漢的擔當!

出發羅!

隨著一聲吆喝,前一刻還稍嫌安靜的劉家一下子便熱鬧起來了。

馬氏挨個地將家裏大大小小都喊起來了,昨兒已經說好了,今兒清晨出發。天黑前要趕到附近鎮上,住上一晚再繼續趕路。

這都是事先說好了,耽誤了時間他們娘倆回頭就得睡野外了。

馬氏隻喊了一聲,劉當歸便起來了,自行洗漱收拾妥當,就乖乖到了廚房,查看自己要帶的東西。

李半夏可就沒這麽爽快了,昨晚睡得晚了些,頭有點痛,這會兒困得緊,早上賴在**怎麽都起不來。頭悶在被子裏,迷迷糊糊地讓馬氏甭擔心,大不了她在路上把馬兒騎得快些,天黑前會趕到的。

她的討價還價沒得到馬氏的支持,反而還讓她喊得更勤快了。為啥?這鄉下的路騎馬本就不方便,她還說騎快一點,這不是嚇她嗎?不隻如此,甜甜和歡子挨個地過來,要把她從**拉起來。到最後,就連劉當歸也加入了喊李半夏起床的大軍。

再不起來,可就被人笑話了喲~~

就如李半夏所想的那般,馬氏可是狠狠“數落”了她,說她連當歸那孩子都比不上。人家孩子都不賴床,她這麽大的人居然還賴床。

李半夏嗬嗬笑著稱是,摸摸三個小鬼的頭,回道:不隻當歸,連甜甜和歡子都比她強嘞!

臉皮厚成這樣,馬氏也沒法再說她,笑著嗔怪她幾句,讓他們趕快收拾妥帖,不能再耽擱了。

劉當歸要走,家裏人可是十分的不舍。不說馬氏和劉申薑,就是劉靈芝和劉銀翹,一想到接下來的時間就不能和當歸在一塊玩了,姐弟三人變成姐弟兩人。當歸還沒走就開始失落起來。

劉靈芝抱著劉當歸,說啥都不要哥哥走。馬氏哄了半天,才終是讓他鬆開了手。別看劉當歸,平時對自己的這個笨弟弟老是臭著一張臉,一副拽拽的樣子,其實他心裏比誰都寶貝這位弟弟。馬上就要跟家人分別了,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要離家這麽久,心裏也開始有些忐忑難舍起來。

李半夏拍拍他的肩,知道這小家夥此時心裏並不好受,但她知道他需要的並不是安慰。而是信任。

他終歸要成長。總是要離開家的。

看小家夥還有些悶悶不樂的。拉著小弟的手,就像是要帶他一塊過去一般。李半夏忍不住揶揄,“當歸,別怕嗬。要是想家了可以跟我求救,我會很快帶你回家來的喲~~”

她看準了劉當歸這小子好麵子,自尊心極強,即便心裏真這麽想,嘴上也不願承認。

“誰怕了,去多久我都不怕~~”果然,劉當歸立馬就表示出了異議。

李半夏可不會笨到與他爭論這個,要是這小家夥真的一賭氣,真給她來個一年半載不回來怎麽辦?她可相信。這個小家夥可是說到做到。當然了,劉當歸可不是小氣的人,自然知道家裏人隻是開玩笑,也不會和她賭這個氣。會這麽想,隻不過是不想這孩子再繼續吃癟。

劉靈芝馬上就要見不到哥哥了。小嘴難得甜了一回,以前都是在有事要當歸幫忙的時候才會甜甜地喚他哥哥,今日早上張口哥哥閉口哥哥,叫得好不可愛。吃飯的時候,碰著好吃的,不用馬氏開口就會主動夾給哥哥,也特別的聽話。

甜甜則充分地扮演起了大姐姐的角色,教弟弟在外麵要怎麽樣怎麽樣,盡管這些話她昨晚上已經說過了,也沒忘再說一次。李半夏看到這樣的甜甜,開始感歎,果然,每個女人都有囉嗦婆媽的慈母一麵哪。

好不容易安撫了一家老小,快速吃完飯,拜別家人,李半夏將隨行包袱放在馬上,牽著馬和劉當歸離開了村子,開始他的求學之旅——

一路遇到村裏的鄰居,打了招呼,他們也送上了自己的關心,讓當歸好好讀書,爭取早日出人頭地,也讓他沒課的時候要多回家。

到了村頭,路寬敞一些了,李半夏上了馬,然後將劉當歸也拉了上來,一拍馬背,兩人一馬便往江州的方向直奔而去。

當夜,兩人宿在鎮上的福來客棧。

累了一天,李半夏將劉當歸送到他自個兒的房間,看他睡下自個兒便也回房了。因為在外麵,李半夏怕劉當歸睡不慣,一時沒趕太快入睡。本想等他睡著了再回房,隻是這孩子大概知道她也累了,說啥都不肯,李半夏堅持下,他隻得閉著眼假裝睡著。

李半夏當然看得出來,他是假裝睡著的。隻是這小子一片心意,她也不能辜負了。為他蓋好被子,輕悄地出了門,坐在自己房中,隻想著過會兒再到那邊去看看,確定孩子睡著了自己再睡不遲。

這會兒時間,李半夏便端著茶水站在窗前,望著窗外的夜~色。窗外漆黑一片,月亮躲進烏雲裏去了,零星的隻有幾顆星。

街上很安靜,這個雖然是城鎮,卻並不大。到了入夜時分,街上便安靜了,偶爾能聽到幾聲狗叫聲,還能看見兩個喝得醉醺醺的行人。

這個小鎮子,靜謐、祥和,卻也冷清。呆在這方小天地中,仿佛受到了時空的禁錮,不得自由。不知為何,住在這裏,李半夏竟有些懷念自家屋旁的那片竹林。

離家不過一天,她就生出想家的心思來,不知當歸那裏又如何?

不用想也知道,劉當歸在外的日子,至少剛開始那段時間,肯定很難熬。當歸雖然很堅強,也很會照顧自己,但他畢竟是一個孩子。當一個小孩子置身於完全陌生的地方,那個時候所承受的痛苦,隻怕是最深重的。如果再碰上一些其他不開心的事,那孩子的童年就會蒙上一層灰色了。

也許她現在就該著手準備,多給自己一點空餘時間,還有東山,經常去看看他。至少在他適應之前,不讓他感覺太孤單。即便他在外獨自求學,他也不是一個人,會有人在背後支持著他。

李半夏腦子裏紛亂地想著這些,困意漸漸襲來,騎了那麽長時間的馬,說一點都不累人那肯定是假的,她現在就差累得虛脫了。

累,卻睡不著,這種感覺說起來還真是奇怪。

她向來不是一個認床的人,到了陌生的地方也能很快睡著,但這次,似乎有些意外。難道是因為當歸?相處這麽久的孩子,馬上就要離開他們身邊,去一個人辛苦的求學了,嘴上說著放心,心裏始終還是不踏實的吧?

那孩子呢?雖然看不出什麽不對,也能看出他眼中對目標的堅定和對新入學地方充滿著的隱隱向往,李半夏還是發現了她隱藏在期盼後麵的淡淡的悵然若失。

在當歸離家之前,她曾帶著他去看望他的夫子。這個從一入學就對劉當歸諸多關照的人,雖一如既往地板著臉,為人嚴肅,對著當歸卻難得露出一絲和顏悅色。曆經無數世事蒼老得有些暈白的眼裏,有著對小家夥的殷切期望還有掩飾不住的滿意。毫無疑問,他是滿意這個學生的。

他希望看到當歸成才。

劉當歸慎重地拜別夫子,那一刻,她在他眼中看到了不同於他那個年紀的堅定,還有經時間打磨不斷發光發亮屬於小男子漢的擔當!

當歸真的是長大了。

從那個嚷嚷著對她表示不滿,不惜因此和他爹爹吵架跑到山上去的別扭任性的小鬼,慢慢長成了一個有勇氣有魄力的小男子漢。

不管未來如何,至少他有勇氣踏出了第一步。

這一步,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份外困難。究竟有多困難,除了自己親身經曆,外人無法言道。

他縱然有著許許多多的不舍,對以後的生活和將麵臨的事有著惶恐和忐忑,卻從不曾改變過自己的決定。從他身上,李半夏見到了一個孩子身上實在有著太多的可能。關鍵在於他怎麽想,怎麽做。

手上的杯子一動,寂靜的街道,忽然傳來一聲曆嘯。

冷清安靜的街頭,慢慢走來一個人——

那人全身都罩在一個青色的風帽之中,寬大的披風,包裹住他,為他整個人籠上了一層神秘莫測之感。

他的身體藏在陰影中,低著頭,隱在風帽中,完全看不清他的樣子。黑夜的風裏,他瘦削的身材,單薄得仿佛一陣風便能將他吹走。那一身飄逸透著幾分孤獨落寞的神采,又仿佛天將奇兵,隻消一陣風,便羽化而登仙。

李半夏望著那副形銷骨立的人影,心頭莫名地湧起一陣熟悉感。

這個人,她應該認識。

還有那個低著頭單手撫著胸口的姿勢,在記憶中這個姿勢與那個人完全重疊。本是絕代風~流的人物,隻因一身病痛,讓他無時無刻不遭受著痛苦的折磨。

李半夏身體下意識地前傾,想要努力看清楚,到底是不是她認識的那個人。

如果真是,那該有多好。

他畢竟還活著——

沒有什麽,比他還活著,還要令她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