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6 默默的守護
476?默默的守護
站在窗前的李半夏,凝注著街道上的來人,許久都沒有回神。
街角人影晃動,李半夏心中一動,就在這一瞬間,從東南西北四個不同方向飛出十幾個人影。
這些人個個黑衣蒙麵,眼神惡毒。手中拿著各式武器,在淒冷的夜晚發著寒光。
這些人是尾隨他而來,還是特地在此等候,李半夏毫無所知。要不是他們自己出現,隻怕她們在外麵呆上一晚,她也不會知道的。
頃刻間,外麵的人便動起了手,連交談都不曾。
戰鬥在一瞬間便停止了,李半夏眼前一花,還沒有看清怎麽回事,剛剛來的十幾個人全都躺了下去。
這到底是什麽人?
他的功夫到底有多可怕?李半夏難以形容自己心中的震驚,卻也知道讓這十幾個武功高強的大漢頃刻間倒下去,是一件多麽不可思議的事情。
從那些人出來時展現的輕功來看,就知道他們是高手了。然而再多的高手,在那個人麵前,都不堪一擊。
會是張決明嗎?
張決明人稱玉笛公子,身上時刻帶著一管玉笛,可李半夏盯著那人許久,還是沒有發現類似笛子的物事。難道她猜錯了,這個人根本就不是張決明?
興許是注意到樓上窗前投下來的目光,那個人忽然轉過頭來望向她的方向。李半夏嚇了一跳,想要閃開,卻發現雙腿就跟定住了一般,無法移開半步。
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
李半夏本以為,在經過這樣的一場大戰後,那個人一定殺氣凜然,滿眼凶光。卻沒發現,自己竟然對上那樣一雙淡然堅定的眼睛。
他隻看了李半夏一眼,視線在李半夏臉上停頓了兩秒,便輕輕地移開了。
沿著來路。慢慢消失在街道盡頭。
他的腳步沉穩,或者說沉重,每一步似乎都耗費了全身的力氣。李半夏還在回想著那個眼神,總覺得那雙眼睛很熟悉,卻又與記憶中的那一雙不同,這實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每每似曾相識,就在她以為自己沒有猜錯人的時候,下一刻便會推翻自己的結論。
他的腳步這麽重,是受了傷嗎?
李半夏不確定自己的推斷,這個人腳步雖然有些遲滯。卻十分的堅定。不像是氣血不穩受傷的樣子。她很想開口。關鍵時刻卻閉上了嘴。
如果她猜錯了呢?
她不知道這個人是好是壞,雖然他看起來並不是一個壞人,李半夏還是不放心。在深夜時分,又與一批蒙麵人交手。實在太過怪異。她現在不是一個人,還帶著一個孩子,過度的好奇心隻怕會給她還有當歸帶來危險。
雖然,她很想知道,他是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人,李半夏還是止住了自己的渴望。告訴自己不能衝動,也不能任性。更何況,張大哥這個時候,怎麽可能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張大哥身患絕症。早已不能輕易動武。即便動了武,也不可能像他這般若無其事,恐怕早就會躺倒在地。
李半夏這一刻,真的不知道自己希望他是張決明還是不希望了。她絕對不想看見張決明在身患重症的同時,還要隨時麵臨方才那樣的攻擊。這對他的身體是致命的傷害。
所以,李半夏又不希望眼前這個人是張決明了。
張決明終於走出了街道,剛走進弄巷,身體一晃,就跟失了牽引的木偶一般軟倒在地。無盡的鮮血,噴湧而出,止都止不住,張決明痛苦地捂住胸口,耗費了全身力氣一般,倒在地上不醒人事。
剛才那一戰,幾乎用盡了他全部的真氣。他悄無聲息地倒在地上,沒有人會懷疑下一刻他會徹底地離開這個世界。
他的嘴邊卻掛上了微笑,幸好,他趕上了。
上次的事雖然了結了,事情卻並未結束。就在張決明決定離開這個地方的時候,發現有一群人盯上她。他不知道這些人是誰派來的,卻絕不會讓那些人對她不利。他放下所有的事情,去追蹤他們的行跡,但他們的行蹤太過於隱秘,他追蹤許久都沒有追蹤到。到最後,他不得不留在原地,守在她的周圍。因為不確定他們什麽時候會動手,他需得隨時留意著她的動向。
那些人似乎並不想將事情鬧大,在李半夏還在家中或者藥堂的時候,他們都選擇觀望,沒有動手。但張決明絲毫不敢放鬆,那些人的武功身法他見過,他們之中隨便一個人,一出手便能要了她的命。
他可不認為,李半夏的針法可以對付這些殺手。何況,那個女人心腸太軟,與他們交手定然不會下重手,她的機會便隻有一次,錯過了第一撥進攻,就再也沒有第二次了。
而和那些人交手,哪怕你有一絲絲心軟,都是致命的。張決明越想越不放心,甚至到了坐立不安的地步。
就在這個時候,他知道了李姑娘要帶著兒子前往江州。張決明心覺這是一個機會,心裏雖然擔心,很不希望李半夏在這個時候出門,卻也是可以一次將那些人一網打盡的好機會。
張決明做好了充足的準備,甚至服用了師父一直不允許他使用的藥物,這種藥物可以瞬間提升自己的功力,還能讓自己的身體恢複精神,看起來就像恢複了健康一般。
但這種藥物,對身體的損耗和影響是巨大的,等藥效一過,身體就像燃燒殆盡的枯草,失去了生機。
屋裏的李半夏,失神地望著那個人消失的街口,心頭閃過一陣慌亂。
為什麽,他的心會這麽的不安?
回想著那個人出現的情形,還有他看向她的那個眼神,那個眼神雖然多了淡然堅定,眼裏流露出的那股渾然天成的氣息還有寬厚的俠者之風,與他如出一轍,並未有所不同。
每個人都知道,玉笛公子其實是一個心地仁慈的人,又興許是他那身病痛,讓他少了幾分戾氣,多了幾分文弱的氣息。他是悲天憫人的,他的身上有著太多的悲苦,他實在不想看見任何不幸的事。
這就是他的眼睛,從那雙眼睛裏,仿佛能讀懂他的堅持,還有傷痛。
她剛才看到的,難道不是那樣一雙看起來仿佛會說話的眼睛嗎?
李半夏忽然想通了什麽,衝下樓,往那個人消失的街口衝去——
如果真的是張大哥,以他那樣的身體,經曆了一場惡戰之後會如何,李半夏簡直不敢想象。
張大哥為何出現在這裏?他在這裏幹什麽?與他相遇真的隻是巧合?李半夏心中充斥著無數的疑問,但現在她來不及想這些,她隻知道她要趕快找到張大哥,否則事情就危險了。
順著張決明離開的方向,李半夏來到了弄巷的入口。借著那零星的微光,她看得很清楚,張大哥是從這個方向離開的。
沒有人!
竟然沒有人,這是怎麽回事?李半夏一路尋去,以張大哥的身體情況,一定不會走遠的。
想到張決明臨走之時看她的那個眼神,李半夏若有所悟。難道張大哥根本就知道她在這裏?而他為了不想讓她看出什麽來,才故意做出什麽事都沒有的樣子?
不錯,他的腳步很有力,不注意會被他故意做出的堅定假象所蒙住,其實是因為他的身體遭受了重創,卻不想被他發現,所以每一步都走得份外的艱難。
又是因為她……李半夏真的痛恨自己,在張大哥危急的時候,不但一點幫不了她,還讓他因為自己一次次卷入險境。他千瘡百孔的身體,自己沒本事醫治,還讓他的身體越來越糟糕?
世上怎麽會有她這麽沒用的人?她根本就是一個廢物,隻會連累別人。
張大哥,你可一定不要有事,否則……否則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黑夜中,李半夏跌跌撞撞,一條弄巷穿過一條弄巷,她找遍了所有的街道,也沒有看到張決明的身影。
去哪兒了,張大哥去哪兒了……以他的身體,不可能走遠的……
還是他……不會的,李半夏搖頭,趕緊甩掉心裏不好的念頭。那些人都已經倒下了,已經沒有人會對張大哥的安危造成威脅。
李半夏不敢往下想,如果還有人隱藏在黑暗中,而憑張大哥的身體狀況,是完全不能應付的。那個時候,他該如何是好?
“張大哥——”李半夏開始忍不住呼喚起來,這樣寂靜的街道,忽然傳來呼喚聲,本該是一件多麽突兀和驚悚的事情。
李半夏卻顧不上這些,一聲一聲呼喚著,沒有什麽比張大哥的安危來得重要,張大哥究竟去了哪裏?
李半夏衝出一條弄巷,來到大街上,茫然四顧,也找不到那個一直在背後默默幫助她的身影。
在她離開後,她身後的弄巷走出一個人。妖冶的瞳,妖冶的氣息,隨著她的出現,她身後的地方好似響起了妖冶的樂曲。一個通體妖嬈、一身紅色羽衣,站在黑夜中如霧如幻、飄渺得不似真人的女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