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五天,不管吃什麽補品,奶水仍然沒催出來,最後沒有辦法,喻媽隻得去外麵找了個奶媽,給寶寶喂奶。

諸安心心情不好,自然食不知味,身子漸漸瘦了下去。

最開始,老夫人挺著急,慢慢地,也不急了,心病還需心藥醫,她已看出,諸安心患得是心病。

連續好幾天,諸安心都看不到費南城的影子,自從寶寶出生後,她似乎沒見過他一麵。

這個男人,是在躲她?

一周後,她被費家傭人接回了老宅。

費相思過來看孩子,給了她一個大紅禮包,她連拆封的心情都沒有,喻媽拿著紅包,拆開,看著幾千元大鈔,不屑嘀咕,“才這麽一點,還是寶寶至親的人呢,費家,就她最摳門兒。”

費家的事,與她無關,自然不想回就喻媽。

諸安心盤算的是其他事。

孩子是她生的,但是,她注定是不屬於費家的。

哪怕她生下孩子,仍然是沒自由的,手機以怕她傷眼睛為由拿走,她的臥室裏,也沒電腦筆記本之類的通訊工具,美其名是說讓她好好養身體,還不如說監視她吧,房間裏安裝了一流安全設備,說是護她周全,實則是為什麽,她心裏清楚。

兩周後,那抹倨傲高挺的身影終於跨入了她的臥室。

四目相望,久久地,兩人都沒有言語。

沉默半晌後,他開了口,嗓音清冷也暗啞,“我聽喻媽說,你心口疼,好些了嗎?”

她沒有說話,垂下眼簾,看著自己把玩的手指。

氣氛再次僵凝,他並沒走,而是站在原處好一會,最後,竟然紆尊降貴,坐到她身邊,伸手攬過她的肩,想與她聊聊的時候,驀地臉上就一疼,等他反應過來時,臉頰已被抓了條血槽。

這輩子,還沒人敢這樣對他,別說撓臉,就是摸一下手,都不可能。

凝視著他怒視自己的雙眸,諸安心忽然就笑了,笑得沒心也沒肺,“費少,很疼是吧?”

怒火在費南城胸膛熊熊燃燒,憤怒已不能代表他此時的心情。

她憑什麽這樣對他?

隻因為盛荷的死?

“你想怎麽樣?”

他可以容忍許多事,可是,不代表她可以為所欲為,身子養成這樣,讓他兒子挨餓,女人不愛惜自己的厝樣,徹底惹怒了他。

“我啊!”諸安心指著自己的鼻尖,然後,雙手一攤,“不想怎麽樣啊!”

她隻想咬他而已,恨不能咬死他。

不想與她吵架,他歇力控製自己的脾氣,壓低嗓音,緩緩解釋,“盛荷的事,我很抱歉。”

聽到她耳裏,這句解釋之詞變成了另外一種含義。

人都死了,道歉有什麽意義。

諸安心看著他,明明想說的是,盛荷的事與你無關,是我有眼無珠看錯了人。

偏偏出口的是,“你無需道歉,假惺惺的嘴臉,是你們費家的家訓嗎?”

“再說一遍。”

費南城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吐出。

諸安心臉上漾過清冷的笑,“再說十遍也是如此,難道我說錯了?你的奶奶,一個八十高齡的老人,居然給我說,她會幫我查找幕後真凶,可是,費南城,如果那個真凶是你呢?她要怎麽查?”

終於明白,她的怒氣從何而來,原來,她以為盛荷是他弄死的。

她生產那夜,發生了太多事情,現在的他,百口難辯。

“如果我說不是我,你信嗎?”

他漠視著心口的疼,問。

諸安心神色未變,也不曾動容,清澄眼眸裏迸射出來的恨光讓他不知所措。

也無可奈何,最終敗下陣來,“我會給你一個交待。”

他剛走到門邊,一個抱枕朝著他後背扔來,雖然不疼,可是,到底他還是忍住轉身衝上前,扣住她亂揮的手臂,徹骨怒吼,“發什麽瘋?”

“不要碰我。”

她血紅著雙眼,吼得聲斯力歇。

見她對自己恨之入骨,費南城一時很難接受,他也衝著她吼道,“偏要碰,你是我老婆,我不碰你,碰誰呢!”

“我不是你老婆,不是。”

她瘋狂地搖著頭,在他吻下來時,雙手開始在他肩上脖子上撓開,不論她怎麽躲,怎麽閃,他總是有辦法捕捉到她的唇瓣。

曾經的嬌豔欲商的紅唇,盡管已紫白一片,卻並沒失去該有的溫度。

她咬他,他受著,她踢他,他鉗製住她的腿,將她雙手反剪身後,她被迫仰起頭,與他炙熱陰森的目光相望。

她眼中的恨,讓他心痛難受,為什麽她們之間就走到了這一步?

長指撫摸著她的臉,她卻偏頭咬上他的手指,若不是他動作快,指頭就該被她咬上了。

“孩子都為我生了,不是我老婆是誰的?”

他望著她,明明在笑,卻讓她心口一片冰涼。

諸安心不是一般的女人,她陪著他笑,笑容冷澀,也涼薄,她說,“我是不是,你心裏比誰都清楚,孩子是意外,我們之間除了他,再無其他牽扯。”

其他牽扯,總有切斷的時候,唯有孩子的牽扯,會伴隨著他們一生一世,直至再難分割。

“寶寶也是你生的,難道你希望他成長在一個沒母愛,或者沒父愛的環境裏?”

他打感情牌。

想用這話激起她母愛,讓她休戰。

一滴淚,從她頰邊滾落,越落越凶,直至淚如泉湧,視線模糊。

她這個人,不喜歡哭,盛荷死後,她哭了兩次,曆經了生產之痛,她才知道,原來母親果真是世界上最偉大的人。

盛荷沒生她,可是,養育了她,對於她而言,養育之恩大於天,如果沒有盛荷,她早餓死在了孤兒院,如果沒有盛荷,她不可能做得了刑警,如果沒有盛荷,她不可能有今天這樣優秀,一切都要感謝盛荷,她死得那樣慘,連一具完整的屍體都不曾有,她妄為人女。

“我知道。”

心尖一疼,男人俯下了頭,氣息噴吐在她脖頸間時,話音幽幽傳來,“我的錯,後半生,我會加倍彌補,安心,放過自己吧!”

她的疼,他能深切感受得到。

但是,他不希望她這樣折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