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車門關了。

楚千蕁看清了拽著她人的臉,也沒鬧,甚至腳步還不緊不慢跟著。

穿走在車身縫隙裏,回頭看,見前方停下的車輛又開始均勻起動,剛剛載她的那輛黑色法拉利,駐在原地,久久未動,後麵的司機已相繼探出頭來,焦灼催促,喇叭聲響成一片,估計又要造成另一波交通癱瘓。

穿過來來往往車流,走到對麵的馬路上。

握著她手的那隻大手力道仍未緩和。

絲毫沒有要放開的意思。

“這麽許久不見,你去哪兒了?”

男人莫名其妙出現,楚千蕁吃驚不小,很是納悶。

緩緩抬頭,依她的角度,隻能看到男人半邊側臉,鬢角短發硬硬的。

美少年似乎已褪去了一點稚嫩,邁向了成熟。

是的,這次見麵,楚千蕁感覺古慕飛比以往老沉許多,且臉頰也清瘦不少。

不知道他經曆了什麽,如果與楚清泉有關的話,她就內疚了。

男人動手把她塞進了馬路邊停靠的那輛灰色跑車,凝住她的眼神,閃爍幾分淒迷,更有幾分癡情,提了嗓子,他道,“被你老爹抓了,你也不管我。”

後半句有點埋怨的意思。

楚千蕁沉默。

不知道該說什麽,畢竟,他是為了她媽媽才被楚清泉抓了的。

“我試過去救你,可是,鎏金別墅像個牢籠,那時候,費家還沒打那一億聘億給楚清泉,費南城的人一直看著我,我根本出不來,再說,就算我找到你,楚清泉也不會放過你的,我試著去給古家的人通風報信,想讓你爸去救你,結果,也沒弄成,費家發生了太多的事……”

當時,費南城摔下近千米的走廊,嚇得她魂飛魄散,把什麽事都忘記了。

“你忘記我,我能夠理解,可你居然把生養你的老媽給忘了,就讓人覺著不可思議了。”

古慕飛埋怨著嘀咕,“再有下次,看我不收拾你。”

在她鼻子上小捏了一把,以示懲戒。

“楚清泉還盼著我給他賺錢,他不敢傷我媽,也不敢傷你。”

正是因為有了這條法碼,楚千蕁才沒有那麽心急火燎去找古慕飛。

她是楚千柔這事如果穿幫,吃不完就得兜著走,東窗事發的話,不知道有多少人會等著要她的命,她也怕是有人設的局,因此,她才不敢去找古慕飛。

她一直抱著僥幸心理。

果然,楚清泉真不敢傷古慕飛,不過是囚了他幾天而已。

心裏的想法,楚千蕁自然不會告訴古慕飛。

古慕飛盯著她看了一會兒,道,“行,你腦子好使。”

說完,反手‘啪’的一聲將車門關上。

坐入駕駛座,扣安全帶時,楚千蕁問,“咱們去哪兒?”

“靈島。”

今天前,如果能回去,楚千蕁肯定高興的手舞足蹈。

但是,現在……

她遲疑了,好半天不說話話,片刻後,她搖了搖頭,果斷道,“師兄,不能回去。”

古慕飛置若未聞,專心開著車時,騰出一支手,為自己點了根煙,輕挑眉峰道,“怕什麽?貓兒。”

久違的稱呼再入耳,楚千蕁恍若隔世。

“我現在……還不能離開費家。”

古慕飛白眼翻了翻,抬眼,前視鏡裏,楚千蕁俏麗五官,肌膚似雪,眉目清婉,小臉蛋似乎比原來瘦了,隨便伸出一支手,仿佛都能握住。

一絲心疼浮現心尖。

“你喜歡上費南城了?”他問。

孤男寡女,日久生情,這是古慕飛近兩月來一直擔心的。

“沒有。”

她不可能喜歡費南城,但是,費南城是她名義上的丈夫,再說,現在敏感時期,這節骨眼兒上,她不能離開費家。

她消失的話,費家一定會找楚家算債,說她畏罪潛逃。

老夫人雷霆震怒的蒼老容顏,以及費南城那傷痕縱橫交錯的扭曲五官,在她眼前交替出現。

閉上眼,做了個深呼吸,睜開眼,直直注視著前方,即便是要離開,那也得清清白白。

“載我去費家老宅吧!”

“即然把你帶了出來,就不可能讓你回去。”

抬腿,一腳油門踩到底,車子火速往前衝去,七彎八拐上了高架橋,一路向西飆走。

見路途離M市越來越遠,楚千蕁心裏不安起來,撐起身,用手抓住車墊一隅,另一手抓扯著古慕飛襯衫袖子。

“師兄,不能回靈島,我必須回費家。”

遲了的話,她怕自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古慕飛不理不睬,腳下油門鬆了又踩,右手還不斷拉推提速杆提速。

見古慕飛吃了稱砣,鐵了心要把她帶走。

楚千蕁忍不住吼出,“師兄,你要害死我嗎?”

“放心,貓兒,這世上,恐怕沒有人比我更愛你了,我又怎麽會舍得害你?”

聞言,楚千蕁衝他翻了好幾個白眼,淡冷回,“別開玩笑。”

古惑仔花樣美男古慕飛。從小沒個正形,整日遊手好閑,與各大豪門名媛打打鬧鬧,M市眾人皆知。

古慕飛俊逸明朗的輪廓,滑過的神情,從未有過的認真嚴肅,“貓兒,我沒開玩笑,我一直喜歡著你,從咱們見第一次麵開始,你就一直在我……”右手在胸口的位置劃了下。

“這兒了。”

十歲,十歲開始,她就入駐他心田,直至今日,再攤抹去。

那年,他十歲,她八歲,二哥挑唆父親,說他改了卷子分數,還偷了老師的筆,父親第一次對著他動了手,藤條把他眼角都打破了,為了報複父親,他孤身一身,偷偷潛上了一艘打漁船,他真的不想呆在國內了,他討厭古家,討厭那座宅子裏的每一個人,可是,他沒錢,如果要離開,隻能偷渡。

結果,那對漁夫夫婦發現了他,最初同意帶他走一段的,結果,遇上大風大浪,為了生存,她們沒有辦法,隻能將漁船停靠在一座島嶼旁,他上岸後,在櫻花林裏遇到了一女孩,小女孩生著一雙漂亮的杏眼,及腰長發,皮膚比一般人白,人也比同齡女孩要水靈,總之,當他看到花瓣飄落,女孩拾花的那一幕,深深震懾,從此,楚千蕁拾花瓣,追著蝶兒嬉戲笑鬧的畫麵,始終在他腦子裏揮之不去。

女孩兒臉上的笑,似陽光,更似朝露,溫暖滋潤了他那顆殘破灰冷的心。

楚千蕁對上他的視線,發現他像是說真的,她的心口有點微微顫抖,片刻後,她問,“你喜歡我,那以前,你那些……女友算什麽?”

不怪她質疑,古慕飛英俊的臉上,彌漫的笑帶著自嘲,他譏諷道,“都是逢場作戲。”

楚千蕁斂了斂眼,停頓了片刻後,說,“你不要給我說這些,師兄,我現在……”

古慕飛撇了撇嘴,揚唇肯定道,“你與他沒圓房。”

楚千蕁瞪大了雙眼,不可思議說,“你怎麽知道?”

“我還不知道,你與他也沒領結婚證,正式算起來,你與費南城,隻能算是楚費兩家口頭上的協議,貓兒,我給律師谘詢過了,口頭協議不具任何法律效力,你現在是自由之身。”

想得到是夠周全的。

什麽因素都考慮進去了,可惜,她隻把他當哥哥來看待!

忽然想到了什麽,她不由自主駁了回去,“我與他們簽過協議,如果不履行合約,違約金把我賣了也賠不起。”

許是沒想到楚千蕁會與費家簽過協議。

古慕飛沉默不語,隻是筆直注視著前方車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