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湖畔,依舊如當初那麽美,居高放眼看去,湖麵平滑如鏡,波光粼粼。在濃雲下映著熊熊烈火,映紅了半邊天空。
天地昏暗,狂風怒吼,壓抑的令人窒息。
湖畔兩岸,烽火硝煙,升騰的黑煙,恰似一條條巨大的蟒蛇要吞沒天地之勢。
神魔邪三界傾巢而出,神界六位上神與魔界十大魔使對戰邪界各位司主,地麵百裏伏屍,上至守界門,下至忘川湖,盡數被一片黑壓壓的廝殺聲淹沒。
邪族處於被神魔兩界夾擊,但他們靈力高超,仍不見半分弱勢。
半空中,蘭姬、法皇與玄景和陶言鬥在一處,禦蕭然和封炎打的天昏地暗。
湖水驟然湧動,強大的靈力灌溉四周,立時天地間飛沙走石,兩道身影從中躍出。
非玉還是第一次看到重子墨用劍,魔界神劍名喚赤峰,有人說,魔祖拿起赤峰劍,便是“一劍天下”。此時得見,她覺得當真不是誇張。重子墨及魔法和鬥氣於劍內,隨著他的舞動,帶起了肆意飛揚的墨發,劍花挽起的絢爛,延伸到湖底,激起巨大的波浪。
他如遊龍穿梭,驟如閃電,萬裏都能感受到雷霆之氣。
此戰依舊難舍難分。
邪界尚未使出全力,而他們已經身心疲憊,如果繼續下去……
長簫被赤峰劍打中胸口,吐出一口悶血,釀蹌了幾步,遠遠地看著重子墨,嘲諷道:“我倒是小瞧了你。”
重子墨霸氣一笑,在半空中站立,宛如遠古戰神,“邪君承讓了。”
長簫那雙夢幻般的雙眸越發冷淡,驀地祭出靈幻晶,口中不知道嘀咕著什麽,不一會兒,他全身散發出刺眼的白光,忘川湖畔所有的人都停止了戰鬥,看向白光的發源地。
人靈合一!
長簫為了贏,已經瘋了。
他將神器靈幻晶鑲嵌在身體中,從此,他就是靈幻晶,靈幻晶就是他。
他身著黑色的長袍,袍尾被狂風吹的四下飛揚,周身煞氣環繞,越發詭異。
重子墨麵色冷漠,提劍相迎。
狂風凜冽,忘川湖水節節攀升,直達上空!重子墨已經敵不過人靈合一的長簫,赤峰劍不斷發生鏗鳴,就在這時,赤峰劍柄上多
出了一隻手,注入靈力,與他並肩作戰。
非玉!
重子墨聲音冷冽:“玉兒,你快回去!”
狂風吹起她縷縷的青絲,她堅定地看著他,道:“長簫是三界唯一的真神,如果沒有封印之源,怎麽可能打敗他?子墨,其實你一早就知道是不是?”
“我不想你受傷……”
“可我也不能看著你送死。”
長簫手中幻化出一個金色的水晶球,猛地一擊,重子墨和非玉都被震飛數裏,倒在地上。
他慌張地抱起非玉,“玉兒,你怎麽樣?”
胸口一陣生疼,非玉暗自壓住,艱難地開口道:“我沒事。”
玄景、陶言和禦蕭然見狀,紛紛用盡全力打退敵軍,趕來支援重子墨。長簫冷笑,再次向前一劈,一種翻天覆地的靈力襲來,他們毫無招架之力,全數倒下。
他們都是三界中數一數二的強者,如今聯手都無法打敗邪君一人……
真神的力量,果真名不虛傳。
長簫狂妄大笑,三界中再也沒有人是他的對手,他勝利了!站在空中居高臨下地掃視眾人,舉起帶著紅水晶戒指的那隻手,死氣沉沉的笑:“螢燭之火,也妄想與日月爭輝!”
吞沒三界,這世間永遠唯他所有,長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越發瘋狂。
就是現在!
非玉咬牙,飛向長簫,高聲道:“黑凰三重解放——無上之境!”
霎時,邪族所有的人,包括長簫在內,都感到體內靈力逐漸散失,身體不由自主地投入忘川湖底。
她這是要以自身為祭,封印邪族!
長簫麵目猙獰,看她的眼神像是要把她生生撕碎,“非玉!別忘了你母親也是邪族人,你這是要對付你的母族嗎?快停下!”
非玉道:“我母親的確是邪族人,可她不會妄想毀滅三界!長簫,你枉為真神!”
重子墨近似咆哮的怒吼道:“非玉!你給我回來!”他把劍扔在一旁,瘋了一樣朝非玉的身邊衝。可是黑凰在施展解放的時候,會自動布下一層結界,重子墨是破不開第三重解放的。
他似乎想起了什麽,回頭再次提劍,毫無章法地砍
著結界,一下又一下,就那麽不知疲憊地砍著。
眼看她就要隨長簫沒入湖中了,重子墨跪地,聲音近乎哀求:“玉兒,我求求你,不要留下我一個人,我求求你……”
他那麽愛她,愛的那麽卑微。
非玉全身的血液幾乎在此刻凝固起來,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重子墨。
我曾幻想過,我要嫁給他,做他的妻子。
可惜,無論是天上人間,還是神界魔界,我始終沒能完成這個心願。我們在一起最快樂的記憶,不過是我在找他的執念時,在千年前的魔宮看到的一幕幕。
隻有那時,我們才能無憂無慮的做一對尋常夫妻,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如果可以,我寧願千年前就那麽答應了他,做他的魔後。
如果可以,我希望他不會失魂落魄,也不再尋死覓活,替我好好的活下去。
因為隻要他在世上,我便不曾離去。
我們之間,有太多太多的遺憾與錯過,我希望他能找個不再和他錯過的女子,陪他千秋萬世,一起看日出日落,看寒暑交替。陪他在璃桑樹下,許下一個又一個美好的承諾,並且永不分離。
我是那麽小氣的人,怎麽舍得讓你和別的女子在一起;我是那麽大度的人,怎麽舍得讓你孤獨。
子墨,我給你的愛是,讓你自由。
你在魔界,可以繼續做一個跋扈的少年,一個重情的朋友,一個稱職的魔祖。一如當初我遇見你時的樣子。你不需要再擔憂邪界,我想讓你快樂,讓你的眉頭不再緊皺。
我看向邪君。
正,是為平安喜樂,除邪衛道;邪呢?不過是過得不好而難平怨憤的心情。誰從出生起就有貪欲、有妄念,想入邪道遭受唾棄?我枉為正,亦不是邪,可我殺過那麽多人,沾滿鮮血的正道,有什麽資格評判是非對錯。
事到如今,正邪對我來說,又有什麽區別呢?虧我堂堂非氏女,徘徊於正與邪之間,卻從來沒有真正領悟過。
我要度化邪君,陪他千秋萬載,陪著他永遠封印在忘川湖底,永垂不朽。直到有一天,海枯石爛,消除怨念。
一世他入邪道,我陪一世。
十世他入邪道,我陪十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