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主流清穿

明知一定會勝的戰爭,多少人為這個“美差”爭得頭破血流,就算是當成出京散心,那也是好的啊!由於這次是增加了人數的,除了上一次出征的人,這一回還有不少新丁,一個個眼睛裏透出了新奇與釋放。

老兵們直搖頭:這群二愣子!

老兵們初上戰場,抱的想法與這群眼下的二愣子也沒多大的差別。天朝上國做得久了,在有了自尊心自豪感的同情,難免自負到家,對自己的缺點缺乏必須的認識。直到在青海在西藏呆了一兩年,又緊繃著神經與準部僵持了好幾個月,打過幾次遭遇戰,並沒有占到大便宜,才有了現在比較清醒的認識——對手根本沒那麽弱。隻是回來吹噓的時候,即使說到條件艱苦,也被最終的勝利所掩蓋了。

在軍官中,也是基本上分成了上述兩種情形。參加過上一番戰爭的人都知道眼下這一場仗不是那麽好打的。尤其是高級軍官們,上一回多有艱難,這一回對方還增兵了,實不是一個好兆頭。

新來的軍官多數是上一回沒有得到機會大撈一筆的,看到出征的人不是加官晉爵、封妻蔭子就是個人履曆上添了光彩的一筆、升遷有望,已是眼,本次得了機會,比旁人更加激奮。

這回主事的還是雅爾江阿,胤礽這一回對於培養一個新一代的三軍統帥沒有任何興趣,他要的隻是宗室能不忘尚武之風就行了。除了像冠軍侯那樣的生來天授,少年統帥實是難得的很!胤礽目前的精力是在國內而非國外,他需要盡早平定外患可以一意解決內憂。讓雅爾江阿已經有了一次經驗的人去坐鎮,穩妥地解決問題是胤礽的迫切願望。

讓一個毛頭小子去當統帥坐鎮,再給他布置許許多多的老將來扶持?隻為了熏陶這小子?耗費太大了!胤礽本次雖然仍把弘晰派去給雅爾江阿當副手,卻是嚴令:二阿哥不得擅作主張,凡事聽叔王約束!

這就是拿輩份來壓著弘晰了。

雅爾江阿也不負君恩,分派調度,很有章法。這一回人數多了,他也不敢再多分兵,對方的人馬也增加了啊!還是分了三路,各有一身份貴重的人物壓陣。這讓不少宗室小有意見,他們覺得既然人馬增加了,就可以多分兩路出來,這樣就多出了兩路統帥不是?這兩路的領頭人日後也能多報些功勞。

他們還不是最鬱悶的,論起鬱悶來,當數被派到後隊的人了。除了是純混日子的,其他人心裏再輕鬆也抱了一點建功立業的想法不是?把你派到後隊,衝鋒在後逃跑在前,能有甚功勞?

明禧同學就是這後隊裏的人。

雅爾江阿也是用心良苦,慶德是必在前線的,他的子侄就不能一股腦地放到危險的地方。所以慶德被放到了前線,他的兒子就扔到了中軍,跟弘晰作伴兒。從宗法上來說,崇安才是弘晰的正經表兄弟,弘晰一向對石家也是頗為客氣的,兩人遇到一起,正好聊聊天,互相排解一下。

至於明禧,雅爾江阿是真的不敢大意。鐵帽子倒不怕得罪承恩公家,然而明禧是石家未來繼續人,其政治意義卻是不小的,雅爾江阿不能冒這個險。大筆一揮,把這小子扔到護糧隊,算是安全的後方了。

明禧自然是有令既依,當麵是一個字都沒說,隻是在私下辭行的時候,向雅爾江阿提議:“要是我這回幹得好,總能往前線去吧?”

雅爾江阿可不敢打這個包票,嚴肅地道:“上一回邊將擅出,你道是怎麽叫人包了餃子的?一是他人少,二也糧道叫準部給斷了!你道你的差使很簡單麽?如今大軍出動,糧草才最是要緊呢!萬不可生出‘督糧不及殺敵重要’的想法來!你還年輕,是日後的國之棟梁,怎麽可以生出這樣急功近利的想法?!”

絮絮叨叨,說了許多。

明禧家法甚嚴,本就是個懂規矩的人,眼熱也罷、不平也罷,都隻是在心裏,並不因些而誤事。聽了雅爾江阿據說確實有理,認認真真地一禮:“是末將想左了,謝王爺提點。”

雅爾江阿觀察了幾年,看他做事妥妥當當、勤勤懇懇,這才舒了一口氣。有佟家的先例在,他還真怕石家也都是渾不吝的個性,那還真是有得頭疼了呢。當年為一佟國綱的生死,朝內生出多少事端來?識大體就好啊!

他真是放心得太早了!

本次準部出去了大小策淩,這架勢是絕不想善了的。準部不管換了誰當頭兒,敵人卻是從來都沒變過的——清廷,或者說誰占了北京就打誰,準部想自己當天下的主人呢。

大者謀而小者勇,大策淩就是幹出過截人糧道生生包了清軍餃子的人,這一回他手頭人手充足,正要故伎重施。

明禧因出征前被父親、叔父、姑父們叮囑,到了前線被叔父提點,領差後被雅爾江阿數落,對於這運糧這份不咋地的差使卻是極度用心的。清點人馬,檢查糧草數目,忙得不亦樂乎。對於手下隊伍的操練也是不肯放鬆的,就怕準部的人會劫糧。

可以說,在他的監督之下,本次運輸大隊的戰鬥值上了一個新的水平。然而,隻是縱向比較而已,與同期的前鋒營相比,還是有不小差距的。就是這樣的一支隊伍被準部給抄了。

明禧嚴格按照行軍步驟,隊伍前麵遙遙地派了斥侯探路的。然而主官再上心,也隻能讓下屬比平常嚴肅一點,在上上下下的樂觀情緒兼之後隊的自暴自棄養老心態之下,還是不夠緊張。

準部人馬殺過來,斥侯們並沒有在第一時間裏發現,等他們發現情形不對的時候,再準備已經很是倉促了。在這個時候按照標準做法,如果小細胳膊擰不過人家的大腿,應該自己放一把火把糧草給燒了,絕不給便宜了對方。

明禧果斷下令,焚燒糧草。士兵抖著手點了好幾次火,這才點著。光這樣也不行啊,他們又沒帶多少火油,不可能把東西全燒掉,大車是一字長蛇陣擺開的,倉促之間也不可能全毀掉,如果便宜了準部可就壞了!

上司下屬麵麵相覷。隨軍運糧的民伕還在鬼哭狼嚎,攪得亂七八糟,明禧連斬數人還壓不住陣。還是準部大隊壓下的氣勢讓眾人覺得無路可逃,才又乖乖聚了過來。

“毀車!”明禧咬牙下了命令。我把車給毀了,料你也不敢久留此地就為搬運糧草!作為後勤隊伍,工具還是有的,因為是長途運輸,修理工具、材料也是齊備的,這會兒不是用來修理,而是用來拆毀。車輪被卸了下來,車板給拆成了一條一條的長木板,車子的框架一時來不及拆,堆在了一邊。

工匠忙活的時候,明禧讓手下列隊,把拆下來的車圍成一圈,當成了拒馬來用。又把草料點燃,既當了烽火又當了一重阻礙。

他能幹的就這麽多了!

準部人馬殺到的時候,就看到外圍是堆著草料的大車——這個好點著。裏麵的情形暫時看不清楚。

清軍還是有些弓箭的,配以少量的手銃,亂七八糟地放了一陣,然後就是靜寂無聲了。空襲是不能夠猶豫的,準部放棄正麵衝擊,轉而左右包抄,劃了一個圈兒之後終於發現了清軍拿些亂七八糟的車架子又組成了一道障礙。

騎兵的衝擊在這些阻礙之下已經沒了優勢。更裏麵一點,明禧已經指揮著人把來不及拆的糧車連在一起又成了個簡易的堡壘。

這樣緊急的情況下,能作出這樣的決斷已經很不容易了。明禧還給大家鼓勁兒:“草料已經點燃,遠處必能看得見的!咱們隻要堅持過了這一陣兒,就有援軍來了。大家多殺傷,也好立些軍功。常說後隊沒機會,眼下機會來了,都別認慫!像個爺們兒樣兒!”

經他一說,縮在糧車後覺得安全的人又來了勁兒了:對啊!咱們這不就是來砍頭立功的麽?

更有幾個小軍官對心腹打氣:“咱們不算什麽,可那位,”對著明禧的方麵努努嘴,“上頭可不敢讓他出事兒,必是要有援軍的。”

眾人振奮。

然後接了一撥槍林箭雨,這才把興奮勁兒給冷了下來。

離遭遇戰不遠的地方確有一個小小哨所,戰征期間,邊塞這樣類似的哨所裏人員都已經配齊了。遠遠地看到了濃煙四起,第一個想到的絕不是出去殺敵,而是關起門來,點了狼煙報信兒。

這個速度倒是很快,片刻就傳到了附近比較大的城池。這時候,坐鎮後方的人開始分析了:到底前麵出了什麽情況呢?啊!剛剛有糧草上路……

壞了!大軍斷糧倒也沒什麽,那是他們沒守好,問題是運糧隊的頭子如果出了什麽問題,被他家人記上一筆“見死不救”就壞了!這才七手八腳地上報、點兵救援。

運糧隊的箭枝、彈藥本就不多,開始就亂七八糟地胡亂放掉了許多。打到最後,明禧下令:“讓他們近前一些再打,不要浪費了箭!”咬了咬下唇,就是這樣,也支持不了太久了,蒼白著臉道:“等會子準部真要衝上來了,你們先甭管別的,把這些車也拆了!”他臂上已經中箭,臉上也被熏得滿是煙塵。手下的兵士折了有一兩百,民伕死傷更多。

眼睛仍是望著再次發動衝鋒的準部,他們再衝兩回,這裏就保不住了。到時候大不了壯烈殉國,反正不能給家裏丟臉。

慶德接到消息的時候,想死的心都有了!他終於理解了當年他上戰場的時候偷跑,他叔叔石文英想砍人的心情了。真是“他丟了的時候想他回來,想到他馬上站在自己眼前,讓自己確定他沒事。然後伸出雙手,狠狠地掐著這個小王八蛋的脖子罵前搖一搖。”

他還要強作鎮定,說:“大軍不可輕動,豈可因孺子而壞大事?!營寨已經布置好了,此時輕動,萬一準部來襲,如何是好?”心裏已經急得恨不得飛過去看侄子了。

增援的隊伍趕到的時候準部正殺得興起,他們也不傻,這些糧是劫不走了,幹脆殺人好了!那些簡陋的障礙阻了他們第一次衝鋒,他們幹脆下馬,把障礙搬了一扔,接著稍作休息就再次衝鋒。與清軍隔著糧車對打,幾次險些突破糧車,又被背水一戰的清軍連同民伕打了回來。但是,清軍的抵抗越來越弱,勝利就在眼前了!

已經有準部的士兵突破了障礙,把糧車的圈子打開了一個豁口。看到援軍來了,人數還不少,準部很快輕騎退後。心中不免惋惜:沒搶到糧食,也沒把他們的糧食燒掉。

此時明禧雖有親兵護持,也被砍了許多刀,整個人破破爛爛的。慶德還想罵侄子讓大家擔心的,看到他這樣,什麽話都咽了下去。轉回身去寫家書、上奏折,還要注意措詞,在胤礽那裏變相為侄子說話。

幸而糧食保住了,隻損失了一些草料。這個結果是可以接受的,人沒吃的會嘩變,馬不會,對不對?又有,本次遭遇戰,己方是死了人,卻也打死了不少準部的人,數一數人頭總有兩百個,也算是不小的勝利的。

要請功,也是可以的。至少雅爾江阿是這樣認為的,人是他派出去的,總要有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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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禧就近養傷,都是外傷,倒不是疑難雜症,隻是比較嚴重。堅持了大半天,又是受傷失血、又是精神緊繃,一旦安全之後,他就躺倒了。

而清軍也開始了報複行動,大軍開始往前推進。拿出了狠勁兒,往往出動絕對優勢的兵力,去往死裏揍小股的準部人馬,逼得準部不得不結成大隊自保。

雅爾江阿要的就是這個,他深知,論起機動性、個人戰鬥力乃至於將領的謀略,手裏這支承平日久的清軍絕不是一直在中亞欺負人從來不閑著的準部的對手。他的長處就在於綜合實力,背後靠著這麽大的一個國家,兵多將多。

玩陰的肯定玩不過人家,發奇兵三軍之中取對方將領首級,也隻有把奇兵給人家當戰功的份兒。隻有逼其決戰,才能充分發揮出清軍這種質量不夠數量湊的優勢。==!

簡王對族弟、族侄們說:“一力降十會。”你們就別想著搞個人英雄主義了,大家一齊上,群毆!

明禧本人傷勢慚好,便開始抗議,強烈要求留在前線,死活不肯回京裏。雅爾江阿把慶德派過來“安撫”明禧,慶德笑得陰森森的,直接**了這個讓他提心吊膽的侄子。

他也知道中途遇險這種事情怪不得明禧,明禧所為確是可圈可點,最後還保住了糧食,還沒墮了家族名聲。軍中提起明禧,無不說:“真是夠狠的,拚到身邊隻剩那麽幾個人,還不退一步。”又說:“別看公子哥兒的樣兒,殺起人也不手軟。兩百多人頭,好大的份功勞!”

慶德還是不敢把明禧放到前線,這侄子骨子裏透出來的性子實在堪憂,完全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架勢。這一次是幸運,下一回,必是不戰死了不算完的。慶德實在不放心明禧留下來。

就這樣,明禧被送回了京裏,連養傷加路上慢行,足足過了三個月才到了京城。先住到驛站裏,在那裏,宮中已經派了禦醫等候了。軍中治外傷的本事比禦醫還要強上幾分,禦醫能做的就是檢查一下傷口,再開方子,調理一□體而已。出征在外條件畢竟不如京裏,修養得差強人意。

弟弟瑞禧、慶德長子次子、觀音保的兒子祥泰都到驛站裏來看堂兄,順便捎來家中的問候。又圍著禦醫詢問傷勢,得知需要將養,眼下已經沒有了生命危險,都舒了一口氣。

回來向富達禮報告:“身上傷口不少,都已收了口子了。隻是失血過多,需要將養,禦醫說,近期最好不要亂動,更不要上陣。”又交出了慶德父子讓帶回來的家書,又說他倆都很好,讓家裏放心。

富達禮知道兒子活下來就已是要開祠堂上香了,此時把焦急去了,又是一派大家長的古板模樣:“知道了,他總算沒有辱沒了家族,你們也要以此為榜樣。”又借機作了一番思想政治工作,教育子侄為家族爭光添彩一類。

放走了子侄,富達禮這才跑到西魯特氏那裏匯報:“明禧回來了,立了些許小功,受了一點兒小傷,禦醫快看過了,沒大礙。明兒陛見之後就回來給老太太磕頭。”

明禧此番回來,頗覺不適。朝上不少情形都變了,弘晷、弘晨因指了婚,禮部、內務府正在置辦婚禮諸事,他們也領了差使,弘晨被放到了兵部,而弘晷則被扔到了禮部。由於不少親貴隨軍出征,空出了不少位子,也有人填補了。

又有,今年又是大比之年,又有一百多名官場新人充入朝廷。而上一**比,考上了庶吉士的人也從進修班畢業了,胤礽的幫手更多。胤礽的給官場換血計劃進行得頗為順利。

胤礽在乾清宮東暖閣裏單獨召見了明禧,細問了軍中情形,明禧一一回答,還特別推崇雅爾江阿:“簡王教訓得極是,若非簡王,奴才怕也不能準備得這樣充份。”

胤礽暗笑,他那是忽悠你呢,行軍打仗,哪一部分工作可以疏忽了?都重要!可還是有個輕重急緩的,護糧確不如先鋒出彩嘛。

明禧又說,與準部交戰的時候,發現準部也有不少火器的,他在這上頭吃了不少虧。

胤礽道:“知道了,戴梓那裏已經又督造出了三百手銃。”隻可惜還是沒有做出理想的來。戴梓作為這方麵的專家,對於任何可以突破的建議都很重視的,淑嘉所說簡單,實是科技發展的結晶。戴梓感興趣之餘,卻又受製於眼下的科技水平,並沒有能夠造出想象中的產品來,眼下正在一麵完成督造任務,一麵進行科研攻關呢。

“朕看你的精神還好,隻是清減了許多,去後頭給皇後看看,你就回家將養罷。以後還有用你的時候呢。”

明禧大急:“奴才的傷已經養好了,主子就讓奴才再去西寧吧。”

胤礽堅決不肯同意了:“好不好,不是你說得算的。你阿瑪還在前線,你妹子(其實是堂妹)的婚事須得家裏有人支應。”

“奴才家裏旁的沒有,人倒還有幾個,不差奴才一人……”

胤礽擺手:“賈應選,你帶他去見皇後。”

明禧怏怏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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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又打仗了,經費緊張,巡幸塞外再次取消,皇家往暢春園避暑,前天剛剛回來。

淑嘉對於娘家的子侄,印象非常之淺,孩子們成年之後,她幾乎沒見過他們。心裏生出親近之間,眼睛裏看著一個陌生人,歎一聲:“回來就好。”明禧長相端正,就是臉上有些消瘦,中等個頭兒,人還年輕,身材也沒有走形,看起來是個標標準準的青年。

“還沒回家吧?”

明禧不敢抬頭,低聲道:“是。”

“他們連我也瞞著,要不是你回來了,我都不知道你先前還吃了這樣的苦。回去將養著,再叫個禦醫,多照顧你兩天。”

又是將養。明禧心中充滿無奈,叩頭謝恩。

淑嘉又問了前線的情形,明禧也隻是揀些有利的說,報喜不報憂。淑嘉含混地聽著,終於說至無話,才放他走了。

卻是為明禧說好話的人:“看明哥兒這個樣子,真是公忠體國,將來必是棟梁材,不落家聲的。”她家是分到富達禮一支名下的,明禧就是她將來養老時的老板。

淑嘉對這個侄子也算是滿意,不過自己誇讚自家人就不好了,淡定地道:“他是個守本份的人。昨兒從庫裏挑出來的東西,都包好了麽?”

重又歡喜起來:“都包好了,一樣一樣地列了單子,這……奴才這就打發人跑一趟?”東西是淑嘉親自挑的,用來慰勞侄子的,從藥材到珍玩到綢緞到銀子樣樣都有。

“你親自跑一趟吧,看看老太太,我怕她著急。”

“嗻。”答得清脆爽快。

淑嘉卻帶著秀妞等人奔東宮而去。赫舍裏氏守得雲開見月明,長泰九年六月初九,終於生出一個兒子來。到了現在百日都過去了,孩子長勢頗好。為壯前線聲勢,這孩子從出生開始,凡滿月、百日,無不大張旗鼓,詔告天下。

到了東宮,淑嘉眼中卻有了一絲淡然,無他,赫舍裏氏賢惠了起來,自己懷孕、坐月子,不方便伺候,便從東宮的宮女裏找了個長相清秀的,送給弘旦收房。她懷孕懷得艱難,人家懷孕卻是極容易,到現在已經有了四個月的身孕了。

本來一個可有可無的人物,也須得到皇後跟前報備了。弄和淑嘉頗覺無味,對於兒子後院兒裏的事情,興趣越來越小,隻關心起孫子來了。

然而事情還沒完,今天,在赫舍裏氏身邊,她又看到了一個衣著打扮與那一位有孕的趙氏差不多的人,不比尋常宮人的褐色製服,卻穿著一件寶藍旗裝,罩著玉色比甲,這件比甲顏色尚新,樣子淑嘉還記得,正是赫舍裏氏原先穿過的,想是賞了她。看來……她兒子的後院又添編製了。

淑嘉隻當沒看見,逗小嬰兒去了。心裏卻決定,等回來,讓她匯報一下這個“新人”的資料。東宮的宮女,都是經過嚴格挑選,最終由淑嘉拍板確定的,擇的都是比較老實的。用來伺候是放心了,但是用來當小老婆,還是慎重一點好。

赫舍裏氏見婆婆的目光從王氏身上一掠而過,問都沒問,心裏鬆了一下。王氏本人卻是極緊張,不意皇後問都沒問,赫舍裏氏也沒有介紹她,不由又有些失落。回過神來,婆媳兩個卻已經圍著小嬰兒打轉了。

不說宮裏的是是非非,且說明禧終於回到了家裏,又被西魯特氏為首的一幫子女人圍住了。弟妹們不方便露麵,但是母親、嬸子們卻悉數到場,還有他的妻子也是滿眼關切,明禧心裏熱乎乎的。接下來的日子裏,這份熱乎化身為熱乎乎的湯湯水水,一直圍繞著他,令他恨不得逃到前線再打一仗。

前線卻不像他想象中的金戈鐵馬,反而有了一股“纏綿”的味道。雅爾江阿不斷推進,準部也不是坐以待斃之輩,反而拚命突襲,意圖擾亂雅爾江阿的布置。兩邊各自出招,勢力範圍開始犬牙交錯,令人糾結不已。

京城胤礽這裏,聽了明禧的直觀描述,又令戴梓加緊趕造槍枝,有沒有技術革新不要緊,咱們現在掌握的已經是在平均水平之上的火器了,就是它們了!趕緊的,運到前線去,為大軍添一助力。

在這當口兒,卻傳來一聲噩耗:李光地死了!為他背黑鍋的人,沒了。

胤礽呆立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