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夫人仿佛看穿她心中所想，捂嘴笑道：“在寺中不宜吃葷腥，所以就沒帶肉食，等你什麽時候下山了，娘親再給你做。”

方夫人和劉媽媽在普渡寺待了一天，一直和方昳澄聊著有趣的事，直到黃昏了，方昳澄才依依不舍地從方夫人懷裏起來。

“娘親，我們將你送到山下，天色暗了下山不安全。”

方夫人笑著撫了撫她的鬢發，“好、好，我和劉媽媽過幾天再來看你們。”

走到半路上，方昳澄突然想起一件事。

上一世，方夫人來普渡寺上香祈福，回去後被毒蛇咬了中了毒，昏迷不醒。

宮裏的太醫治不了，京城的醫館也治不了，後來方太傅派人去了京城之外，尋了好久，才打聽到大商涿州有一個叫明蘿的遊醫。

費了千辛萬苦將她找來，才知道方夫人中的是奇毒，是被一種西域的毒蛇咬的，留人家在方府治了一個月才治好。

可西域毒蛇怎麽會在淩岩山？

方夫人本來每回來寺廟上香祈福都是和方太傅、方舟恒一起，那回獨自和劉媽媽來淩岩山正是不知道從哪聽說，方昳澄在宮裏過得十分不好，普渡寺求平安順遂最是靈驗，這才一大早起來沒和方太傅順，就和劉媽媽來了普渡寺，結果回去路上就出了事。

那時方家知道這事的背後絕不簡單，可查了好久都查不出來，後來方舟恒也出了事，方昳澄和方府就再也沒有心力查下去了。

可如今想來，這事除了方芙玥還能是誰幹的？

方芙玥生母本是方夫人的陪嫁丫鬟，來了方府後，卻對方太傅動了心，明裏暗裏和方夫人說過，她喜歡方太傅，想讓方夫人做主收她為妾室，但方夫人和方太傅感情頗深，方太傅根本不想納妾，也對方芙玥生母無意，方夫人就隨她折騰。

到頭來方芙玥生母埋怨方夫人不為她考慮，說她白陪了方夫人那麽多年。

可方夫人卻並不是從未為她考慮過，她一直在想著為她找個老實本分又有能力的男子當正妻，可她心氣極高，一心想嫁給方太傅做妾。

後來就使手段在方太傅醉酒那夜爬床，以為能擺脫奴籍，飛上枝頭變鳳凰。

誰承想方太傅最是記恨她這種為人不忠不義，又喜歡攀龍附鳳之人，還心機頗深，破壞他和方夫人的感情，非要在兩人之間橫插一腳，所以方太傅直接將她送到了鄉下，因為這事一直覺得愧對方夫人，所以之後對方夫人越來越好。

所以方芙玥母親被送到鄉下，之後又生了方芙玥，方太傅依然沒想將她接回，她就更加記恨上了方夫人和方府。

方芙玥由她一手撫養長大，也定是極其憎恨方夫人的，潛移默化裏覺得是方夫人才讓她的童年那般不幸，被丟在鄉下得不到父親疼愛，娘親又抑鬱寡歡。

所以她生母死後，方太傅不忍，將她接回方府後，就處處找方夫人不痛快，和她作對。

可她不會想到她這十多年，能好好長這麽大，一直是方夫人給鄉下寄錢，才讓她們母女倆衣食無憂地在鄉下活了十多年。

像她們這種人，是不會在自己身上找原因的，永遠都是隻知道怨天尤人，將錯處推給別人，心裏才安心。

方昳澄眸光暗淡，抿了抿唇。

上一世她並沒有來普渡寺為國祈福，可她的娘親卻獨自來這找她，這一世的軌跡早就和上一世的不一樣，再來的話難保她的娘親不會受到傷害。

“娘親，我在寺中一切都好，等祈福完，回宮前我會先回方府的，這些日子您和劉媽媽還是不要上山了，畢竟山路陡峭，冬天積雪難化，路很滑，不安全的。”

她心中莫名慌亂，雖然她很想念母親，卻還是說了這話。

方夫人倒是沒所謂地笑了笑，“傻孩子，不會的，娘親也沒少來這，路也熟，你要實在擔心下回我多帶幾個侍衛來好了。”

方昳澄還是一臉擔憂，下山路上一直看著四周，怕母親這次回去的路上就會遇到危險。

果然，怕什麽來什麽，方昳澄真是痛恨自己的第六感為何這麽準。

下山路上沒有任何異常，方昳澄已經安下心了，可偏偏到了山腳下，就要到臨近的街巷了，突然從草叢竄出來一個一條花蛇，像有目的似的直衝方夫人而去。

方夫人、劉媽媽以及竹影、江昀都一陣手忙腳亂，連聲尖叫，隻有方昳澄驚慌一瞬後回過神來，試圖擋在方夫人身前，堵住那毒蛇。

那毒蛇看有人擋在自己身前，突然變了目標，就要咬上方昳澄的右腿，她也抬起右腿要踢開它，可毒蛇實在靈敏。

這時方夫人回過神來，想也沒想拉開方昳澄，毒蛇還是咬在了方夫人的腿上。

方昳澄心中一涼，卻還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江昀！撕下一大塊衣擺！”

江昀立馬照做，得虧力氣大，“刺啦”的一聲就撕下來一塊衣擺。

方昳澄接過，趁毒蛇咬方夫人腿的空擋隔著布將狠狠掐住了蛇的腦後。

好在這毒蛇雖毒性強也靈活，但很細很小，力氣不大，再掙脫不開。

竹影也連忙去街邊叫人來。

方夫人跌坐在地，捂著腿直疼地皺眉抽氣。

劉媽媽扶著她，急得掉下了眼淚。

“都是老奴不好，護不住夫人，讓夫人遭這罪。”

“沒事沒事，就是疼了點，有沒有毒還另說呢。”

方夫人還安慰她。

有沒有毒，方昳澄最是清楚，可去醫館遏製毒性顯然來不及了。

想到什麽，她連忙把蛇交給江昀，然後跪在地上，在其他人驚詫的目光中，伏在傷口處用嘴吸出毒液吐出來。

毒在腿上，毒素蔓延傷及髒腑還不算太快，可到了嘴裏就不一樣了，隻一口下去方昳澄的嘴角滲血黑血，嘴唇都有些發紫了。

“澄兒！”

“娘娘！”

其他幾人俱是一驚。

方夫人連忙要撤走腿，卻被方昳澄用力抓住。

江昀和劉媽媽想要拉開她，可又不能拉開，畢竟被咬的是她母親，怎麽能拉得開？

竹影著急忙慌帶人來的時候看到這場麵，嚇了一跳。

驚呼：“娘娘！”

臨近街巷的鄉親們，連忙接過那毒蛇放到一個麻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