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東國人被他這舉動嚇了一跳,誰也沒有想到他會做出此等事情,不由得都被嚇得呆了住。

而許崇祺已經倒在了車上滿了鮮血的黃沙之中,雙頰上沾染著鮮血卻無血色,渾濁的雙眼望向了蒼天,在那一份淡然之中透著悠遠,不見半點悲傷。

“你你你,你做什麽?”便是那個東國人的頭子見得他用這樣的方式自殺,也不由得在一瞬間驚慌了住。

“我的使命完成了。”許崇祺的眼眸之中卻透著異常的堅定,也帶著絲絲的欣慰,眼眸之中所倒映著的是天高雲淡的蒼天,他的唇角緩緩上揚,“國人,永遠都不會屈服於東國人。”

“能夠為家國付出熱血,守護住她的平安,我這一生,值了……”

他脖頸上的鮮血不停地流淌著,便是連話音有氣無力,大抵是所留之事已無多。

用了這樣極端的方式自殺,想必耗盡了這最後一絲氣力,便也無力回天了。

“晦氣,真他媽的晦氣!”那東國人踐踏著有氣無力的模樣,不由得怒氣狂增,“他媽的一句話沒套出來,還把老子的地兒弄髒了。”

“你們把他給我扔出去!”他也隻得對手下之人命令,“扔到外麵那條臭水溝子裏,別讓他死在咱們的地兒!”

說罷,他便轉身回到了辦公室,對其再不予理會,手下的人也應了他的吩咐將許崇祺躲起來扔了出去。

這一幕被白婉瓷和身旁的那幾個的同誌看在了眼裏,也不由得大驚,本想著在短時間內想出一個智取的計策,將許崇祺救出,可誰料才不過過了幾分鍾,他竟然選擇了用這樣果斷而決絕的方法自殺在了這裏。

“崇祺哥!”見到他們把許崇祺拖了出去,白婉瓷便也立刻跟著從小道追了出去。

當她追到那邊的時候,那兩個東國人已經把許崇祺扔到了那一片荒地的臭水溝中,兩人早已遠去。

“崇祺哥!”白婉瓷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喚,那個飛奔了過去,將許崇祺從水溝之中抱了出來。

此時,許崇祺的身上已經沾滿了汙穢之物,幾乎每一寸肌膚都是累累的傷痕,鮮血已經染透了他那襤褸的衣衫。

白婉瓷看到了這個樣子的他不由得心如刀絞,啥時之間,淚水便如同湧泉一般,從眼眶之中落了下來,“怎麽會,怎麽會被折磨成這個樣子,崇祺哥……”

許崇祺的目光已經漸漸渙散,自己是大限將至,怎料在僅剩最後一口氣之時,麵前竟然出現了白婉瓷的身影,周圍環繞著的也是她的氣息。

“小姐……”他那低微的聲音沙啞而又無力,有些不敢相信麵前所見得的白婉瓷是真實的,“怎麽會是小姐,是我太牽掛小姐出現幻境了吧……我走之後,隻願小姐能夠安好,就夠了……”

聽得了他這話,白婉瓷更是萬箭穿心,她拚命搖著頭,啜泣著,“是我,崇祺哥,是我,不是幻覺,我馬上帶你走,我帶你去看醫生,我們馬上走……”

她說著便欲要吃力地扶起許崇祺,將她帶離這個地方。

“小姐,竟然,竟然真的是你……”這一刻,許崇祺才感知得到麵前的白婉瓷是真實的,並非是他的幻覺,他那苦笑的眼眸之中,終於泛起了一絲在渾濁之中燃起的光亮。

“小姐不必了,我,我……沒有多長時間了。”他將白婉瓷製止了住,無力地搖了搖頭,望著白婉瓷的目光之中卻是含滿欣慰的,“我能夠在生命的最後一刻見到小姐,這一生就真正沒有遺憾了……”

“崇祺哥……”白婉瓷又是愧疚,又是心痛,暗暗低下了頭,悔恨而道:“都是我的錯,讓崇祺哥承受了這些,如果當初我們躲避了開,就不會是這樣的結果……”

“小姐勿要難過。”許崇祺握住了白婉瓷的手腕,搖著頭,眼中隻有淡然,“既然選擇做臥底組織,就早料到了會有這一天,縱然我的生命不能延續下去,但守住了那份機密文件,臉也沒有不值了,我也算是為國盡忠了……”

他的五髒六腑又劇烈的痛了起來,頭腦漸漸眩暈,恐是自己真的剩不下多少時間了。他也隻能拚盡全力支撐著自己的力氣用盡全力開口,“小姐……”

他全神貫注地注視著白婉瓷,眼中帶著一絲微光,卻也凝滿了心酸,“我此生最大的牽掛就是小姐,小姐也是我一直放在心中的那一份執念。”

“有些話,是我自始至終也不敢說給小姐的,現在我的生命快到了盡頭,就允許我大膽一次,把那些藏在心裏的話說給小姐吧。”

他頓了一下,緩過了一口氣息,方才再度開口,“小姐,其實,我……我一直都是愛你的,從你……從你當初在白公館幫助我的時候,我就已經喜歡上你了。”

“隻是我與你身份相差懸殊,在你的麵前,我無限自慚形穢,那些話我終究不敢說出口。我隻想默默守護著小姐,日日看得到小姐,其餘的我從不敢奢求。”

“景先生才是最配得上小姐的人,我願意祝福小姐和景先生,隻要小姐能夠安度這一生,我寧願所有的辛苦都留給我一個人。”

“我隻是想……想告訴小姐,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一直有一個……一直有一個人在默默的愛著你,小姐……小心你聽到了嗎?”

“我聽到了,我都聽到了。”白婉瓷拚命點著頭,她的淚水已經染濕了衣衫,她亦握住了許崇祺的手,“崇祺哥,在我的心裏,你一直都是最重要的人,從來,從來都沒有改變過……”

“謝謝,你小姐。”許崇祺那沾染著血漬的唇角沁出了一絲笑容,眸光更增了一抹柔和,“有你這句話,我這輩子就值得了。”

“小姐,你保重,願你未來能夠做成你想做的事情,待到河清海晏的時候,繼續傳承陶瓷文化,帶著我的這一份念想活下去……”

“屬下,屬下再也不能夠陪著小姐了,隻要小姐安好,屬下……”

他的鮮血已經從身體裏流出了大半,身上的溫度已經漸漸變得冰涼,話音還沒來得及落下,便耗盡了最後一絲氣力。

他的驟然頭垂了下去,閉上了雙眼,失去了所有的氣息。

“崇祺哥,你不要走,不要走啊……”白婉瓷撕心裂肺地哭泣著,卻再也等不到他的回應。澀澀的冷風之中,隻餘女子那悲痛欲絕的哭聲。

他的遺容麵色慘白,唇角卻泛著欣慰的笑意,那堅毅的靈魂,已然飛往了遙遠的天國。

空山陵園,出生的朝陽微微籠罩在了山腰,帶著若隱若現的微光,落在了這一片寂靜之中。

在這一片無人的寂靜之處,遍布著萋萋芳草,隻聞蟲鳥鳴叫,不聞半點嘈雜,清風徐來,柳枝搖曳,像是置身於遠離世俗紛擾的極樂之地。

陵園之中,一座又一座的墓碑相互依偎著,墓碑後,這是一座座相連的墳塋。每一座墳墓之中,所長眠著的,都是那為國殉身的英烈的魂靈。

白婉瓷與景明軒一同從這山路走進了陵園,兩人邁著莊嚴而又正氣的步伐,臉上盡是肅穆之色。

隻見兩個人走近了最新建的那一座墓碑之前,墓碑上所刻印著的,是烈士許崇祺之墓七個大字,每一筆一劃都深深印刻在了墓碑之中,凝結著深沉的力量,恰如這地下長眠之人那永垂不朽的靈魂。

白婉瓷手中捧著一束鮮花,彎下了腰將其輕輕地放在了墓碑前,隨之又站起了身,用那素白的衣袖拂去了墓碑上所落下的一片黃葉。

她又將頭抬了起來,深深地凝望著墓碑上的名字,就這樣靜默了幾秒,眼眸之中流轉著幾分若隱若現的哀淒。

良久,她暗暗呼了一口氣,目光仍然停留在墓碑之上,並深深而道:“崇祺哥,你就安息在這裏吧,這裏是為國獻身的烈士的陵園,也是你該長眠的地方。”

“你為了家國,寧死不屈服於東國人,你身上的這一分氣概將中華兒女的風骨展露到了極致,你是所有國人的驕傲。”

“你用你的生命來完成了這一份事跡,你是英雄,更是烈士,你的名字,就該永垂不朽的印刻在這石碑上。”

“你的一生值得,如若你的在天之靈能夠看到,應該會欣慰的吧!”

她的話音落下,陵園之中仍然是一片寂靜無聲,所能夠回應她的,也隻有那晨起微冷的涼風與山間的霧氣。

冰冷的墓碑矗立在原地,所能望見的也隻有那犬可進了墓碑之中的沾染著血與淚的名字,斯人的音容笑貌尚在腦海之中盤旋,可卻再也得不到他的回應了。

這種淒清孤冷的感覺緩緩蔓延,滲透著一陣陣無力的絕望,止不住讓人落寞悵惘。

又是一陣痛楚的心中翻湧了起來,白婉瓷暗暗將頭低了下去,越是去幻想他生前的模樣,心中的痛楚便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