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話還沒說完,他便已經痛得從額頭上冒出了一層汗珠。
“你先別說話了,明軒。”白婉瓷扶著老樹喘息了一下後直起腰,便是聲音中透著虛弱,可那眼眸之中的堅定卻始終未肯被摧毀分毫。
她用自己的袖口為景明軒拂去了額頭上的汗水,憑著滿腔的信念支撐著自己的元氣,繼而將景明軒的手臂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別管我我沒事,我們快走。”
她剛欲邁開腳步,誰料此時從側後方竟忽然竄出了一個身上沾染著黃沙與血的東國人,手中持著一柄細長的刀刃,朝著兩個人襲了過來。
他的雙眼之中布滿了猩紅之色,眼神之中透滿了殺氣,甚至臉色都已然漲得通紅,活脫脫是一副殺瘋了的模樣。瞧這架勢,貌似要將兩個人碎屍萬段。
可誰知他所出現的這個位置,剛剛好是白婉瓷的視覺盲區,有因為這風聲與槍彈聲太大,擾亂了視聽,白婉瓷竟沒能發覺到這猝不及防降臨的危機,仍然準備前行。
倒是景明軒靠在了白婉瓷的肩上,一眼便瞧見了那舉刀殺過來分東國人,他的神經登時一緊,“小心婉瓷!”
白婉瓷聽到了景明軒的聲音後立時抬起頭,這才發現了這從側後方殺過來的東國人。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她立刻將方向調轉,與景明軒一同轉到了那棵老樹後,才避免了這東國人的偷襲。
幸而她反應快,沒有讓那東國人傷到他們分毫,那東國人撲了個空,刀刃刺進了那樹皮之中。
然他即刻便又轉過了身,沒能傷中兩人,他咬牙切齒的臉上已經顯現出了氣急敗壞之色,反轉過身,繼續持刀朝兩人衝過去。
“小心明軒!”白婉瓷心一顫,將景明軒擋在身後。景明軒重傷在身,是沒有力氣能夠抵擋得住這東國人這般迅猛的攻擊的。
“婉瓷你做什麽!”景明軒的心亦是同樣一緊,眼見著那東國人的刀刃就要落在白婉瓷的頭上,奈何自己傷重,便是再憂心,卻也使不上分毫力氣。
白婉瓷自己也有傷在身,她的身材本就瘦削,更不可能是那東國人的對手。在這般處境之中,她也隻能夠拚力性命去與那東國人抗衡。
隻見她那塗著一層憔悴的眼中閃過了一道凜凜之光,將雙拳握緊,未有分毫畏懼,直直便朝著那東國人撲了過去。
身上的力氣無法同他抗衡,她也隻能夠用牙齒狠狠咬住那東國人的手腕,製止住他手上的刀刃落下,便也能多確保一份安危。
“啊!”白婉瓷的動作敏捷,那東國人猝不及防被咬住了手腕,不由得呻吟出了聲音。
白婉瓷使出了身上所有的力氣緊緊咬住,那東國人的手腕處瞬間便溢出了汩汩的鮮血。他的手無法回得過彎,隻得就那樣垂著,便是想下手也無從落手。
他又疼又氣,口中一直在罵罵咧咧的不知在說著些什麽,另一隻手不停地捶打著白婉瓷的背部。
他下手極重,每一下落在白婉瓷的被上都發出了一聲聲空響,可想而知這力度有多重,落在身上又有多痛。
然白婉瓷卻仍然沒有鬆口,承受著這一份劇痛,還在緊緊咬著他的手腕。此時隻怕稍有一個不慎,他的刀刃就會落下,而那時所受的隻怕便不僅僅是這一份皮肉之痛了。
“婉瓷!”景明軒在一旁看著心急如焚,那東國人一掌又一掌落在白婉瓷的背上,這讓本就有傷在身的她如何承受得住?
而那刀刃還有幾寸就要落在她的脖頸之上,倘若她沒能應付得住,隻怕當場便會一命嗚呼。
可他又因腿上而無法動作,便是再急也使不上力。
心中翻複著心疼與焦憂,事到如今,他也隻能夠拿命來拚了。
隻見他扶著樹幹吃力地站起了身,掰斷了一根樹枝拄在地上,用來支撐他這一副殘軀,一瘸一拐,艱難地向白婉瓷走去。
那東國人所有的精力都在用來對付白婉瓷上,竟沒有發現景明軒正在緩緩向他靠近。
景明軒在走到他身側的那一刻,立刻將手中的樹幹高舉了起來,一杖重重地落在了那東國人的背上。
“啊!”那東國人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呻吟,轉身,便立刻掐著景明軒的脖頸,欲要將刀刃刺入他的胸膛。
景明軒立刻高抬起了手,支撐用自己那滿是傷痕的雙手掐著那東國人的肩膀,製止他的刀刃落下,也唯有這樣才能夠僵持住。
那東國人已經將景明軒的整個身子推到在了地上,景明軒身上的傷口陣陣撕痛,也隻能用僅存著的那一點力氣與他硬拚。
“明軒!”白婉瓷的精神又一緊提,怎知又是景明軒將自己作為誘餌使她脫困。
景明軒手腕青筋暴起不住地顫抖著,他僅憑著一絲力氣支撐我的身體,好像隨時都會土崩瓦解掉。
眼見那刀刃距離他的脖頸隻有不到一寸之距,以他如今這般狀況,是沒有辦法與著東國人繼續僵持下去的。
在這混亂之中,白婉瓷忍著滿身的劇痛扶著樹梢站起身。
可誰料,就在那一刹那之間,景明軒的手臂終於失去了支撐著的力氣,好似有什麽東西被從中抽走一般,驟然垂落了下來。
電光火石之間,那東國人的刀刃不偏不倚戳中了他的胸口之處。
刀刃刺入肌膚的那一刻,隻見他那渾濁的雙眸一滯,緊接著便是一股深著黑色的血漬,從他的瞬間溢了出來,染紅了他那原本就髒亂的衣衫。
這一刻,好似一擊劈天驚雷從天邊疾馳而過直至打入了白婉瓷的天靈蓋,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那一刹那顛倒了過來。
“明軒!”她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喊,連眸子都跟隨著一動震顫。
她也不知是從何處而來的力氣,這一刻手臂縱然填充上了一股力量,當即便掄起了地麵上的一塊磚頭,兩三個箭步衝了上去,將那磚頭重重的紮在了那東國人的頭顱上。
瞬間來東國人的頭上便溢出了鮮血,他發出了一聲歇斯底裏的呻吟,將手中緊握著的刀柄從景明軒的胸口之中拔了出來。
不及喘息的功夫,白婉瓷便又是一個磚頭砸在了他的頭頂,這一擊直中要害,他的七竅都流出了鮮血,瞬間便倒在地上沒了氣息。
“明軒!”白婉瓷的聲音之中已經帶了克製不住的顫抖,俯下身將景明軒抱入了懷中。
景明軒的胸口已經伸出了大量的鮮血,染紅了他的整片衣襟和那滿是黃沙的地麵。
“咳咳咳……”景明軒的五髒六腑都似乎已經顛倒了位置,這種感覺如同翻江倒海,便是連咳嗽都已經沒有了力氣。
他本欲將頭抬起來,可誰知,在他剛剛抬起頭的那一刻,便又是一大口鮮血,從他的喉嚨之中噴湧而出。
這一口鮮血噴在了白婉瓷的衣衫上,開出了一朵又一朵,鮮紅且妖冶的花朵。
而他卻似乎已經耗盡了所有的元氣,麵色慘白如紙,手臂無力地垂了下去,雙眸暗淡無光,一如回光返照之態。
“怎麽會……怎麽會這樣?”白婉瓷的心揪了起來,連同手指也泛起了顫抖,心裏的疼痛早已蓋過了身上的痛,她不肯相信,亦不願相信。
她用手按在了景明軒胸口的傷口之上,試圖著為他止住不斷流出來的血液。
“明軒,我們走,我們快走!”她的聲音已經泛起了哭腔,用拿先手的手臂環住了景明軒的肩膀,憑借著那一絲微薄的力氣將他扶起。
可是她的體力早已透了支,是沒有辦法將景明軒扶得起來了,用力支撐著不過幾秒的時間,她便連同著臂彎之中的景明軒一同墜倒在了地上。
“明軒……”她依舊未肯放棄,雙手已經沾滿了泥沙和鮮血,還在不停用力將景明軒扶起,科學著實心有餘而力不足,身上的傷痛此起彼伏,已經教她無法再動作。
“不必了,婉瓷。”景明軒那沙啞的聲音從口中響了起來,低沉與混濁之中,依然滲透著一層沉沉的悲愴。
他疲憊地搖了搖頭,雙眸之中已經沒有了光亮,“我逃不過這一劫了。”
他的話音落下,白婉瓷懸著的那一顆心如同鉛球落地一般,狠狠地墜落了下來,這一份沉痛著實叫人窒息。
“不!”她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吼叫,淚水如同湧泉一般噴湧而出,他不肯接受的拚命搖著頭,“怎麽可能,怎麽會,明軒你答應過我要和我一路一同走下去,答應過我,要和我白首偕老的,你怎麽能夠拋下我,你怎麽能夠?”
“對不起,婉瓷。”景明軒那渾濁的眼眸之中隱隱泛起了一層淚光,無奈之中亦是沉沉的悲愴,“與你白首偕老,共度此生,是我這一生最熱烈的心願,奈何生逢亂世,命如飄萍,我無法把握的住自己的命途。”
“或許我這一生,注定是要奉獻給這泱泱大國,注定要把鮮血灑在這一片黃土地之上。我不負家國,不負理想,更沒有辜負身為臥底肩上的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