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景明軒剛剛和樓下的商戶商談完,並上樓準備走回辦公室,但在窗子外看見了白婉瓷正和女員工聊著家常,他便沒有進去打擾她們,隻是守在了門口靜靜等待著。

又見得金豔華輕輕拍了拍白婉瓷的肩膀,對她勸道:“就算夫人在看中生意上的事情,也不能不顧惜自己的身子和腹內的胎兒啊,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說著,她的眼角泛起了一絲淡淡的傷感之色,將眸子下垂了幾分,聲音之中也摻著幾分痛楚,“我當初也曾經感受過做母親的喜悅,奈何他還沒成型呢,我就狠心將他從我的腹中拿下了。”

“如果我當初沒有那樣做,他現在也應該三歲了,唉,是我對不起那個尚未出世的孩子,到底是我們沒有母子之緣呀。”

聞言,白婉瓷轉過了頭,眼中帶著一絲驚詫,“豔華姐,你是說你曾經……曾經做過人工流產嗎?”

“是的,是我一時衝動做過的事情。”金豔華點了點頭,沉聲道:“那時候我剛剛成婚,因為一些事情和我的丈夫大吵了一架,當時我懷著不到兩個月的身孕。”

“我一時氣急,便想著才不要為他生兒育女,就一個人去了醫院,做了人流手術,把這個孩子拿下了。”

“那件事情一直都是我無法釋懷的痛,那是我的親骨肉啊,我就這樣親手將他給殺死了。自那以後,我與我丈夫之間產生了隔閡,到現在都沒能化解,以至於我們成婚好幾年了都沒有孩子。”

聽完了金豔華的這一番敘述,白婉瓷的眼中不覺露出了幾分驚悚之色,整個人的身上都是一陣汗毛炸立之感,“沒有想到豔華姐你竟然做過流產手術……”

她將自己的手輕輕放在了那微冷的小腹上,感受著腹內傳來的那溫熱的溫度,著實無法想象,倘若自己的孩子也那樣流掉,會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她的聲音之中,不覺帶了幾分顫抖,“人流手術是不是很痛,讓人痛不欲生的那種痛,豔華姐,你是怎麽挺的過來的?”

“嗐,真正痛得到並不是人流手術。”金豔華搖了搖頭,眼中仍然帶著淒楚,“做人流的時候確實是有些痛的,但是這種痛忍忍便也過去了,真正痛的是失去了孩子的感覺。”

“當我看到在我的小腹裏漸漸長大的孩子,化作了一灘血水流了出來,那種感覺才是真正的痛,我這輩子都忘不了。”

白婉瓷的心中又是一陣駭然,不覺抓住了自己的袖口,凝著眉心望著她,“豔華姐,那你做完人流之後,你的身子還好嗎?有沒有為此落下什麽病根?”

“這些也都不重要了。”金豔華隻是沉沉地歎了一口氣,“流產的前兩個月,我的身子的確有些虛弱,但還是能夠堅持著正常上班工作的。”

“兩個月之後,我才漸漸恢複了過來,沒有落下什麽病根,一切都和從前一樣,但那個孩子沒了就是沒了,我也再也找不回從前的感覺了。”

聽了她的每一句話,白婉瓷都覺得心驚肉跳,下意識地看向了自己的小腹,陷入了一陣沉默。

“夫人,您向我問這些做什麽呀?”金豔華不知想到了什麽,猛然將頭抬了起來,“該不會您也想去做個人流手術吧?”

白婉瓷沉默不語,用手輕輕摩搓著自己的小腹,眼中的神色略帶了幾分複雜,“這個孩子來的屬實在意料之外,他的出現確實耽誤了我的好多事情,以至於讓我沒有辦法認真完成,於我而言,最重要的工作。”

“我的身孕還不到兩個月,我就已經成這個樣子了,倘若他的月份再大些,抑或是等他出生之後,我會不會更因為他而抽不出時間去做那些事情,這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

“有時候我真的想過,倘若沒有他,那一切是不是就會順利的多?可是哪裏有倘若,他來了就是來了,我也想過把他打掉,可……”

“婉瓷!”他的話音還沒有落下,便聽得了景明軒的聲音,在門口響了起來。

緊接著,他便推門而入。

“明軒,你回來了。”白婉瓷扶著沙發沿站起了身。

“經理。”金豔華也站起了身。

“婉瓷。”景明軒走到了白婉瓷的身旁,將她扶了住,卻沒有得發一言,隻是那眼眸之中頗帶了幾分深沉複雜之色。

“經理,屬下剛剛和夫人閑聊了幾句。”金豔華便說道:“經理回來了,屬下就先回去了工作了。”

說著,她便離開了辦公室,隻剩下了景明軒和白婉瓷兩個人。

“明軒,這麽快就談完了呀?”白婉瓷輕輕向景明軒的身旁靠攏了一點點,輕聲而道:“談的順利嗎,有沒有什麽動向?”

“嗯,都挺順利。”景明軒隻是簡潔地答複了一句,眸光在白婉瓷的臉上流轉著,帶著些難以用言語來形容的複雜。

他唇瓣翕動了幾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最終卻沒有開口,隻是攬住了白婉瓷的肩膀,扶著她再度坐到了沙發上,“來,婉瓷,坐下。”

坐到沙發上後,他又輕輕為她整理了一下衣擺,眸光再度落到了她的身上,“你……剛剛和金豔華在談些什麽?”

“沒什麽。”白婉瓷聊了聊頭,麵色平和如同鏡湖之水,隻是寥寥幾句概括了過去,“剛剛他路過這裏,我就請她進來陪我聊了幾句。”

“也不過就是一會兒而已,她可不是沒有認真完成工作,陪我閑聊的,你可不要怪她呀。”

景明軒的眼眸之中,不知是一種能夠被稱之為什麽的光影掠了過去,並呼出了一口氣,隻是道了一句,“我又哪裏會在意這個?”

停頓了幾秒後,他又將眼眸抬了起來,望著白婉瓷踟躕了一瞬,才開了口,“我剛剛聽到你們在談什麽流產打胎的,這都是什麽呀?”

“啊,我們是在聊豔華姐的曾經。”白婉瓷也隻是如風輕雲淡一般地說道:“豔華姐說,她在幾年前曾經打掉過一個孩子,我就和她聊了幾句有關她打胎的事情。”

“你為何會問她這種事情啊?”景明軒的眼中不覺添了幾分憂色,望了一眼白婉瓷那微有隆起的小腹,神色緊張了起來,眸光又緊緊鎖定在她的臉上未有片刻轉移,“該不會是你也有打胎的想法吧?”

“你想什麽呢,我怎麽可能會有這種想法?”白婉瓷卻是笑了一下,未曾想,便直接否認了去,“我也不過就是問問而已,我肚子裏這個小家夥馬上就要兩個月了,我怎麽忍心把我自己的親生骨肉給打掉呢?”

“那就好,那就好。”但見白婉瓷這樣坦誠的麵色,景明軒那一刻懸著的心也終於落了下來。

他又緊緊地將白婉瓷擁入了自己的懷中,深深地道:“我差一點以為你也想把這個孩子打掉,不是的話,那我就放心了。”

“哦,對了,婉瓷。”說著,他又鬆開了白婉瓷,並正了正神色,“剛剛我接單到了一樁來自外地的生意,明天必須要跟著他們出一趟門,大概半個月的時間之後才能回來。”

“這些天我就不能夠陪在你身旁了,我不在的這些日子,你可一定要把自己好好照顧著呀。”

“放心吧,我會的。”白婉瓷輕輕點了點頭,麵色仍然平靜若水,並為景明軒整了整剛剛被自己靠得有些褶皺的衣襟,“你盡管放心去做你的事情,我在這等你,華興和玉蘅春你都不需要操心,所有的事情我都會打點妥帖的。”

“婉瓷,我不是叫你做這個。”景明軒握住了白婉瓷的雙手,眉心不由得皺了一下,眼中露出了幾分深切之色,“華興和玉蘅春的事情都不需要你去操勞,我走之前自然會把這些事情交代好。”

“你現在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養胎,好好照顧著你自己和腹中的孩子,千萬千萬別為了任何事情操勞,任何事情都不需要你費心,你和孩子的安康永遠都是最重要的。”

然白婉瓷卻並沒有直接答應,隻是說道:“該需要我做的事情我都是要好好完成的,不過除此之外,我也會照顧好自己和孩子。”

“你就盡管放心去吧,這裏所有的一切都不需要你擔心。”

“你呀,讓我說你些什麽好呢?”景明軒輕輕歎息了一聲,有些無奈也有些心疼地看著白婉瓷,“旁人懷著身孕的時候都在好好養胎,隻有你還一直放心不下這點工作。”

“罷了罷了,你想做的話,你就去做吧,隻要記得養胎,記得休息就好。你可千萬不能過度工作,繁重的事情就都交給下人去做。”

“到時候我再和家裏的下人說一聲,讓他們貼身照顧著你,我回來的時候,你和孩子可一定都要好好的。”

“哎呀,你什麽時候也變得這麽婆婆媽媽起來了?”白婉瓷無可奈何地撇了撇嘴,戳了一下景明軒的肩膀,並輕笑了一下,“我是懷孕又不是病人,你還要派人專門來照顧我,我沒那麽嬌氣的。”

“你可千萬別派人貼身盯著我啊,要不然我做什麽事情都會不舒服,這樣對我和孩子也都沒有好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