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謝璟在營帳中跟楚敬對峙。
兩人互相盯著看了許久,終究是楚敬先將眼神別開,“如今山上落石,若在到禹城之前先損傷了一部分人的話……”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崔謝璟就朝著外麵看了眼,抬手慢悠悠擊掌。
外麵頓時響起腳步聲,有人押解著五六個人走了進來。
楚敬回頭,眼神猛地縮了一瞬。
崔謝璟先是看了他一眼,然後慢悠悠開口,“本王起初也以為是上天為難,山上才有了落石,可沒想到親自上山一趟,竟也能有別的收獲。”
被押解進來的人瑟瑟發抖,低著頭不敢說話。
“本王怎麽記得,好像在哪裏見過這個人?”崔謝璟上前,掐住了其中一個人的下巴,“依本王來看,作怪的就是他們。”
楚敬皺了眉頭,“看穿著,他們都是附近的村民吧。”
很快,幾人就重重地以頭搶地。
紛紛道,“小的隻是附近的村民,是見有大軍過來,以為城破……”
話還沒說完,他們就被身後的暗影衛直接一腳踹在了後腰上,頓時一個個臉色慘白地說不出話。
楚敬也跟著變了臉色。
“景王這是何意!”
崔謝璟勾起嘴角,“本王在幽州住了好幾年,自以為熟悉幽州的口音,可這幾人的口音,倒像是……”
他故意拉長了聲音,頓住。
幾人的臉色頓時慘白無比,有人下意識地朝著楚敬那邊看去。
直到崔謝璟再次出聲,“算了,既是想攔住援軍,就當成是越國的探子好了,拉下去砍了。”
聽到他將事情往越國探子上靠攏,楚敬下意識地想再說話,卻到底咽了下去。
很快,幾人就被拖了出去。
連同外麵的十幾人頓時響起喊救命的聲音,刺耳地傳進了帳篷。
楚敬緊緊地捏著拳頭,聽著外麵有咕嚕嚕的聲音傳了進來,他衝著崔謝璟拱手,麵無表情,“小叔帶著大軍先行,我隨後就跟上。”
*
楚荇一路帶著人到了幽州。
幽州的城門雖開著,可這會兒盤查的十分緊張,進進出出都需要詢問許久。
待到了楚荇的麵前時,她拿出早已準備好的路引。
“來幽州做什麽?”守門的侍衛問道。
楚荇這會兒打扮的已經十分低調,聲音也換了樣,她不緊不慢,“探親。”
守衛抬頭看了她兩眼,又看向她身邊的楚純。
楚純稍有些緊張地抬眼對視。
“探誰家的親?”守衛又問。
見盤查的這麽仔細,楚荇信口胡謅,輕聲道,“我姨母在景王家中做事,前段時間給我傳了信,說是身子有些不舒服,想讓我前來接她回去。”
“他是誰?”守衛點了點後麵的楚純。
楚荇將人不動聲色地擋了下,“他是我的弟弟。”
她的路引都是崔謝璟給的,並沒有什麽問題,很快那守衛就將東西還了回去。
守衛甚至還叫了個人,“他們去景王府中,你且去送送。”
路上,楚純騎在馬上,馬兒晃晃悠悠被楚荇牽著。
楚荇一邊走,一邊跟旁邊跟著的人閑聊,“聽說半年前幽州差點淪陷,如今看起來倒是還好。”
那人聽她說起這,立刻就來了興趣,“公子既然認識景王府的人,定然也知曉老景王的英明神武,若不是他帶人擋了城門,怕是咱們這邊也要淪成禹州那邊的慘狀了,唉……”
說到後麵,他還後怕地歎了口氣。
楚荇佯裝不解,“禹州城不是很快就被蕭家奪回來了,應當也不算太慘吧?”
越國人本就行為粗鄙,他們連自己的百姓都不放在眼裏,更何況是搶奪來的城池。
這一點,楚荇能想的到。
可她還是想聽聽幽州人的看法。
果然,那幽州人露出了義憤填膺的目光,恨恨道,“公子有所不知,那些越國蠻子進了禹城後,以殺人取樂,不過短短幾個月,禹州城裏的人口就被他們殺了大半,不然如今的仗怎會打的這般艱難?”
“什麽?”楚純先瞪了眼。
好在她就說了兩個字,加上跟著的幽州人情緒上頭,也沒注意到她是女子聲音。
楚荇安撫似的摸了摸她的小手,給她使了個眼色。
那人繼續道,“蕭家軍現在的戰鬥力也大不如前,聽說那朝中新派來的將領把蕭家軍故意調的四分五裂,還跟蕭家軍對著幹,如今蕭家那邊……”
他說著說著,就深深地歎了口氣,“若不是有朝廷那一出,如今也不會淪落到現在的地步,也不知道當今皇上是怎麽想的。”
當街議論皇帝自然不可。
但在邊關,天高皇帝遠,又加上昭帝事先有問題在先,現在幾乎人人都對朝廷有所怨言。
楚荇自然地接話,時不時符合著說兩句,大概也明白了這邊的情形。
很快,那人就帶著他們上了門。
在幽州的景王府並不是很大,甚至連個牌匾都沒有。
那人解釋道,“在越國蠻子攻城之前,我們甚至都不知道景王住在幽州,景王他們實在是太低調了。”
楚荇打量著四周的環境。
這大概是個四進左右的院子,看起來並不起眼,隻像是往常的富貴人家一般。
她能靈敏的感受到,四周是有人在盯著的。
比如不遠處茂密的樹枝上,就藏著個快要看不出身影的暗影衛,還有旁邊不起眼的小院子裏,偶爾會有人頭探出。
很快,景王府裏就有人迎了出來。
那人跟楚荇聊的愉快,替她上前將情況說明。
“謝嬤嬤的身體還算康健,怎麽會讓家中侄兒來……”崔家的下人疑惑。
楚荇將一塊小小的荷包遞了過去,“這是謝嬤嬤給我送回家的信物,勞煩您轉交給她,她就知道我來了。”
那人應了聲好。
景王府的門再次被嚴密地合上,沒多會兒,裏麵就響起了匆忙的腳步聲。
門再次打開時,露出了一個和善的嬤嬤臉,眼圈通紅。
她先哽咽住,“侄兒來了,快快快,快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