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相偎
第二次的吻,沒有之前那麽濃烈熱情,而像是漸漸沉靜了的湖水,倒映著皎潔的月白,是淡淡的甜,和更細膩的感情……
君文被七戒主動的深吻帶動著,思緒也不像之前那麽混亂,隻想靜靜地沉浸在愛的傾訴中,如果從此不分開,慢慢地因窒息而死,他也願意。
吻過一段高-潮,七戒忽然勾住他的脖子,身子一翻,巧妙地把他換到上麵。
難舍難分的吻在君文的強製下分開,他怔怔地看著七戒:“喂……”
七戒柔目,微微眯起眼,帶著幾分輕佻和愜意,看著他笑:“來。”
君文拒絕:“不行,換過來!”
“我這樣躺著舒服。”七戒笑著說,堅持不動。
他背負著滿身的傷痕,安靜地躺在岩壁邊,坦然展開雙臂,並微微彎曲雙膝,把腿最大限度地分開。
沒有絲毫的避諱或遮掩,他仿佛若無其事地等待著,表情是讓人沉淪的溫柔似水。
“小心你腿上的傷。”他叮嚀道。
君文的右腿外側有一大片擦傷,眼下沒有任何急救用品,七戒隻能用破布幫他暫時抱紮傷口,因為寒冷減弱了痛楚,他早就已經不在意。
他靜靜地注視一個赤-囧的七戒,手指輕輕蹭著七戒唯一光滑細致的臉頰肌膚,不忍心下手:“七戒……我……”
七戒眼底含笑:“沒事,我願意這樣。這種疼……我心甘情願承受。”
他扶著君文的手臂,將他拉近,君文的長發垂落在他坦露的胸膛上,他們保持著細微的距離,聽彼此漸漸淩亂的呼吸交疊,重合。
他們的鼻尖碰在一起,冷的和冷的相觸,在溫暖的呼吸中漸漸有了溫度。
君文一遍遍用手指梳理著七戒的秀發,七戒的手指纏繞住君文披散下來的長發,他們緊張的呼吸和心跳的節奏起伏交織,互相呼應。
“來吧,隨你自由發揮。”七戒略微抬起下顎,用玩笑的口吻輕輕地說,“不用怕弄疼我,我沒那麽柔弱。”他又忍不住逸出一絲冷笑,“以前那種情況,我都挺過來了。”
不要再說了,七戒,不要再這樣說了……
君文低頭,銀色的發絲完全躺落在七戒的肩頭,十指緊緊相扣,他先吻了七戒的喉結。
他感到七戒完全沒有逃避,他覺得七戒或許很需要他。
他把頭鑽入七戒的耳垂下,用柔軟的雙唇細心地碰著七戒細致的肌膚,聽見七戒的呼吸在耳邊慢慢變得粗重急促,他猶豫了一下,抬起頭,卻看七戒顫抖的眉頭,不忍地用手指安撫。
“七戒……你有點緊張……”
他感覺到兩人扣緊的手指骨節夾著骨節,七戒很用力地掙紮。
他想,七戒畢竟還是在害怕吧……
還是會想起那些不快的回憶嗎?心裏的yin影又再度被勾起了吧……或許,他們留下的痕跡已看不見,但卻沉澱在七戒的心裏吧……
心底淌過一絲不安和憐惜,他想放開手,七戒卻緊緊抓住他:“沒……事。”
瑩潤卻蒼白的薄唇緊緊抿住,七戒閉著眼,輕輕籲了一口氣:“我沒事,不要停下。”
他放鬆雙肩,舒展開平坦的胸膛,兩點淡淡的朱色在火光下傲然挺起,圓潤飽滿,青澀可口,勾起著人類的囧囧。
[“他的身體,真的很棒哦。”]
腦中一下子閃過司徒空的囧-笑,他頓時感到萬念俱灰。
“不行,我……不能傷害你……”
羞怯內疚的他,惹得七戒咯咯直笑:“喂,這怎麽能叫傷害?人人都這麽想,那夫妻就不用生寶寶了。雖然,我們生不了寶寶。”
“……”這個比喻,讓君文乙軒更無地自容,隱隱感覺到,七戒所向往的,依然是正常的xing向吧?
七戒,他們曾那樣傷害過你的身體,而我現在……卻在和他們做同樣的事……
七戒幾次調整呼吸,竭力驅散著內心隱隱的恐慌,看君文不動,有些無奈:“在看什麽啊?我的身體又不好看……”
其實,他已經從君文呆滯的眼神中看出猶豫,隻是他現在的樣子……實在有些尷尬。
君文溫柔地注視他,撫摸他的臉,內心有點迷失:“七戒,我……”
“我那麽主動,你想拒絕我嗎?”七戒淳樸的笑幾乎讓他失去防禦能力。
“我……真的可以嗎?我……會傷害你。”
七戒輕笑:“傷害什麽?那種……不叫傷害啊。”
“我……”他現在已經分不清究竟什麽是傷害,他隻是怕,自己會鑄成大錯……
“我們都已經這樣了,還有什麽顧慮?”七戒坦白地說,釋然地笑著,“好吧,萬一你將來拋棄我,我不會怪你的,所以現在別想那麽多。做這種事像你那麽猶豫的,真是少見……菜都送到你麵前了,有不吃的道理嗎?”
他盡量開玩笑,想調劑君文的心情。
兩具赤-囧的男人的身體緊密地擁抱在一起,該觸碰的地方都觸碰了,如果半途而廢,以後會不會更加尷尬?
君文閉上眼,用力擰住眉頭,告訴自己,必須將一切都拋開,將所有的束縛都剪斷,他愛七戒,就應該用全部的勇氣去愛。
不可以輸給司徒空!
“七戒……我會愛你一輩子……”
“嗯。”
七戒呼了一口氣,緩和著囧-露身子的窘迫羞怯,衝淡臉上的燥熱,對君文說:“好啦,當我求你,讓我忘了那兩個混蛋!以後……隻記得和你的。”
他吻上君文的唇,自覺地把腿抬高,讓自己的後-庭暴露在寒冷的空氣裏。
他的姿勢越來越誘人,全身縮在君文的身下,並讓雙腿向半空中懸起,努力地往兩邊分開,讓出寬裕的空間包容君文全身。
而君文,則覺得他像是一隻受傷的流浪狗,躲在他身下,此刻,隻有他可以去保護他。
七戒的呼吸帶著曖昧的氣味,他淡淡的體香讓人無法抗拒,他用吻消除著君文的理智,喉間細微的呻吟攻破了君文的防線,放下所謂的尊嚴和驕傲,隻剩下一觸即發的情感,深信和依賴彼此,用最脆弱也是最堅強的心接納對方。
君文雖有些慌亂,卻已無法負荷滿心的愛,隻想將它全部傳遞給七戒。告訴他,他有多愛他。
他一手扣住七戒的手指,一手漫無目的地在七戒的股間遊走。
“七戒,我……”
“來,這邊。”
七戒引導他,熟練地揉弄他的分-身,動作有緩至急,並且把自己的雙腿恰當調整,夾著君文的上半身,兩人的胸膛再度緊密貼合,混亂的呼吸和呻吟縈繞耳旁,讓彼此心靈的圍牆都徹底崩塌,然後重新建築起新的護欄。
如果因此而受傷,我們就互相撫平對方的傷口吧……
“七戒……我有點怕……”君文有一絲退卻。
七戒讓君文巨大的分-身一點一點調整到後-庭附近,頂住了緊致的後-囧,他吸了一口氣:“不要怕,不會有事的……”
君文聽到這一聲,原本就淩亂的思緒像煮沸的水,頓時炸開了鍋。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劇烈,感覺到囧囧的渴望,已經不能停下。
“好像太大了,你這裏好緊……你會很疼……”
“沒關係,我又不怕疼,用力。”
“七戒……我……”
“往裏……用力頂……我不要緊……”
七戒屢次調整呼吸,為口中逸出的話語感到一絲羞愧,卻又盡量保持著平和的心態,隻是無法控製緊繃的身體本能地迸發可怕的戰栗,那種恐懼的感覺正悄悄吞噬著他的心。
他不再出聲,而是繼續引導君文,彼此欲火上身的身體劇烈地摩擦碰撞,相扣的十指越纏越緊。
“我……要進來了……”
“嗯……”
“疼你告訴我……”
“廢話不要多。快……”
君文喚了一口氣,掌心稍稍用力包裹住七戒細巧的手指,情-欲已經完全被七戒引向爆發的頂端,再也無法抑製,感官中除了渴望和放縱,隻剩下享受那推向高-潮的滅頂快樂。
他心一狠,用力將自己的分-身頂進去。
彼此相握的十指更加用力地互相擠壓,互相捏緊,仿佛要把骨頭擠碎。
一刹那間,感到粗壯而火燙的物體強硬地撐開內壁,猛烈地往裏一口氣到達最深處,柔軟的內壁在強烈的衝擊下本能地抵抗,用力縮攏,包裹住那將彼此身體終於連接在一起的囧囧,那種不能剝離的感覺,令七戒想起了太多相似的畫麵。
他以為已經習慣這種疼痛,他以為已經對此麻木。
然而被侵入的瞬間,他依然感到囧囧被撕裂般的劇烈痛楚,難以言喻,難以表達,隻化作喉間嘶啞的一聲低呼,連帶著胸膛高高地挺起。
其實,不管換作誰,似乎一切都一樣。
[“好緊啊,七戒……你弄疼我了。”]
[“我來……把它擴大一點吧?”]
當初已經麻木的身體,雖然記住了那種烙印,卻快速忘卻了習慣的感覺,又有些貪婪起來。
這恐怖的yin影,曾纏繞他多少個夜晚,他擺脫不了,隻能讓身體去慢慢習慣。
然而,他想到自己太用力,會讓君文也感覺到疼,於是使勁讓自己放鬆,讓後-囧慢慢地張開,讓侵入進去的囧囧能在裏麵舒舒服服待著。
而那一瞬間的強烈衝擊,君文也同樣感受得到。他心裏閃過無數種愁緒,最後隻剩下一個:他傷到七戒了……
“七戒……”他被七戒劇烈的反應嚇到了,他不敢說話,安慰地握緊七戒的手。
七戒一手牢牢勾住他的脖子,不讓他退出去。
君文不敢動了,而七戒知道君文會亂了手腳,便自覺地扭動下腰和臀,懸**著兩條細細長長的腿以並不雅觀的怪異姿勢搖晃,下-體有節奏地緩慢重複蠕動,讓君文的囧囧在他的身體裏摩擦,忍受著一陣一陣的痛楚和頂撞在最深處時的腹痛,始終沒有停下。
愛的表達,是甘願忍受疼痛,而信賴對方能讓自己不再孤單。
他一直不出聲,縈繞在耳邊的是君文斷斷續續的呻吟。
“啊……嗯……啊……七戒……不……”
他什麽也不想,隻讓意識順從了身體的需求,沉溺與交-合的美妙中,痛並快樂著。
“七戒……我……”
“都已經進來了,你還囉嗦……不要胡思亂想,每個人都會做這樣的事,隻是對象的區別而已。”
隻是對象的區別……那樣的話,會有意義嗎?
君文從眯緊的眼縫裏偷偷窺視著七戒的神情,那張精致漂亮的臉被火光照得通紅通紅,泛著誘人的緋色,微蹙的眉頭輕輕顫動,像是痛苦又像是忍耐的表情讓他驀然覺得有些陌生,既而產生一種強烈的罪惡感。
可是他停不下,自己的身體在七戒的帶動下,已經失去了控製。
他或許也不想停下,他覺得自己的囧囧能被七戒堅強的心包容接納,他簡直幸福得可以立刻死掉。
“七戒……我……我要……”
“嗯……我們,再……”
七戒睜開了他的手,雙手扶著他兩側的臀,稍稍加力,他們的下-體加速用力地撞擊。
強烈的呼吸吞沒了一切,痛楚相對地傳遞給彼此,內壁被摩擦得發燙,最後痛得忘乎一切,兩個男人釋放著獸xing,直衝向人們所謂的愛欲的終點。
終點……真的是愛嗎?
七戒,我並不太了解。或許有一天可以坦然麵對,但是,為什麽我卻覺得,這隻是一種傷害你的行為?
雖然心有忌憚,卻無法剝離彼此的深吻纏綿,或許它根本找不到答案,因為對君文乙軒來說,這是第一次,和自己深愛的人,沒有參照物,沒有比較。愛,就是那麽單純和唯一。
他隱約覺得七戒的眼睫有些濕潤,手指觸碰著那輪廓,眼淚卻仿佛在心裏流著。
“七戒,我真的很愛你。”
“嗯。”
聽不到更多的回答,他有些忐忑不安。
“我們……永遠不要分開好嗎?”
“傻瓜,那樣子,一輩子不是很短嗎?”
一直擁抱,就無法做別的事了,人畢竟隻有一雙手,用來抱緊愛人,就無法保護愛人。
“可是我,無法自拔了……我再也不想放開你……”
“那就牢牢把我栓住吧,餓死在你懷裏,我也無怨無悔了。”
凝望著七戒恬靜而溫柔的笑容,他情不自禁地,深深吻了下去。纏繞,再纏繞,永不分離。
然後,釋放了所有,兩人都精疲力竭地長籲一口氣,君文直接躺倒在七戒身上,七戒感到下-體脹鼓鼓的囧囧有些難受,卻什麽也不說,溫柔地抱住君文癱倒的身體。
彎曲的雙膝無力地伸直,他們此刻隻像是兩條魚幹,橫在一起。
“呼……累死我了……”
“七戒……我弄痛你了吧……”
“現在不要說話,讓我休息一會。”
聽見七戒疲累的呼吸,君文心疼地抬頭,望著他微微顫抖的唇,燃不盡心中的深情。
而七戒也緩緩睜開眼,和他四目交匯,流逝在彼此之間的是寧靜。
君文深吸一口氣,抑製不住衝動,擁吻上去。七戒立刻摟緊他的脖子,兩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仿佛再也不會放開對方,呼之欲出的深深依戀化作**似火的熱吻,綿綿不絕……
他們相擁,相偎,似乎已融合成了一體。
[“為什麽我們要互相傷害對方的身體呢?”]
[“為什麽明明是愛對方,卻會用傷害對方身體的方式來表達愛?”]
[“因為愛,不覺得是一個很空泛的東西嗎?完全沒有實體,似乎也沒有實際意義,光是心靈的感覺,連自己都觸摸不到,更何況是對方的。它到底是什麽模樣,到底有多強烈,到底是不是存在……人都是必須通過實際的‘感覺’才能記住一樣東西,從出生開始就一直是以這種方式來記憶周遭的事物,用眼睛,用耳朵,用聲音……可是愛,卻不能用這些方式來記憶。所以,隻能用身體去確認,去實際地感受到疼痛的感覺,才能記住愛。說到底,它真正能留下的,還是身體的感受。”]
[“所以君文,你不是傷害七戒,而是讓他記住你的愛。”]
七戒,我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我也不認為這樣就真的能讓你忘記過去他們對你身體造成的傷害。
也許我是自私,也許我是貪婪,這一刻,這些真真實實施加在身體上的‘感覺’,才讓我覺得我終於擁有你了,我終於能夠用它來記住你,用這種“傷害”的方式來刻畫愛的形狀。
七戒,我聽到了你咽喉間的啜泣,我看到了你眼角閃爍的淚光。
雖然你一再不讓眼淚流下來,雖然你忍受著疼痛一聲不吭。
七戒,我很想知道,此刻的你,會不會有了一點幸福的感覺呢?
是誰說過,兩個人能夠相擁,就是幸福。
火焰有減弱的趨勢。
“七戒?……你還疼嗎?……七戒?”
七戒的雙眸有些失神,頭枕著岩壁,呆滯地對著火光,那剔透晶瑩的碧青中閃動著淡淡的惆悵。臉上是一片沉靜,像剛剛泛起的水花已經平息,漣漪也已消失不見。
君文的臉頰貼著七戒的胸膛,看上去很平靜,腦子裏卻百轉千回。
做完了……
這時候七戒會在想什麽呢?
為什麽沉默不語,為什麽還是一句話都不說?
為什麽這麽安靜,為什麽一動不動,好像死去了一樣?
他會是在後悔嗎?還是覺得空虛呢?或者對他產生了“其實他也不過是想要他的身體”這樣自暴自棄的想法呢?
當理xing又回到軀體中時,他的不安越來越深,於是就想要尋求能夠堅定自己的心的東西。
他悄悄抬頭,便看見了七戒這樣的表情,似乎能明白他在想什麽。
**過後,還剩下什麽?
那聽著風聲的靜謐氛圍,卻覺得寒意讓餘溫**然無存,他們隻是讓身體習慣了低溫,剩下的是悵然若失。
還有彼此依偎的安穩感覺,至少他是這麽想的。
那麽七戒呢?他如此安靜,如此空洞的目光……是在想過去那些不堪回首的愛欲過程吧……
他不出聲,心疼地把手伸向七戒的臉頰,鑽入他臉旁的發絲間,撫摸他冰冷異常的臉,可是自己的手卻也不能給與他溫暖。
**過後,還剩下什麽?總覺得,這是一個宛如哲學一般難以回答的問題。
七戒低頭靜靜地看他,眼中雖然含情脈脈,卻隱藏著令人看不真切的深沉情緒。
他隻有十八歲,可是他的一切都讓人忘記了他的年齡。
君文看七戒勉力擠出的一絲淺笑,罪惡感湧上心頭,不知是該懊悔還是用更多的愛去彌補。
七戒,我終歸還是傷害了你……
“冷嗎?”七戒扶著他一起坐起身,拿了一件壓在身下的衣服,給戀人披上。
君文忽然想到什麽,急切地道:“讓我看看你的背!”
七戒撇了撇嘴,表示出一絲反抗,君文無視著,將七戒的身子轉過來。
七戒的背上本就是傷痕無數,如今多了幾道紅紅的印子,磨破的皮滲出血色,成有規律的豎線排列著。
這傷顯然是剛才扭動身子時,和堅硬的地麵長時間摩擦,蹭出來的。
他心疼地揪起眉,伸手想撫摸這些新的傷痕,卻怕碰痛七戒。
“你看,你非要躺在下麵……”
“不是一樣嘛。”七戒滿不在乎地笑了一下。
“你身上已經有很多傷了。”君文一再重複,聲音有些幹澀。
七戒輕笑:“所以不在乎再多幾個嘍。”
他輕佻的口吻如針一般刺在君文的心口上,七戒越無所謂,他就心越痛。
“你啊……為什麽不能好好愛護自己……”
他記得他曾經罵過無數遍,曾經勸導過無數次,可是七戒依然學不會善待自己,他對他自己,對他的身體都好像是放縱,隻是單純一味地求生,卻從來不好好護理。
其實,這是一種放逐吧?
不知道該說什麽,他本就是不善言語的人,更不知道如何用花言巧語討戀人開心。他隻順從心靈的感覺,和本能的意識,親吻七戒的背脊,希望這微不足道的溫柔多少可以為他減輕一點痛苦。
“以後,你要好好愛自己。”他不厭其煩地重複,“我不是說了嗎,現在你的命,不單單是你一個人的。也為了我……”
七戒笑了:“好,我答應你。”
他不知道為什麽,那一句承諾聽起來依然讓人覺得空虛,抓不到實質的感覺,他看著七戒單薄的背影,伸手從他後腦勺的發梢下沿著漂亮的頸部和肩部那一條弧線,輕輕滑過。
然後,沿著他背上清晰的肩胛骨線,又描了一遍。
這是一個男人的背,有著顯著的男xing特征,絕對不會和女人窄小的肩膀混淆。
可是他卻覺得,這個背影,比女人更需要嗬護。
他想,縱使他的力量再單薄,也要給這個背影安穩的依靠,窮盡他所有的力量,所有的生命。
“七戒。”驀然,君文帶著一絲詫異,念叨他的名字。
七戒聽出他聲音中有點古怪,轉身:“嗯?”
“等一下!”君文又急急把他的身子掰回去,聚精會神地打量著他的背。
七戒莫名:“怎麽啦?”
“你背上……”君文的聲音出現一絲微妙的變化,仿佛是一種輕微的戰栗。
此刻,他目不轉睛地盯著七戒脊椎線的下端,在接近腰際的地方,有一點銀亮。他一開始以為那是反光,而當他發現那光澤有點奇特,伸手摸了摸之後,頓時遍體生寒。
“怎麽啦?”七戒感覺到氣氛的凝重,急切地問,“我背上怎麽啦?”
他問出口後,自己心下也是一片涼意。
君文深呼吸一口氣,輕輕摸著那一點圓形的銀色光斑,當確認它擁有金屬質感時,他嚇得不敢說話。
“喂?你看到什麽了?”七戒等得不耐煩,忐忑地催促道。
“你背上,這裏……”君文的手指碰在那顆金屬的小圓片上,惶恐不安地擠出聲音,“為什麽會有一個……這是,【生化終端】!”
七戒愣了一下,猛地抬頭,刹那間心髒狂暴地跳動了一下,仿佛會蹦出胸膛。
“為什麽你身上會植入【生化終端】!”君文激動地叫道。
七戒默不作聲,他背對著君文的臉麵如死灰。
恐懼就像一枚定時炸彈,早已埋在他心裏,隨時隨地都會爆炸。他沒有任何依據,卻像是靈魂早已被那個人牽製住,腦子裏迸出唯一的念頭,唯一的答案。
紅野,他親眼看著那具冰冷的機械,宛如惡魔一般,將人的肉身撕碎。而那黑色的麵具下,是獰笑,雖然他看不到。
無論他如何掙紮,如何逃避,即使變得再強,他也無法逃脫那個人帶來的恐懼。
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都已烙下他的印記,每一個細胞裏都種下對他的抗拒,除了害怕,什麽也做不了,除了順從,什麽也動不了。
那個男人的笑聲依然在耳邊回**,那個男人的呼吸依然糾纏著他的記憶,那個男人的話語已經變成魔咒,烙在他靈魂上,永遠擺脫不了。
他麵對那具漆黑的機體,失去了所有行動力,甚至連動一根手指的勇氣也沒有,最後隻能墮入黑暗。
君文吏昂!是那個時候嗎?!那個混蛋在他身上留下了什麽!
“七戒!”
君文看見七戒的身體劇烈顫抖,喚了好幾聲七戒都沒有反應,他連忙抱住他,安撫他顯而易見的害怕。
“沒事,沒事的,等回基地,把它取出來就好了!”
“不……不……”七戒猛烈地喘息著,雙臂環緊自己,止不住顫抖,“是他留下的……他留下的……他……他還不放過我……”
“他是誰?!”君文擁緊七戒的身子,努力讓他停止顫抖。
他隱隱能猜到七戒在說什麽,卻感到不可思議。
那個混賬畜生已經死了!
不能慌張,不能慌張,他不想讓君文擔心。
七戒蜷縮身子,竭力壓製住內心的恐慌,緩緩鎮定下來。他握住君文的手,定了定神,呼吸慢慢地平緩下來。
“沒事。”拿了一件衣服披上,遮蓋住自己滿是傷疤的身體,他往岩壁邊一靠,仰麵長長歎了一口氣,雙目空洞。“沒事,回基地檢查一下吧,我也不知道是什麽。”
君文懷疑地瞅著七戒,他看出七戒雖然勉強保持鎮定,卻藏不住麵無血色的臉顯露出的懼意。
“你剛才說什麽?”他疑心地問。
“沒什麽。”七戒故意回避。
君文憂心如焚地靠過去,猶豫了一下,把七戒摟進懷中。七戒沒有拒絕他的擁抱,靜靜地靠在他身上。
“七戒,你有心事要跟我說。”
“嗯,我知道。”七戒苦笑了一下,“突然知道自己被植入了【生化終端】,多少有點吃驚嘛,可能是上次卸載ARE時留下來的。我沒事,就是嚇了一跳而已。”
君文皺了皺眉,他知道七戒有心避過,多問也沒用。
而他心裏介意的事太多。
他呆呆地望著火堆,心裏突然千頭萬緒。
“七戒……”
“嗯?”
“我一直想問你……”
“問什麽?”
兩人就著火堆,裹上衣服抱在一起,漸漸地暖和了一些。
撲閃的火焰總讓人覺得岌岌可危,洞外被藤蔓阻擋的風雪依舊凜冽,而殘存的寧靜也讓人覺得它正一點一點減少。
“為什麽紅野的時候……”
七戒笑了下,打斷君文:“你是想問,司徒空失去那隻左手的事吧……外麵傳得沸沸揚揚的,都在猜測他的手是怎麽斷的……”
君文隱藏著心裏的一絲痛楚,坦白道:“其實那時候,我能找到你,是他告訴我的。”
“他告訴你的?!”七戒驚愕道,猛地直起身,脫離他的懷抱,半信半疑地望著他。
在那一瞬間,他的眸子裏閃過億萬種情緒,是悲是喜,都無從用詞匯言喻。
君文看出,七戒的目光裏有著渴望。
渴望這是真的嗎?或者,在期盼什麽呢?
他壓住眉頭,口吻有一點嚴厲:“你們之前在一起嗎?”
七戒黯然低下頭:“嗯……”
他別過臉去,換了個姿勢,倒入君文懷中。在君文看來,他的舉動就好像是刻意逃避,以及故意引開他的懷疑。
他重新樓住七戒的腰肢,吻著他的發,已經不能自拔地沉溺進去。
所以,哪怕七戒想隱瞞,想欺騙,他都已經無藥可救了啊……
“他給我寄了一封邀請函,請我去看世界格鬥錦標賽,算是上次黑島救了他妹妹的謝禮。然後,路上發生了點事……他的手是那時候斷的。”
七戒頓了頓,君文知道,他隻坦白了一半。
“他受傷,是因為我……”
然而後麵這一句,讓君文迷失在橘紅色的火光中。
片刻的沉靜忽然顯得異常寂寞,他們擁抱在一起,明明是密不可分的距離,卻依然覺得孤單不能相互抵消,隻能成倍增長。
“碧若說,他想把你挖過去。”
“哼,他想都別想。”
“那次在離沃,他是來找你的嗎?”
七戒沉默了一會,冷笑:“誰知道,話都沒說清楚就走了,好像當時有點生氣吧。”他說完,稍稍用力地鎖住眉頭,目光中有困惑,也有淩厲。
離沃的時候,可以說是司徒空救了他,可是他卻不明白司徒空為什麽會出現在那,或許司徒空是為了離沃自治權而奔波,然後碰巧遇見他的吧?
他不願想起當時的情況,想讓它無聲無息地消失掉,因為他不想承認離沃那次,司徒空對他表露出的一點點關懷。
他是去離沃找回妹妹的吧?然後機緣巧合地救了他?
機緣巧合?這種詞用在他們身上真是諷刺啊……
接近他是yin謀吧?肯定有什麽目的,也許就是為了挖他去他身邊,為他賣命?想獲取他的信任?
他會在乎他的信任,他真的有能令他有利可圖的“價值”嗎?
不,司徒空那種人,一定是任何時候,對待任何事物都會衡量利益得失的,他那精密的腦袋,像他這種平凡人又怎麽能妄想揣測呢?
七戒一頭鑽進君文的懷裏,把臉埋進他溫暖的胸膛,同時拉緊披在身上的衣服,緊緊裹住自己。他的唇貼在君文的肌膚上,卻沒有吻。
他隻是想安穩地靠一會,拋開一切雜念。
君文調整了臂膀的位置,讓七戒躺得舒服。
他心中也有隱瞞,他在離沃向司徒空宣戰,因為他隱約感覺到,司徒空對七戒不單純。
他不會把七戒交給司徒空,絕不!
“七戒,萬一他再來找你,你要小心。”
“我知道。最好他別來惹我,我不想看見他。”七戒低悶的聲音含糊地傳出。
君文歎了一口氣,雖然對他的逃避和孤獨心知肚明,但不想讓懷疑隔離彼此,隻想讓安靜的擁抱貼近彼此的心。
不管七戒有什麽秘密,他都會守在他身邊,此生絕不離棄。
藤蔓讓他們與世隔絕,在並沒有多少溫暖的岩洞中,卻有他們想要的,不食人間煙火的寧靜。
如果這是他們的墳墓,他願意一直抱著七戒長眠,他沒有遺憾,隻是七戒一定不會甘心就這樣離開人世。
而這份安寧,最多隻能持續到天亮。
他慢慢感覺到七戒似乎在他懷裏睡著了,他不確定,隻是不想去打擾七戒。
閉上眼,他和七戒一起安睡,感受著懷裏那溫熱的身體,感受著七戒輕輕吹吐在他胸膛上的呼吸,他猶如捧著珍貴的寶物一般,不願鬆開懷抱,隻想摟住他,享受擁有他的幸福。他覺得七戒就像一隻孤獨的小貓,窩在他臂膀間,而他希望能讓他享受這短暫的安穩。
七戒,我們經曆了風風雨雨,經曆了戰火連天,卻發現,能容納我們兩個的安逸小巢,就是那雪山上的一座洞囧。
七戒,我當時隻想著要多愛你一點,卻不知,我愛你最深,也傷你最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