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風水

熬了大半夜,結果由於不停聯想前房客和《瘋狂的微笑》那本書之間的詭異聯係,想到抽屜是個能讓人浮想聯翩的事物,例如裏麵連接著另一個時空……過於安靜的氣氛讓炎夏的夜晚也變得冷了起來,呆呆地想著各種稀奇古怪的怪談,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然後,他被一陣清脆而有節奏的敲門聲驚醒。

那敲門的緩慢頻率直接讓他站在門口聯想起隔了一扇門的外麵是鬼。

半夜鬼敲門,可這會明明天已經亮了,天窗上灑下縷縷金輝,映入眼簾的是和諧安逸的早晨。

歎了口氣,忍不住打了個哈氣,他爬下閣樓,慢慢打開門一看,眼前居然沒人。

當下就渾身緊繃,冷汗冒了出來。

“嗬嗬嗬,早上好,小夥子。”

低頭,房東張大媽正彎著小眼睛衝他熱情地微笑。

虛驚一場,他鬆了口氣,同時暗暗嘲笑自己怎麽膽子變小了。

“早上好,張婆婆。”對於年事已高的老人,他習慣叫“婆婆”,不叫“大媽”。昨天叫得別扭,這會立馬改了。

張大媽皺紋斑斑的手提起一張A4大小的紙頭,看起來像是表格:“嗬嗬,小夥子,你要定牛奶嗎?”伸手的動作有點詭異,讓君文乙軒下意識地退了半步。

“哦,好,我看看。”

拿過表格看了看,表格上標了“優惠價”,心算一下確實蠻實惠的,他微笑著把表格還給張大媽:“那我訂半年的吧,牛奶一般幾點送來?”

張大媽眉開眼笑地拿著筆在表格上記錄:“嗬嗬,我這訂的牛奶最新鮮了。一般每天早上5點送來,會放在你信箱旁邊的牛奶櫃裏,有時候我會把你的快遞也放在裏麵。”

張大媽年紀雖大,口齒卻很淩厲,君文一邊禮貌地點頭,一邊笑:“謝謝張婆婆。”

“嗬嗬嗬,不客氣不客氣,老房子有人住進來,熱鬧一點,我開心著呢。哦,不打擾你了,今天休息日,年輕人都睡得晚。”張大媽轉身下樓,笑聲在樓道裏一顫一顫,還在是大白天,如果換作晚上,準以為是鬼上身了。

眼看張大媽就快消失在樓道盡頭,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對了,張婆婆,我整理房間的時候看見一本書,可能是——”

“哦,大概是半年前搬走的那個小夥子拉下的吧,他搬走的時候可急了,嗬嗬……”張大媽腳步頓了頓,眯著眼睛往樓上一抬,馬上又低下頭,“你自己做主吧,要不放著要不就扔了,都大半年過去了,那孩子不會回來拿了……”

張大媽喃喃嘀咕著,一些細碎的語言由於過輕,已經傳不到樓上來。

等張大媽拐進邊門不見了,君文有些不自在地縮了縮脖子,輕輕一笑,關上門。

準備窩回沙發再睡一會,剛坐下,門鈴又響了。什麽都是壞的,偏偏門鈴居然經久不衰。

張大媽爬上爬下不累嗎?他無奈地皺了皺眉,再度去開門,接著一群人魚貫地湧入房間,看得他傻眼了。

“喲!房子挺大的!”為首的第一個穿著一身迷彩裝,脖子上掛了塊紅色的朋克風格方巾,寸短的頭發就像光頭上蓋了一層黃色的草皮。

“聽說租金很便宜。”第二個就穿得比較幹淨整潔,簡單的無袖T恤配牛仔褲運動鞋,黑黑的頭發柔順服帖,進門的時候比較有禮貌地衝君文笑了一下。同一塊方巾紮在手腕上。

“羨慕吧,你們也向老大申請搬進來啊。”第三個是個打扮很中性化的女生,很活潑,進門時跳了一步,短短的馬尾辮子翹得很高很高。

一連三個晃過眼前,君文的眼睛都來不及轉,正當他慣性地再往門外看時,隻見黑乎乎的樓道裏還有一個,淩亂而有些蓬鬆的中長黑發,戴著一副細邊的眼鏡斯斯文文的,衣著也是很幹淨的黑白,拘謹地站著,臉上沒有表情。

那人蒼白的麵容在黑暗裏有些反光,君文腦中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就很不吉利,皺了下眉,他還是露出微笑:“你進來嗎?”

那人思考了半天,輕描淡寫地點了下頭,不聲不響走進屋,連腳步聲都聽不見。

不會真的是“鬼”吧……君文寒了一下,確認門外沒人了,才關上門。

轉過身來,先前的三個已經分散到各個角落像參觀博物館似的東張西望,君文正思考著怎麽和他們打招呼,已然躥到陽台上去的“草皮頭”的男生招手吆喝:“哇哦!寶寶,這裏能看到你家!”

君文立刻想到了兩個名字:丁寧和溫寶寶。昨天劉星提到過他們。

最後一個進門的男生像沒聽見似的,舒了口氣,冷冷地看了君文一眼,似乎有些尷尬。他往牆邊一靠,宛然一副不想理人的態度。

君文接著看向那個進門時對他笑了一下的男生,心想,他們就是“老A區的三劍客”?那麽剩下的這個就是“葉子”?

“真的啊真的啊?!”女生很活躍,蹦蹦跳跳地躥去陽台,君文看著她像一陣風似地擦過眼前,微微蹙眉,她又是誰?

“啊,真的!雖然隻能看見一點房頂!”女生在陽台裏尖叫,“草皮頭”男生哼起了不成調的歌:“這裏的風光無限好呀~寶寶的房頂在眼前呀~”

靠牆的男生一臉陰沉,擦得光亮如新的眼鏡片反射著冷冷的光。

君文心裏偷偷地笑,“寶寶”這個名字很有趣,換個調就像在叫小孩子,可名字的主人卻冷得像冰棍。

劉星說溫寶寶喜歡安靜,他看看牆邊男生陰雲密布似的氣場,暗自慶幸還好沒一起住,不然大熱天也能被他凍死。

“哎呀,羨慕死我啦,老大親自給安排的房子,還能看見寶寶家。”陽台裏的兩人晃回房間,走在前麵的男生雙手背在腦後,說話的時候還帶著哼唱式的調調,“我的夢想就是有個閣樓,像這樣子的房子啊!一個人住,沒有父母管教,多自在!”

“自在得你天天在閣樓上捉蟑螂。”比“草皮頭”矮半個腦袋的,或許是叫“葉子”的男生數落地微笑,“你那麽懶惰,還想一個人住。”

“草皮頭”便利用身高優勢,勾著對方的脖子壓製人家:“蟑螂養肥了,煎了吃啊,高蛋白誒!”

“你不如生吃,看你也懶得煎。”矮個子的男生微笑著,回了個白眼。

君文站在門邊繼續思考著怎麽和這群自說自話的家夥打交道,女生卻主動蹦到他麵前,笑容陽光燦爛:“你叫君文乙軒是吧?我們叫你軒軒可以吧,劉星說你搬進來了,我們幾個老早就想看看這房子,因為——咳咳,”她說到一般,忽然鬼鬼祟祟地用手捂著嘴,小聲說,“聽說這房子風水不好,住久了容易生病,我帶他們幾個過來幫你出謀劃策,好好想想怎麽布置!”

“嘻嘻,新房子風水很重要!”女生笑眯眯的,格外熱情。

君文聽了卻不知該笑該哭,昨天一晚上本來就待得心裏不安,現在再環顧四周,更覺得鬼氣濃重,尤其是當視線落到牆邊的男生時,對方靜得嚇人……

“我們幫你訂了家具,十點左右能送到。”葉子低頭,摸出手機看了看。

“草皮頭”晃悠悠地到君文跟前,笑得一臉燦爛:“也是老大安排的,公款報銷,看你這小子多讓人嫉妒!”

“草皮頭”雖和君文差不多高,骨架卻很大,站在君文麵前竟顯得比他高大很多。

“喂,我們先去吃早飯吧,肚子餓得慌。”“草皮頭”揉揉肚子回頭對葉子嚷嚷,然後又朝牆邊的男生吆喝,“寶寶,一起去吃早飯啊!”

牆邊的男生輕輕一歎,走過來依舊麵無表情,待在一旁像根木樁。

“那去老地方?”女生用拇指指了指,腔調帶有十足的男生氣。

“換一家。”葉子斬釘截鐵地說,“上次吃得集體拉肚子,你們好了傷疤就忘了疼。”說完,他領先向門外走,經過君文麵前時又對他禮貌地笑了一笑,“你吃辣嗎?”

君文愣了愣,搖搖頭:“不太喜歡……”

葉子眉頭一皺,微笑著怕拍他的肩膀:“挑食不好。”

一大早就吃辣,才叫“不好”吧!君文巨汗。

吃飯的時候,“草皮頭”高談闊論,紮辮子的女生配合得天衣無縫。君文這才了解自己犯了個錯誤。

沉默寡言的那位確實是溫寶寶,不過“草皮頭”不是丁寧,而是葉子,至於那個看起來比較有禮貌的則叫葉律,和葉子一個姓,不過沒有血緣關係。女生叫白姍姍,“姍姍來遲”的“姍姍”。

“我哪裏長得像丁寧?”“草皮頭”葉子好像很不滿君文把他和丁寧搞錯了。

白姍姍唆著麵條,嘴巴忙不停地說:“人家又沒見過丁寧,哪知道你們長得不一樣。”

“NONONO,”葉子故作正經八百地在君文麵前晃動一根手指頭,強調地說,“你記住,丁寧沒我高,也沒我帥,還沒我那麽熱心向善,是吧,寶寶?”他每說一句,就要朝溫寶寶那邊問一問。

溫寶寶埋頭喝粥,根本不理會他。

坐在溫寶寶的旁邊,不禁感覺有股寒風在吹。君文不自在地收斂視線,盡量不向溫寶寶那看。

“劉星說丁寧是溫寶寶的好朋友,所以我以為——”

“哈哈哈哈!”君文還沒說完,白姍姍就大笑起來,豪邁得可比五大三粗的壯漢:“溫寶寶要是有他這樣的好朋友,早晚要去投河自盡了。”

“喂喂喂,我和寶寶的感情,比丁寧好多了!”葉子不滿地反駁,接著起勁地扯出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我們是打從娘胎裏就注定要做一輩子好朋友的啊!小時候我還和寶寶一起洗澡,給他送盒飯呢。丁寧算什麽,半路殺出的程咬金!”

一起洗澡……送盒飯……

君文驀然想起兒時兩小無猜的畫麵,一再忍住笑噴的衝動,旁邊的溫寶寶低聲咳嗽了一下,抬起頭,殺人似的目光瞪了葉子一眼。

“你不應該姓葉,你應該姓‘侯’。”幾乎沒有起伏地說出一句平直的陳述句,溫寶寶又低頭喝粥。

“猴子耍猴戲”,溫寶寶一鳴驚人,語氣是淡,話卻惡毒到家。

聽明白的人都偷著樂,隻有葉子幹瞪眼,問了句“為啥”,然後等大夥憋得喘不過氣了,便笑著說,“早上多笑笑開胃,我這是給大家活躍氣氛嘛。”

葉律為了自身形象繼續憋著,白姍姍的笑聲猶如鐵扇公主震響山巔。

吃完飯,一群人——四個加一個——在樓下等家具送來,那“一個”不是君文,而是不合群地靠在電線杆邊的溫寶寶。

溫寶寶埋頭發著短信,像不相幹的陌生人一樣,瞧都不往他們這瞧一眼。

葉子忽然往他那眼睛一斜,不悅地嘀咕:“肯定是在和釘子發消息。”他管“丁寧”叫“釘子”,眼神中很有一種想拔了這枚釘子的狠勁。

白姍姍笑道:“他倆感情好,你這第三者還是別當燈泡了,這年頭泡沫經濟,要節約用電。”

葉子嘴巴一厥,更加不爽:“釘子才是第三者啊!看我們家寶寶好騙,我這個做大哥的當然要保護他!”

白姍姍搖搖頭:“丁寧不是耽美狼,我看你才是。”

葉子橫眉豎眼,嚷道:“幹嘛,喜歡看耽美小說的男生有罪啊?”

白姍姍眯起眼笑:“所以要感謝丁寧的出現,避免溫寶寶被你吃了。”

“我隻是看看小說而已,本人可是錚錚鐵骨的好男兒!”葉子捶胸頓足,強烈抗議。白姍姍越損越起勁,“是是,你是直的,就是不掰自己會彎那種。錚錚鐵骨,要麽蒸得骨頭蘇掉嘍。”

葉子努嘴,兩手一抱,以身高優勢俯瞰著白姍姍:“姍姍,你怎麽不去寫小說,你寫的小說絕對會紅。”

“我寫的小說,就怕雷不死你!”白姍姍咯咯笑個不停。

“我會先帶好避雷針。”葉子嘴巴一彎,像個月牙。

君文乙軒雖然聽不太懂,不過也約略知道這群“開放”的人在說什麽,葉子和白姍姍語速快得驚人,他靜靜地聽,插不上嘴,不料一隻手忽然搭上肩,條件反射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回頭,隻見葉律淡淡地笑:“我們這群人很奔放,你慢慢習慣,不過別學壞。”

君文一邊汗顏,一邊輕輕點頭,對“後勤部”的敬畏是猶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

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他越來越好奇,能帶出這樣一批隊員的“尹老大”到底是個什麽人。

一夥人聊天,時間過得快,不久送貨的車來了,家具店的售後服務做得非常到位,幾個搬運工把拆散的家具搬上樓,逐一再拚裝起來,不但“工作認真”,還很健談,葉子和他們搭訕聊得天花亂墜,把搬運工們逗得樂開了懷。

他說笑話說得口幹,葉律把水遞給他,跟著就講了則冷笑話,冷得大屋裏吹寒風,氣氛瞬間變了調調。

“有四個人搬家,在屋子裏打麻將,可走的時候卻是五個人。”葉律麵不改色心不跳,說得津津有味。

聽的人頓時心裏寒了一片,腦子裏隻想著“屋裏鬧鬼”。

然後,葉律若無其事地公布答案:“因為他們打的那個人叫‘麻將’。”

幾個人你瞪我我瞪你,然後一起衝葉律幹瞪眼。

葉律微笑:“天氣熱,我給大家降降火。”

葉子沒好氣地推開他:“一邊納涼去!你當空調是裝來幹什麽的。”

“留著冬天開暖氣啊。”葉律繼續微笑。

後來,葉律又說了個類似的笑話,也是四個人搬家,走的時候卻是五個,這次葉子反應快,立馬舉手回答:“我知道了,那第五個人是寶寶!”

“BINGO,答對了。”

葉律不提起,他們就真的差點忘記了溫寶寶的存在,四個人同時看去,他靠在門邊,依舊低著頭發消息,忽而嘴角微微地彎了起來,雖是生硬得幾乎看不出來是在笑,可葉子卻猶如世界末日般嚎叫:“啊!肯定又是約了去打球!”

他才吼完,溫寶寶便抬起頭來,冷冷淡淡地看大家:“我有事先走了,反正我幫不上忙。拜拜。”

他閃得飛快,被拋棄的葉子失魂落魄地折了腰。白姍姍於是笑話他:“瞧,彎了。”

送走了搬運工,君文滿足地環顧了一圈,覺得房間已經布置得相當舒適了。不料,白姍姍不知從哪變出一本破破爛爛的書,一邊翻一邊還在掉紙片。

“姍姍,你拿的什麽書?”葉子皺著眉頭瞧她手裏的書,經不住好奇把頭湊了過去。姍姍人嬌小,他就像麵鐵板似的豎在人家身後看。

白姍姍說:“我家祖傳的風水書,粉靈驗的!”說著,埋頭窮看。

君文一邊暗暗謝著她的熱心,一邊又有種不妙的預感。

白姍姍往屋子當中一站,分別指著君文、葉子和葉律,道:

“不對,沙發不能放在這。”

“桌子不能靠窗,搬走!”

“把花盆也拿走,放廁所去吧。”

葉子捧著花盆,笑歪了嘴巴:“姍姍,你家養的花放廁所的麽?不給它曬曬太陽它要淹了……”

白姍姍用筆戳了戳腦袋,“深思熟慮”之後,點頭:“哦,那就放窗台吧。”

三個男人繼續大刀闊斧地給房間改頭換麵。

忙完之後,一起聚到當中,正當頗有成就感地欣賞著齊心協力完成的“傑作”,卻怎麽看怎麽不順眼。

“姍姍,有人把衣櫃對著窗戶放的嗎?萬一對麵住著色狼怎麽辦?”葉子指著大大的櫥櫃,很有正義感地說。

白姍姍瞪了他一眼:“君君是男生,怕什麽,又不吃虧。”

“那麽請問,為什麽把書櫥放陽台門邊?下雨了書會淋濕啊。”葉子不罷休。

白姍姍把眉毛一橫:“鎮魂用,不懂別瞎問!”

“鎮魂……我覺得是招魂吧。”

君文很同意葉子的說法。

“那麽,為什麽要把飯桌放死角裏呢?光線不好,會影響食欲吧。”葉律提出質疑。

白姍姍低頭看了眼她家祖傳的“寶典”,理直氣壯地說:“書上說,這種房型最適合爐灶妖精居住的就是那裏。”

“那應該改裝成廚房啊。”葉子順口嘀咕了一句。君文心想,白姍姍拿的其實是本玄幻小說吧,連“妖精”都冒出來了。

“好吧,我承認這次的規劃有點失敗,重新再來一遍!”手指瀟灑地一揮,打了個響指,白姍姍人雖小,肺活量卻大得驚人。

屋子裏響起一片怨聲載道的哀嚎。白姍姍給他們打氣:“加油啊,同誌們!我們要對君君的健康負責!”

回應的聲音軟綿綿的。

“基地的地址知道嗎?”

“嗯,任職令上寫得很清楚。”君文點頭。

“知道從這裏怎麽過去嗎?”

“知道,查過公交線了。”君文微笑地點頭。

“沒關係,不認識的話找葉子一起去,反正他這人熱心,隨你呼來喝去。溫寶寶和丁寧就不要找了,他們隻會給你白眼。”

“嗯,對,我留了手機號給你了,二十四小時熱線,隨叫隨到。”葉子雖然很想慷慨激昂地表達自己樂於助人的好品德,卻因為累得腰酸背疼,隻能懶懶地豎了下拇指。

“謝謝。”君文心裏汗了一下,覺得自己被當成了幼稚園小朋友。

“那,我們走了,周一見。”

“今天謝謝你們了。”

天色暗了下來,白姍姍依然精神奕奕地 和 君文乙軒道別,不過她身後的兩個大男人累得直不起腰來。

“姍姍,你今天晚上就把那本風水書燒了,別讓我再看見它!”

“賣給收廢品的吧,大概能賺個一分幣(注:貨幣單位是一幣=一塊錢,一分幣=一毛錢)。”

君文乙軒看著他們下樓,把門一關,回頭環顧完全變了樣的房間,頓時覺得世界清淨了。

所有的家具在白姍姍的“發號施令”下幾乎動了七八回,可是在他看來根本換湯不換藥,身體健康還得靠自己,風水雖然不算邪門歪道,不過他不認為自己弱到連幾個“家具妖精”都鬥不過。

當然,他心裏還是很感謝白姍姍他們,幫他接通了水電煤氣,終於可以洗熱水澡了。

於是,心情愉快地閃進浴室,剛拖了衣服,燈忽然滅了。

四下忽然全黑,浴室門上的磨砂玻璃透進一點點微光,不過可以看出外麵的燈也全滅了。靜悄無聲的黑暗裏可以聽見自己的呼吸聲,有點混亂。

一不小心想起房東張大媽的話,一股陰森的感覺又襲上心頭,他不怕鬼,卻不知怎麽會背脊發涼。

[“老房子風水不好,住久了容易生病。”]

[“小夥子剛搬進來時好好的,後來不知怎麽就變得陰沉沉。”]

淋浴器嘩嘩地灑水,黑暗中聽著水聲,越發覺得心裏發毛。君文光著身子站在浴缸外有點尷尬,摸黑手忙腳亂地關了水,好不容易找到一條浴巾圍了遮住重要部位。

開門走出去,滿屋子都黑燈瞎火,窗外家家戶戶亮的燈像螢火,反襯屋裏更加黑暗死寂。

新房子還不熟悉,他摸索尋找手電筒的時候磕磕碰碰撞了不知道多少次,苦笑著低歎,白姍姍的“風水學”不但沒鎮住鬼神,恐怕還把鬼魂招來了。

不然好好的,怎麽燈全滅了?

“哎呀!”

額頭不知道撞在什麽角上,疼得他眼冒金星,揉了揉發覺起了個包,他還沒緩過神來,忽然,門鈴又響了。

他一怔,僵在原地不敢呼吸。

真的……招魂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