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番外 一支試劑（上）
一支試劑（上）“小銀……”
平躺在**的皇乙軒隻是微微挪動了一下，似乎這樣一個細微的動作已讓枕邊的人極為警覺地收緊雙臂，牢牢地抱住他，幾乎難以動彈。在冒出幾聲囈語之後，又沉沉地進入了夢鄉，瞧那略微上揚嘴角滿足的神情，大概正在做美夢吧？
他微微側臉，靜靜地看著那張俊朗英氣的睡容。等了一會，又挪動了一下，結果對方這次幹脆連腿都壓了過來，像樹袋熊似的緊緊環住他，窘迫的是，還正巧壓在他的敏感部位……
皇乙軒隻覺臉上一陣燥熱，無奈地撇開視線，對著灑入和煦陽光的落地窗發呆，心裏默默地歎氣。
狂啊……不用一整夜都像抱著大笨熊一樣，死抱住不放吧？就睡在枕邊，還怕我逃了嗎？
其實，他早就醒了，隻是尹正每次幹完事後，都會牢牢抱著他睡覺，簡直就好像怕他會趁他閉上眼熟睡之際溜走似的。而他因為不想驚醒尹正，才保持姿勢一動不動地躺著。
尹正說，每天早上都要吻他，每天都要說一遍愛他，兩年了，雖然不能每日每夜都同床共枕，但隻要相擁入眠，尹正始終如一地信守著他的誓言。
持久永恒的毅力，就如當初十年的誓約一樣，自始至終都頑固不化，如今已說不清這是尹正的優點還是缺點，不過——
他喜歡。
原本放在他胸口上的手，忽然鑽進了衣領中，蹭著他胸膛呼熱的肌膚，輕輕撫摸，癢癢的……
他有點憋不住了，開始盤算著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覺地下床，側頭看去，卻啞然地看見兩道深深的眼縫濕潤了，長長的睫毛上沾著晶瑩的水珠。
淚……？
“小銀……別離開我……”
傲然的唇角竟垂了下來，露出一絲哀傷。
雖然是睡夢中的囈語，鑽入皇乙軒耳中，讓他不由心頭一酸。
溫柔似水的琥珀色眸子，沉澱了歲月滄桑，積累了刻骨銘心的烙痕，濃鬱而深情地望著那微微蹙起，仿佛是在不安的雙眉。
傻瓜……
他探頭，用唇輕柔地碰了碰對方的雙唇，結果卻被逮個正著，一陣狂風驟雨般猛烈的熱吻。
直到快要停止呼吸，尹正才放開了他。
“早安。”瀟灑地將垂下的劉海撥到耳後，一個清爽迷人的微笑映入眼簾。“難得你會主動吻我嘛。”
皇乙軒抿住雙唇：“狡猾！”身子一翻，下了床。
浴衣的寬大袖擺被拽住了，令他不得不回頭，無奈地看著任性的尹正。
“過兩天我要出征了，一去至少三四個月，這幾天不多和老公親熱親熱麽？”尹正嘟著嘴，一副孩子氣。
皇乙軒輕輕一歎，“昨晚折騰了那麽久，還不放過我？”似乎已經波瀾不驚的眸子，背著窗外的暖光，透出一份淡淡的陰鬱。平靜的聲音雖然聽不出是抱怨，但是那副被陽光勾勒著的清瘦輪廓卻單薄柔弱得仿佛隨時會化作煙塵。
尹正不悅地撅起嘴：“老婆大人，你也狡猾……”明知道，他的柔弱如今已成了尹正的致命傷，每次看到他露出如此淡漠卻憂傷的神情，尹正於心不忍，便一定會放開他。
弱不經風的小銀，他怕抱得太用力，會傷到他。
“你再睡會吧，我去做早飯。”醉人的微笑，讓尹正迷戀得不知不覺鬆開了手。
日子久了，一切都會變得很自然，可是映在尹正眼裏，皇乙軒一席極腰的銀色長發仿佛包住了他瘦弱的身體，溶在暖光裏的溫柔微笑總是新鮮照人的。
“狂……”慢慢踱向落地窗的皇乙軒將半邊的窗簾完全拉開，佇立在柔光之中，“我們結婚已經兩年了。”
的確，當初除了說每天會吻他，每天會說愛他，還有每天會比他早起做早餐，每天抱他下床……
好吧，後麵兩條就忽略吧，能幾天就把家變成狗窩的懶人，他也沒指望尹正能在家務方麵有什麽作為。
讓他打掃房間比出去打一場勝仗還困難。
將軍府的客廳是按照歐式的風格布置的，和崇尚簡約實用的司徒空不同，尹正喜歡華麗時尚的東西。
不過，通常，他們如果不是住在司徒空送的那套別墅裏的話，在將軍府，都是到閣樓上的陽光房用餐。
尹正喜歡居家的感覺，雖然他完全不是一個居家型男人。但，他有個賢惠的“老婆”，不但家務全能，而且精通電子機械工學的好處就是家裏有什麽家用電器壞了，能自己修，沒幾下功夫就修好了。
身為將軍夫人，本來家裏有一兩個傭人根本不足為奇，但是對於兩個男人的家庭來說，能避諱的，還是想盡量避諱，尹正是不覺得什麽，可是皇乙軒會覺得很不自在。
早餐是火腿蛋料理和麥芽牛奶，皇乙軒熟練地將食物分裝在兩個餐盤中，並且讓它看起來極具觀賞性。如今，尹正已經不會經常誇讚他的手藝了，畢竟日子久了，什麽都會習慣成自然。
“哼，東洲那邊又要打仗了，我就知道耶和鳳國新皇繼位後，肯定不會太平無事。”偶爾會對著晨報看得津津有味的尹正一邊嗤之以鼻，一邊卻露出興風作浪的笑容，“要是司徒空想搞定東界一帶的貿易，說不定這是個好機會……”
皇乙軒隻是尹正發表政治言論的聽眾，對於政事，盡管皇羽門是幕後最大的扶持者，但是他不喜歡和尹正討論這些，此刻也不想發表任何意見。
他坐下後不久，尹正忽然把報紙轉向他，指著某一個新聞欄目中的照片，興高采烈地說：“小銀，你看！這三個寶寶好可愛！三胞胎誒！”
皇乙軒臉色一僵，有些尷尬地低頭：“昨天，你是不是在看育嬰雜誌？”
尹正愣了愣，抓耳撓腮：“呃，我隨便看看。嘿嘿。”帶著玩世不恭的笑容，低頭繼續翻報紙。
皇乙軒也低著頭，默不作聲，也不吃早飯。
尹正連忙安慰：“啊，小銀，你別在意！我沒別的意思……無聊隨便看看而已，真的……”
皇乙軒雖然點著頭，心裏卻在歎息。
三十一歲的尹正大概是想當爸爸了，可是，他這個三十三歲的男人，怎麽生？
下午，皇帝急召尹將軍，說是有緊急軍務要談。
尹正開著最新款的跑車前往瀧儀宮，直闖皇帝的書房，反正沒人敢攔他，也沒人敢在他麵前談什麽君臣禮節。
不過，推開書房大門，他卻傻住了。
堆滿公文的偌大書桌前，正坐著批閱文件的竟是小戒！
“小子，參政得要得到皇帝和參議院的允許，私自介入國家政務，偷窺國家機密，可是有罪的哦。”尹正故意到小孩子身邊，振振有詞地威嚇他。
小戒依舊從容淡定地閱讀著公文，看都不看他一眼：“皇帝想偷懶，皇太子是奉命辦事，何罪之有？”
尹正臉皮一抽，無語地看著口齒伶俐的小家夥。
這小子，歲數每年隻長一歲，頭腦卻翻好幾倍，前幾年隻是幫著司徒空抄錄檔案，現在卻已經可以獨立參政了！再過個幾年，腦袋裏裝的東西，估計連他爸爸都快摸不透了吧！
聰明又漂亮的孩子自然人見人愛，可問題是，過於聰明且嘴巴如此辛辣狠毒，連公認的嘴巴尖酸刻薄的尹正都要甘拜下風！
不虧是司徒空教出來的兒子……一點都不可愛！
“司徒空人呢？”尹正挺直胸膛，趾高氣昂地質問小戒。
小戒擱下公文，旁入無人地走到一旁巍峨的書架前，取出資料書翻閱著。
“尹叔叔。”
“啊？”
“你接到召見令的時候，正和夫人親熱吧？”
“啊？？”尹正大皺其眉。小戒回頭看向他，宛如精致的人偶般白皙漂亮的臉蛋卻泛出小惡魔似的笑容，眨了眨碧綠色的眼睛，俏皮中透著邪氣：“不是開小差的話，諭令怎麽會隻聽了一半？新皇陛下是讓你到西統軍總部所屬ARABOT-USIEL研究基地去見他，難怪陛下總是說尹叔叔毛毛躁躁的，命令老是隻聽一半。”
看這小家夥，笑得跟天使似的，卻一副小惡魔樣，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對司徒空不叫“爸爸”或“父皇”，而是改口尊稱“陛下”了。
尹正額角青筋一暴，真想踩死司徒空……
ARABOT-USIEL研究基地——
荒野之中拔地而起的巨型生化機械及基因工程改造研究中心，而它在地下的部分遠大於露在地表之上的那些建築。
有著魚尾形狀後翼的飛艇劃破長空，又如水中浮葉般輕靈地著陸在第十六航空港，一身軍裝的尹正跳下飛艇，大步流星地走入全透明的水晶陳列館中。
陽光充足的大廳裏，圍著一張玻璃圓桌而坐的兩個男人高談闊論，其中一個舉止優雅，神情孤傲，一身貴族服飾華麗而考究，顯示著男子顯赫身份的同時，又恰到好處地襯托出男子幽雅而高貴的氣質，過分的雍容華貴或許會讓人覺得迂腐，可在這個渾身散發著優越感的男子身上卻是如虎添翼。
而另一個，便是本國的新皇，司徒空。這個隻手遮天，高居王座的男人，卻是一身休閑裝束，滿臉帶著享受下午茶的愜意興致，含蓄而高深莫測的笑容總是容易讓人疏忽防備，從而掉入他那雙冰澈的藍眼睛的陷阱，令與他交談的人難以獲得主導權。
就在他低頭思考之際，對坐的優雅男子首先看見了風塵仆仆而來的尹正，嘴角勾勒著意味不明的笑容，富有優越感地抬高了額頭：“空，尹將軍來了。”
司徒空笑了笑，繼續悠然自得地喝茶。
尹正氣勢洶洶地來到兩人麵前，猶如一尊神聖的佛像般屹立，擺出一副居高臨下的傲然姿態，如同海浪般驚人的氣場立刻就蓋過了司徒空和另一位男子。
“陽光明媚，春暖花開，到確實是享受下午茶的好時光。問題是，在生化機械基因工程研究中心，你能喝得下茶，吃得下東西，不怕感染空氣裏漂浮的各種實驗病菌？”
“研究中心這種地方自然是最注意衛生保潔的。我到覺得，這裏是全世界最幹淨的地方，這裏的空氣比外頭新鮮，這裏的茶也比外麵的香。”
司徒空不為所動，故意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氣得尹正眼紅。
“是啊！到處都是消毒藥水的味道！司徒空，你非要在這種地方召見我麽？”
“看來，你是打擾他和夫人甜蜜了。”優雅的男子一邊帶著彬彬有禮的微笑，一邊幸災樂禍道。
尹正斜睨過去，打量著一身華貴正裝的男人，很拽地一笑：“蘭鬱棠，別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本國宰相兼軍事科學部部長蘭鬱棠不露聲色地將目光投向了新皇陛下，既而兩個男人默契地一笑。
尹正，你確實是我們之中，最幸福的。
司徒空派尹正遠征，由於科研部最近開發了一種新式的化學藥劑，能輔助艦艇的動力裝置，提高戰艦機動性，因此，才會在研究基地三人會談，由蘭鬱棠對新式藥劑的成分和測試情況略作說明。
尹正是個天才，即使不是他熟悉的領域，也能很快掌握要領。
正題結束之後，蘭鬱棠忽然取出一支密封的玻璃試管，半截手指大小，裏麵裝有三分之二的水藍色透明**。
“這個，給你。”蘭鬱棠把玻璃管遞給尹正時，笑容意味深長。
尹正將玻璃管放在陽光下，仔細審視，藍色的**在陽光中泛出淡淡的紫紅色。
“這是什麽？”他小心翼翼地拿著試管，蘭鬱棠給的東西，通常都不容小覷。
蘭鬱棠和司徒空相繼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不禁讓尹正渾身起雞皮疙瘩。
“測試藥劑功效，好像不是我的範疇。”他用兩隻手指夾著試管，故意在蘭鬱棠麵前晃著。
“其實，應該說，是給你家夫人的。”蘭鬱棠補充道，並且在低頭享用咖啡時，掛在嘴角的一抹優雅笑容令人產生不詳的預感。
尹正眯起眼，犀利地看著他：“你要是想打小銀的主意，我不會跟你客氣哦。”
司徒空麵帶笑容，圓場道：“皇羽門掌控著整個黑暗世界的交易，是地下組織的核心，多得是渠道找到合適的‘試驗品’，這支藥劑你讓皇乙軒保管好。”
冰色的眼睛，深不見底，閱曆讓司徒空更加自如地收放他眼中，比天空還廣闊無邊的野心。
尹正繼續夾著玻璃管來回搖曳，冷冷地端詳裏麵的**：“我要知道這是什麽。”
看他一副竭力保護老婆的警覺神情，蘭鬱棠終於忍不住笑了：“這是轉基因克隆技術部最近調配出的一種新型藥劑，能夠將雄性激素在短期內激化成雌性激素，分泌含有XX染色體的特殊**，形成一層相當於子宮作用的腹膜，周期為十個月左右。”
蘭鬱棠故意停下來，看著尹正，猶如蠱惑一般，笑得極其古怪而邪惡。
司徒空談了口氣，深思的神情與蘭鬱棠截然不同：“其實我一直很想中斷這項不太人道的研究。”
蘭鬱棠道：“這是能夠讓生化機械工程學真正進入轉基因遺傳係統，達到人類基因優化的突破口，其實科學研究這種東西，本來就很不人道。”
司徒空聳聳肩，沒有對之予以評價。
尹正皺著眉頭，不滿地審視著手裏的藥劑：“我怎麽覺得，這是個不太安全的東西……”
蘭鬱棠笑道：“安全是絕對可以保證的，否則就不會拿來做人體測試，我還不至於那麽不人道……在此之前是無數的廢棄品，這是唯一一支調配成功的藥劑，很重要。”
他在最後三個字上強調地加重了語氣，說完後，又露出了方才那個詭異莫名的笑容。
接著，司徒空大笑起來：“嗬嗬，比賣關子了。尹正，通俗一點說，這就是能讓男人懷孕的藥劑。”
狐狸眯起了眼睛，不懷好意地衝尹正微笑。而尹正，則像惡狼一樣，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所以，把它給小銀，讓小銀保管好？你們的意圖太明顯了！”
他氣呼呼地把玻璃試管丟還給蘭鬱棠，起身，斬釘截鐵地大聲宣布：“雖然我是很想要孩子，但我更在乎小銀的人格尊嚴，我不會為了孩子，讓他變得不男不女！”
當震耳欲聾的宣言還回**在大廳四周時，尹正已然大步雷霆地離開了。
司徒空端著茶杯，悠悠地歎了口氣：“我說過，這件事不人道。”
蘭鬱棠輕描淡寫地笑了一下，“為科學做出犧牲，並且能為人類的繁衍做出貢獻，不是非常崇高的事業嗎？何況……”他將試管高高地舉起，凝望著思索，“尹將軍那麽堂而皇之地取了個男人當妻子，總得為此付出一些代價吧。”
司徒空輕笑：“哼，不老實的家夥。你的目的，不是為了皇家能夠生出擁有雙重人格孩子的遺傳基因嗎？如今，擁有這種遺傳血統的，也隻剩下皇乙軒了。”
“主要是，其中一個人格是破壞係的……”蘭鬱棠眯縫起雙眼，一手托著下巴沉思，“尤其在運動神經方麵優於常人，這一點對於研究人類的潛能，是很可貴的鑰匙。”
“你會讓尹正造反。”司徒空淡雅的笑容，倒映在他手中一杯碧綠的清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