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 時梨睜開眼，她的腦袋有點兒疼，時刻在提醒昨天晚上自己喝了多少。
酒還真是不能混著喝, 時梨就記得自己一直罵祁則。
……說到祁則, 昨天晚上跟她麵對麵喝酒的人好像就是祁則，她當著本人的麵把本人罵了，被罵本人還送她回了家。
時梨吞了吞口水，看了眼四周的環境，更晃神了。
因為是租賃的房子, 時梨沒好好整理過，那會兒租的時候有基礎裝修，她主要鋪了個便宜地毯，平常堆堆快遞箱, 放放直播工具, 結果現在平常扔在一邊的直播工具被整理了不說，堆在床邊雜七雜八的快遞箱也都有條有理地擺在了角落, 上邊還黏了張便利貼。
時梨心跳個不停, 從**爬起來，就去摘箱子上的便利貼。
祁則的字體沒變，跟五年前那會兒一樣好看, 上邊的留言也很簡單, 提醒她別把快遞亂丟, 不然容易絆倒。
與此同時, 時梨的腦袋裏還蹦出了相應的畫麵。
那會兒她是真的喝多了，意識不清醒就算了, 還喜歡逞強, 非要在房間裏給祁則走直線, 如果房間裏幹幹淨淨還好，偏偏她地上還放了沒拆掉的快遞箱，一會兒撞一下，硬生生撞出一條血路。
不是。
時梨是真的想不明白了，他完全可以把她摁**，讓她睡死算了，怎麽還當上田螺姑娘，把她房間都給她歸置幹淨了。
這人昨天晚上是不是一口酒都沒喝？
時梨在房間裏原地走了兩圈，腦袋裏的畫麵不停往出跑。
要不怎麽說很多事情不能細想，越細想細節越多。
別人是不撞南牆不回頭，她撞出血路立馬掉頭，時梨忽然想起昨天晚上趁著祁則去廚房給自己找蜂蜜水的時候，自己一頭壓在他背上，她的雙手往前探，伸進低溫的冰箱裏找雞蛋。
她還記得祁則回過頭的時候，問她要幹什麽。
廚房沒開燈，光線昏暗，全靠冰箱裏透出的白光，時梨一邊哭一邊把眼淚往他身上蹭，說在包廂裏對季明枝太好了，她後悔了，現在應該拿著雞蛋去季明枝家裏丟。
丟雞蛋…….
時梨覺得自己丟臉還差不多。
“我他媽……”時梨頭都抬不起來了。
她都幹了什麽，昨天晚上就不該衝動喝那麽多酒的。
又在房間裏繞了半圈，時梨才忽然想到什麽，把臉貼在門邊，輕輕地開了個門縫，朝外邊來回地掃，時刻擔心田螺姑娘祁則就在門外。
講不出自己什麽心情，時梨沒在家裏見到祁則，知道他真走了，反而覺得心裏空了什麽。
……什麽人啊。
能留句便利貼，沒留句什麽時候走的話嗎？
時梨低低地哼了一聲，從客廳又繞回房間，拔掉已經充了滿格電的手機，才摁亮屏幕，就看到手機界麵上有祁則的消息。
【qz】：醒了說一聲。
【qz】：葉紹宇找我有點兒事，給你買了早飯，在桌上。
【qz】：記得吃。
時梨看著手機屏幕上最後一行消息，腦袋裏再次閃現昨天晚上的畫麵，斷片前，他說過的兩個字就跟現在一樣，幾乎要控製不住臉上的笑意。
正常一點兒。
麵對好人，正常一點兒。
時梨深呼一口氣，一邊跟自己強調一遍給祁則發了一個自認為十分普通的表情包，一隻巨可愛的貓貓頭謝謝你的表情包。
時梨盯著貓貓頭表情包，說服自己，自己隻是表達感謝。
她絕對不是想讓對方覺得自己很可愛的意思。
聽到一邊茶幾上的手機響動，葉紹宇抖了個激靈：“什麽聲音？”
葉紹宇揉揉眼，看到給自己倒了杯水推他去**睡的祁則，發覺是手機在響，天知道一向靜音的祁則手機怎麽會有聲。
葉紹宇鬆了口氣，又癱回沙發裏，裹了裹身上的小毛毯，語氣有點兒酸：“這不是我們的祁勇士嗎？你也舍得回來。”
昨天的狀況太突然，葉紹宇瓜都沒吃全，本來以為過一會兒祁則估計就帶時梨回來了，幾個人再一塊兒好好合計合計，結果他窩了一晚上的小沙發上，愣是沒等到一句消息回複。
“你這是什麽語氣？”祁則抿了口水，坐在另一邊，垂眸看了眼消息。
看來是醒了。
“我什麽語氣？我的祁，你變了，真的變了，你原來從來不會對我用這種語氣的。”葉紹宇就說昨天晚上祁則為什麽讓他先走，剮了祁則一眼，發現這個人嘴角還有笑，身子都湊了過來，好奇道，“不是，你看什麽呢？”
祁則躲了下葉紹宇，先把手機收回去：“你別打岔，給我發那麽多消息有什麽事兒？”
安置完時梨就不早了，祁則才想緩緩，就看到手機裏一大堆的消息，他懶得往上繼續翻，就看到葉紹宇最後一條，說自己快不行了，這才下樓買了個早飯，又打車往回趕。
“你說呢？昨天晚上你是不是跟時梨呆在一塊兒？”葉紹宇幽怨地看著祁則，“我說呢，還以為你是心疼我，不想讓我等太久，誰能想到你一條消息也不回，原來是想一個人把瓜吃了，我一個人眼巴巴地在這兒等著，你們兩個人呢，沒考慮過我嗎？”
祁則無語。
“你體會過從天黑等到天亮的滋味嗎？你知道小毛毯上有多少……”葉紹宇止不住自己的表演欲。
祁則想一杯水潑到他臉上：“越說越來了。”
走完全套流程的人在這兒，葉紹宇不能放過一點點細節，但祁則也是有的說有的不說，能說的才跟葉紹宇講講。
葉紹宇一開始還當故事聽，聽到事情是季明枝搞出來的，直接從沙發上跳起來了：“不是啊，我一直以為她是純情小白兔呢，原來是跟我裝呢？雖然說任子超不地道，但這個季明枝，這……”
葉紹宇想起之前班裏的同學那麽揣測，他的氣都不打一出來：“你給他們背黑鍋快背了多少年了，都成忍者神龜了吧？”
多虧了祁則脾氣好，除了在國外那會兒衝動了，這麽多年一直沒說什麽。
“不是我說，你眼光確實是……差了點兒。”葉紹宇一言難盡，“哪怕喜歡時梨呢？也好過喜歡個白眼狼強。”
祁則是真的難以理解葉紹宇為什麽到現在還這麽堅定地覺得自己喜歡過季明枝：“抱歉，我就沒喜歡過季明枝。”
葉紹宇還處於狀況外，一臉理解他的樣子：“行了，行了，在哥們兒麵前還裝什麽堅強。”
祁則懶得再跟他解釋。
早知道這破事兒，祁則早不回來了，原本今天還是時梨的生日，他要不回來兩個人指不定現在一塊兒出去吃飯了，關係早就和平和睦和好如初，至於在這兒聽鬼扯蛋。
葉紹宇心裏真盤算著該怎麽再安慰安慰祁則，還沒說話，兩個人的手機同時有了消息。
自打葉紹宇另外拉了群，祁則能跟時梨有一對一私聊機會，【一個群總有那麽兩個小叛逆】已經有段時間沒說話了。
祁則點開群聊界麵。
【詐騙從犯·砸砸】：祁哥！葉哥！我今天想請假調休！
砸砸是真的跟他們混熟了，知道酒吧員工能調休，臨到當天才發消息，自己說要透支了自己下周的休息日。
【監管1號·帥逼·葉】：不許。
【詐騙從犯·砸砸】：別啊，別啊，葉哥，我今天有急事，替班的人我都找好了，我求了小張哥，讓小張哥代替我。
【監管1號·帥逼·葉】：是丈母娘老兩口千裏迢迢坐火車來這兒跟你吃飯？還是著急結婚趕民政局排隊呢？
【詐騙從犯·砸砸】：說什麽呢！
【詐騙從犯·砸砸】：你跟祁哥又不是不知道我還沒有女朋友呢。
【監管1號·帥逼·葉】：那就不許。
【詐騙從犯·砸砸】：嗚嗚嗚葉哥你好狠的心，我真的有急事，我保證這個月就透支這麽一天的假期，而且我都找了小張哥代班了。
祁則終於說話了。
【詐騙主謀·qz】：先說什麽急事。
砸砸那邊的消息發的飛快。
【詐騙從犯·砸砸】：大梨子今天晚上要直播！生日直播！
【監管1號·帥逼·葉】：說的就跟時梨平常不直播一樣。
【詐騙從犯·砸砸】：不一樣！不一樣！五年難得一次！
砸砸怪葉紹宇不知內情，往年時梨過生日都是休息的，說什麽生日工作，接下來的日子都要工作，她都要給自己一點點休息的時間，今年本來砸砸都沒怎麽抱希望，結果剛剛刷動態，沒想到會刷到時梨自己發的上播提醒。
【詐騙從犯·砸砸】：我不支持一下都不行！！！！！
【詐騙從犯·砸砸】：拜托！拜托！就讓我在家好好欣賞一下大梨子首次的生日直播吧嗚嗚嗚！
祁則看著砸砸的消息。
砸砸還不知道昨天吃飯的事情，對時梨忽然在生日直播隻有興奮，葉紹宇腦袋又慢半拍，也沒覺得時梨生日直播能掀起什麽水花，隻有祁則知道，隻有察覺到了，時梨是不想一個人過生日。
有朋友陪，有禮物收，有蛋糕吃。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隻有這一天可以跟之前一樣。
但因為季明枝……
祁則扯了下嘴角，垂眸，看到群消息還在往上刷，足以見得砸砸真的很想呆在家裏看一場時梨的直播，連委屈的表情包都不知道發了多少個。
【詐騙主謀·qz】：可以。
【詐騙從犯·砸砸】：真……真的？我真的就不去了！我今天晚上真的在家看直播了嗎？
【詐騙主謀·qz】：嗯。
【詐騙主謀·qz】：不過，我這兒有個事，想請你幫幫忙。
祁則微微一笑，繼續往上敲字。
【詐騙主謀·qz】：我冒著跟你葉哥唱反調批你的假，這麽一點點小忙，你應該是不會拒絕的吧？
砸砸那邊的轟炸不是個例，直播的消息才發出去，時梨的評論區一點兒都冷靜不下來了，粉絲們清一色的興奮。
【百年難遇！今年怎麽了！大梨子反常直播記錄又加一條？】
【直播！直播！直播！祝我單身寡王大梨子生日快樂，廢話不多說，評論抽一個420慶祝一下。】
【寶貝生日快樂！時間真快！陪你第五年了！終於看你生日直播一次了！媽媽欣慰！】
【大梨子生日快樂，許個願望，今天的直播可以加加時長，從早播到晚嗚嗚嗚！】
……
時梨這些年積攢了不少粉絲，更有好些個不缺錢的小粉絲直接開啟的直播應援模式，沒多久評論區跟超話已經有一大片抽獎，熱鬧的跟過年一樣。
時梨大致瀏覽了下評論，輕輕地吐了口氣。
之前她過生日從不直播是因為有季明枝陪她一塊兒過，今年沒了陪她一塊兒過生日的人，她閑著也是閑著，還不如好好投身於工作。
朋友沒了，工作還是要保住的。
掃完評論區，時梨這才退出微博，在準備洗漱收拾前，又點開微信界麵，看了眼聊天界麵。
祁則還是沒有回複。
自己發了那麽一個可愛的貓貓頭表情包，祁則居然一點兒反應都沒有，那他還讓自己醒了說一聲，還有他是不是忘記了今天是什麽日子。
時梨剛想找個辦法提醒祁則一下，辦法就自己送上門了。
砸砸在那邊跟祁則請完假，馬不停蹄地就來問時梨幾點直播。
【勇敢·砸砸】：大梨子！大梨子！你準備幾點直播？
時梨看了眼砸砸的消息。
【shirley】：六點。
【勇敢·砸砸】：好耶！提前了一個小時呢！
【勇敢·砸砸】：我晚上不做打工人了！我電腦前就蹲你的直播！
【勇敢·砸砸】：我給大梨子刷滿屏！祝大梨子生日快樂！越來越漂亮！越來越有錢！
時梨心裏有了主意，試探地給砸砸打字。
【shirley】：你請假了？
【勇敢·砸砸】：對呀，對呀，我跟祁哥和葉哥請的，今天晚上小張哥代我的班。
時梨想知道祁則到底知不知道，沉默一會兒，又給他拋問題。
【shirley】：那你怎麽說的？
時梨還想給砸砸下套，讓祁則從他的口中知道自己今天忘了什麽，提醒他今天是她的生日。
【勇敢·砸砸】：就是說你今天過生日要直播啊，我作為你的top粉骨灰粉絕對不能錯過，五年以來第一次生日直播，我必在現場。
時梨抿了抿唇，原來他知道。
不知道手機屏幕那頭時梨複雜的心思，砸砸還一心期待晚上的直播。
【勇敢·砸砸】：嘿嘿嘿！晚上見了！
【勇敢·砸砸】：再說一遍！生日快樂！
回複完砸砸消息，時梨從上午等到下午五點五十九，還是沒等來一句生日快樂。
房間裏，時梨已經調整好了直播設備，又看一眼沒亮起的屏幕，破罐破摔地把手機丟到了遠處，告訴自己，別再想了，別再期待，她什麽都清楚，沒有期待就沒有失望，兩個人昨天晚上短暫的和平共處不能代表什麽，而且她還罵了祁則，還指望什麽祝福。
六點一到，時梨吐了口氣，正式開了直播。
上午那會兒預告過，再加上時梨難得開一次生日直播，開播還沒十秒鍾，房間裏的禮物就險些把時梨砸花了眼，更是有用心的粉絲砸了二十二個超火，每砸一個超火還配有相應的祝福語飄在彈幕上。
時梨一邊感謝投喂，一邊在屏幕上找遊戲。
除了粉絲抽獎那天，時梨玩過絕地求生，接下來每次直播，她還是以英雄聯盟為主，偶爾玩一些小遊戲，正當彈幕上在猜測今天時梨會趁生日回歸初心還是抓去好運加成去英雄聯盟裏偶遇知伊的時候，屏幕上忽然出現的提醒讓彈幕都安靜了三秒。
【你關注的主播PTT·ONE進入了你的直播間】
且不說這已經顯示了是時梨的關注主播，就算沒有關注主播，平台為了防止冒用名字，給了職業選手每個人一個專屬的ID名跟進直播間高級特效，高仿號模仿也最多改成PPT·ONE或者在原本名字前後加點小標點，進直播更是不會觸發高級特效。
時梨愣了下，還有點兒沒反應過來，又看到了條新的提醒。
【PTT·ONE送給你一發超火】
時梨眼睛都忘了眨，彈幕上恢複的土撥鼠尖叫代替了她的心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11寶寶！】
【我靠！我靠！什麽情況？知伊居然來大梨子直播間了嗎？大梨子這算是追星成功了嗎？】
【我他媽一開始還以為知伊手滑點錯了呢，媽的，都送超火了，這要是假的，我不知道什麽是真的了。】
【轉發這個大梨子，對她許願，今晚你的願望即將實現。】
【這就是生日buff嗎，太幸福了吧…….】
【果然美女都要跟美女認識的！我就知道我天天蹲在one的直播間幫大梨子喊話沒錯。】
【我也喊了！我也喊了！快V我50！見者有份啊！】
按理說，時梨作為遊戲主播認識點兒職業選手不算什麽稀奇事，但架不住兩個人的壁壘實在太厚。
一方麵是因為知伊太神秘，除了一手跟PTT隊長段行嘉相差無幾的操作，這人還跟段行嘉一樣，很少會開直播，另一方麵是因為時梨太要臉，越是她在意的東西，她越不敢露出馬腳，包括她給知伊砸禮物，時梨都是開著小號去砸的，要不是那會兒直播的時候無意被眼尖的粉絲發現了她的小號，大概他們還是不會發覺自己粉哪個職業選手。
時梨記得當時粉絲們蹲在直播間裏刷彈幕，有人開玩笑說什麽下次知伊直播，他要在知伊直播間裏好好宣傳一把時梨，爭取讓兩個人早日合體。
時梨表麵上毫無波瀾，心裏暗戳戳地在催對方怎麽還不趕緊去幫她努力一把。
【完了，孩子傻了，連話都不會說了。】
【hhhhhh大梨子也有今天，別啞巴了，快快拿出你溫柔知性的一麵，感謝一下11寶寶！】
【罷了罷了，孩子不爭氣，我來替大梨子謝謝一波。】
【+1+1+1，謝謝11的超火，11最美，11當我老婆！】
看著滿屏的彈幕，時梨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假裝剛才隻是卡頓：“謝謝……PTT·ONE送的超火。”
【PTT·ONE】：不用謝，不用謝。
【PTT·ONE】：一會兒一起打遊戲嗎？
時梨看著屏幕上的消息，大腦一片空白，差點兒把鼠標捏碎。
時梨：“……”
什麽情況？自己粉的選手叫她打遊戲。
不止時梨，時梨直播間裏的粉絲都瘋了，前有替時梨感謝超火，現有幫時梨做出決定，在刷到看不見人臉的彈幕裏，知伊的消息依舊顯眼。
【PTT·ONE】：不過，我可能還要帶個朋友，你介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