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堂負手走進了鳴月閣。

“羽王殿下也在,月丫頭,你還有哪裏不舒服?”他掃過兩人,看著風鳴月問道。

雖然是關心的口氣,但此時風鳴月卻從中聽出了試探之意。

“回稟父親,隻怕沒有一個月難以恢複了。”風鳴月低頭,一副虛弱的模樣。

“這樣啊,那便好生休息,女兒家不要摻和朝堂之事,若是缺什麽東西,盡管跟我開口。”風雪堂鬆了一口氣,臉上浮現了一絲笑容。

“父親。”風鳴月雙手握拳,“你可認識刺殺我的那名宮女?”

風鳴月沒有忍住心中的衝動,抬眸望著風雪堂。

“為父……怎會認識?”風雪堂一怔,隨後立馬出口否認,“你怎會有此一問?”

風雪堂的口氣中充滿戒備。

“父親在朝多年,多次參加宮宴,這個宮女以前在皇後宮中服侍,不少官員見過她。”風鳴月收回視線,轉而望向窗外。

“這樣啊,為父對她沒有印象,宮中的婢女太多了,為父哪能記得過來?”風雪堂麵不改色地否認。

“是女兒多心了。”風鳴月嘴角勉強牽出一抹笑。

父女倆又說了一番話之後,風雪堂便離開了鳴月閣。

望著風雪堂離去的背影,風鳴月眼角的淚水,如同漫天大雨一樣,傾瀉而出。

寒佑川連忙握住風鳴月的手,並用絹帕給她擦拭眼淚。

“大小姐,或許風國公沒有讓宮女刺殺,是淑妃一人的意思……”寒佑川看見風鳴月無聲的淚水,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不用安慰我啦!今日父親明顯是來試探我傷情的,他事先肯定知情。”風鳴月語氣嗚咽,用力回握住寒佑川的手,不停地顫抖著。

父親風雪堂從小不待見自己,她都習慣了,也對風雪堂不抱有期望。

可是不待見與殺人是有本質區別的。

一個親生父親要殺害自己的女兒,這說出去是多麽的荒謬!可它卻實實在在發生在風鳴月身上。

之前綠藤居起火,她便察覺到父親也曾對母親起過殺心,不過後來又改了主意。

當時風鳴月還覺得風雪堂也沒有那麽絕情,可如今,事實卻狠狠打了風鳴月一個耳光。

“或許我一生注定親緣淡薄罷。”風鳴月閉上了眼睛,淚水浸濕了枕頭。

“怎會?大小姐,這是他們不識明珠,與大小姐又有何幹係?”

寒佑川溫聲哄道,“縱使所有親人都不理解你,厭棄你,但是隻要有娘親嗬護你,你就是最幸福的人。

上天雖然給大小姐一個不慈愛的父親,但是給了大小姐一個最疼愛你的娘親,就衝這一點,大小姐就比很多人要幸福很多了。

很多人從來便沒有感受過母親的溫暖……”

寒佑川越說聲音越小,語氣也有著哽咽。

就像他,從來不知道,被生母抱在懷裏是什麽感覺。

他自有記憶起,便是皇後撫養的,雖然不曾苛待他,但是沒有抱過他幾次。

相反,太子是抱他抱得最多的人。

宮中都說他的生母是一個卑微的宮女,他出生後,她便死了。

人人都說他有福氣,能夠被養在皇後膝下。

可是,他內心卻是十分渴望能夠見到自己的生母,也好知道,自己是從何處而來。

可惜,這輩子,寒佑川都沒有這個機會了。

因此他看到錢若雲對風鳴月無微不至的照顧,心中十分動容。

幸好,他的大小姐沒有像他一樣,孤苦伶仃,還有一個至親之人疼著。

風鳴月聞言,止住了哭泣。

是啊,人生哪有那麽多圓滿之事?

水滿則溢,月盈則虧,這個道理,她再懂不過了。

她拍了拍寒佑川的手,“阿川,我哭出來便好了,以後,我再也不會為此事傷心了。”

寒佑川聞言,點了點頭,眼眶微紅。

“大小姐想明白便好。”

“你看看你,安慰我,竟然把自己也整哭了。”風鳴月望著寒佑川發紅的眼睛,鼻子微酸,她要珍惜眼前人,而不是為不相幹的人抹眼淚。

“隻要大小姐好起來,我怎樣都行。”寒佑川破涕為笑。

“知道啦!”風鳴月此時眼中才有了一絲笑意,“阿川,其實我一直沒有弄明白我父親為何如此針對我與我娘親。

之前從他下屬口中得知的也隻是一些細微末節。但是毋庸置疑的是,我父親自出征回來後便性情大變。

我想弄清楚這些緣由,阿川,我現在有傷在身,麻煩你去幫我查查,可好?”風鳴月眼中閃過不解。

“沒問題。”寒佑川立馬應下來,“我在追查鄭力之事時,發現當年邱氏路過山長縣之時,風國公也在。”

“那便有意思了。”風鳴月眼中冷霜一片,兩人對視一眼。

在勤政殿。

皇帝將風雪堂喚了進來。

皇帝冷著一張臉,目光盯著風雪堂。

風雪堂自覺事情不妙,立馬跪在地上磕頭行禮。

“陛下,長陵縣主慘遭人刺殺,還請陛下為小女做主啊!”風雪堂先聲奪人,賣慘哭泣。

見狀,皇帝的臉色果然緩和了一些。

“此事羽王已經查清,刺殺的宮女是被貶斥出宮的罪人,後為鄭府所收買,朕已經命人將此女杖斃,鄭府全府流放路程再加五百裏。”皇帝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多謝陛下為小女主持公道,隻是小女受了如此之重的傷,也不知何時能夠再恢複……”風雪堂語氣中盡是難過與不忍。

“朕知道,皇陵之事也告一段落,長陵縣主便好生在家修養吧,養好之後,朕有重賞。”皇帝歎了一口氣。

之後,他嚴厲地問向風雪堂,“鄭力之事,你究竟參與了多少?”

風雪堂心一驚,“微臣,微臣不知陛下所言何意,微臣對陛下之心日月可鑒……”

“收起這一套冠冕堂皇的說辭,你與鄭力私底下這麽多年的往來,別人或許不知,朕豈會不知?”皇帝眼中迸發出駭人的光芒。

“微臣,微臣,之前因為兒女婚事,才與鄭府……”風雪堂嘴巴顫抖。

“還在狡辯!鄭氏一族侵占百姓田地一事,你便參與了大半。”皇帝冷眼看著風雪堂,“其它之事,還需要朕再細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