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雲檜還是離開了,他知道筠王生性變態多疑,上次逃脫是好運,下一次就不一定了,所以,他現在必須對筠王遠之。

商弋聽到筠王兩字,腦海裏又閃過一人的麵龐,她像是想起什麽,記憶中劃過一人的名字,語氣清涼緩緩像是自言自語,“命還真大,沒死麽……”

筠王,君子卿,在秋國時她無緣無故被連累,迫不得已運用時空瞬移,破除空間到達司徒國,恢複原本身份而行動,從而認識海因。

既然君子卿活下來了,那他身邊的那個小姑娘書柒呢?

商弋並不在乎這兩人的死活,畢竟她受這兩人連累,還讓分裂人格受了重傷,差點消失,這筆帳還是要算算的,反正她看筠王也不順眼。

商弋不會管傷害她之人本意是什麽,錯了就是錯了,造成的傷害無法彌補,即使君子卿無意連累她,可他已經連累,效果與結果都是一樣的。

“不知少宗主在說什麽呢?莫某很是好奇。”索性,莫闌也不把心神放在氣運上,似乎商弋這個人要比那些虛無縹緲之物有趣的多。

商弋回過神,方才她是因為感受到莫闌身上並沒有殺氣才如此托大思忖走神,當然,一邊思忖一邊查探周圍這等一心兩用之事她也可以辦到。不過,莫闌若是真想做什麽,她提高了警惕也無法擺脫,所以,不管是一心兩用還是一心一用從本質上都是相同的。

“筠王的名字,是為君子卿吧。”難免不會有人喜歡易容,商弋這句話也算是試探。莫闌聞言,儒雅的笑了,“筠王的名字,很少人知曉,莫某對此並不清楚。不過,君是國姓,筠王的確是姓君。”

但這也不能代表什麽。商弋搖頭,心裏不能肯定筠王就一定是君子卿,不過這不妨礙她找茬,許久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活動筋骨,商弋打算晉級凝體後再做打算。

待她失去對那團氣運的興趣時,才發現站在那邊不動的裴璣已經消失,連帶著消失的還有那團粉色氣運。

還真會選擇時機,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若是她,估計也會趁機下手吧。

莫闌問話,商弋基本上是問一句答一句,除此之外她並沒有多說一句,神色平靜也不著急自己的時間被莫闌莫名其妙的問題給浪費過去了。

莫闌最後似是還要問什麽,突然聽到一聲衝向天霄的炸響,他笑容微滯,緩緩斂去,眉宇間帶了分凝重,懶散的看了商弋一眼,淡淡道:“龍角爭奪已開始,好自為之。這個未答之題,我會下次來尋。”

商弋看著那綻放於天際的炸響,靜靜的看著,眼裏血色翻滾,透徹琉璃般帶著妖異的光,似浪花擊打,分分合合,最後卻迅速褪去。

……

傷口仿佛浸泡在血海裏,身上大大小小的傷掛滿整個身子,動一下便覺得蝕心的痛,一張妖豔勝過女子的臉上被血液塗抹,如燃料般讓人目不暇接。

長發上的玉冠已消失不見,淩亂的發絲有一些拂過麵頰,卻帶來火辣辣的疼痛,他已經麻木,看著自己如同碎布一般的衣袍,略微苦笑,卻是不能動用神識拿出

幹淨衣袍來換。

因為,他受到偷襲而神識重傷,不僅被奪去了到手的氣運,還被打成了這樣,可惜對方沒有殺了他的意思,這般活著,真是讓他覺得仿佛黃粱一夢般,虛假而不真實。

他何時這麽狼狽過?何時被打的無力還手過?那人不過是有幫手罷了,若是讓他與那女子單獨對決,勝負難料。

如今再感慨也無用,他技不如人,手段不如人,沒資格怨恨強者。這就是身為弱者的悲哀,哪怕是天賦再好,寶物再多,在勝者麵前依舊是弱者。

他終於咽不下湧上的腥甜,劇烈的咳嗽幾聲,從並不模糊的視線中可輕易看到從口中吐出的內髒碎片,令人驚豔的眉眼雖染了血,卻還是奪目風華,伸出手指拭去唇邊血液,男子站起,也聽到了遠方的那聲炸響,低低笑道:“龍角爭奪終於要開始了麽,可惜我是不能參加了。”

當然,包有遺憾的也隻是他一人。

他走著,突然在前方看到一個身影,驀地怔的忘記了自己所在之處,天地間似乎隻剩下了那一道紅,隻聽見心跳在不停的跳動,一聲一聲,催著,懷念著。

那個身影極快,似乎是察覺到了那聲炸響,動作頓下,紅色衣秧一翩飛,在空中留下細碎的弧線,他微昂著頭,像是在笑,身姿纖瘦,墨發垂著,衣擺寬大。

“小裴……”

這麽多年,這麽多次,這麽的……讓他難以割舍。

男子愣愣的看著那個紅色身影,明明就在不遠處,他卻腳步沉重到難以移開步伐,像是灌了鉛一般,移不開腳,身上的痛也被他忽略過去,隻感覺徹骨的心疼。

他又瘦了嗎。

前方的紅色身影仿佛心有靈犀般,驀地移開視線,朝這邊望來,哪怕是那人麵上血汙一片,哪怕是兩人之間隔的距離並不算近,他還是看出了那熟悉的氣息,又如此陌生。

這一眼,仿佛望穿了許多年,這一眼,等待了太久,這一眼,心碎了的情又再次顫動。

他腳步一晃,甩袖,似要匆忙離去,那背影之間,帶了絲慌張。

而男子卻不打算任由他離開,男子忍著痛,強行瞬移來到他身邊,阻止了他離去的腳步,裴璣險些撞到此人,反應過來後,迅速退後幾步,因為退的太快,腳步有些不穩。

男子見此目露急色,想伸手去撈他,卻被裴璣避開,聲音冷的幾乎能夠結冰,“這位閣下請自重。”

男子一怔,像是沒想到裴璣會說得如此疏離,他有些手足無措,卻又不敢碰他,身體微僵,“小裴,你在怨我?”

“我怎麽敢,安蘭王子。”裴璣語氣冷淡,寒氣逼人,眼裏有一瞬的顫動,終是沉寂下去,他抿著唇不再發一言。

安蘭瑕身體微僵,多少年未見,他們之間卻是一點都沒有緩和,安蘭瑕略微苦笑,他遊戲人間,萬花叢過,現在已經配不上被譽為第一美人的裴璣。

他太髒。

而裴璣,可以擁有更好的,何必掛在他一棵樹上。

心裏理解是一個模樣,但這個選擇卻是十分困難

,安蘭瑕手腳冰冷,愣愣的看著眼前之人那精致的眉眼,宛如初見,依舊是那麽奪目,仿佛如玉雕琢,與初次的單純欣賞不同,在不知不覺中,自己的心已經遺落。

安蘭瑕歎了口氣,唇邊苦澀無比,浸透了顫抖,“我命犯桃花,所以父親便給我取名為瑕,不過現在看來,我依舊躲不過這一劫。”

逃不過,避不開,終究是遇見了。

裴璣退後幾步,與安蘭瑕拉開距離,聲線疏離淺涼,他淡淡道:“那邊的龍角爭奪已開始,我不會耽擱閣下,先行一步,告辭。”

他毫不猶豫的轉身,並未看身負重傷的安蘭瑕一眼,那背影,是那樣的堅絕,卻無人可知,他掩在袖中的手早已血肉模糊。

情真是這世上最纏人的字,求不得,舍不得,卻又愛不得。

安蘭瑕不會知道,他到底經曆了什麽。他又為何會變成這樣,他用情之深,並不隻是說說而已,但是他已經放棄了。親手放棄這段本就不會有結果的感情,放棄了,對兩人而言,才是最好的。

至於是不是真的放棄,誰知道呢。

或許他們本不應該相見。

相見不如不見。

安蘭瑕在裴璣走後,身體不支倒在地上,直到倒地的那一刻,前方的人也沒有回頭。或許,他是知道的,他是感受的到的,可是他並沒有停下,更沒有轉身。

直到消失。

安蘭瑕感覺自己身體裏的生命力在往外流淌,越來越多,隻出不進,他苦笑著,卻沒想到自己會死在這裏。起碼,臨死前見了小裴一麵,也算是此生無憾了,盡管裴璣或許會恨他。

另一邊,失魂落魄的裴璣看到了一人,眼睛一亮,連忙出手攔下那白衣人。

商弋本能的出手,並沒有因為對方是裴璣便停下,見此,風雲變幻,裴璣手心漩渦加大,將商弋的攻擊全數吸入,不見了蹤影,商弋看到這,察覺到對方沒有惡意,便對這功法起了興趣。

能夠將攻擊化為己用,看來這功法也不簡單。

裴璣在她下一次出手前搶先說道:“幫我救一個人,我送你一氣運。”

聞言,商弋撤去攻擊,挑了挑眉,“什麽人這麽珍貴,值得上一個氣運?”事實上,商弋並不是挖苦別人,因為在這裏,一個氣運可是要比一個人的生命要重要的多,不然為何會有人自相殘殺臨陣倒戈呢。

“他就在不遠處,這個是氣運,商姑娘不會拒絕我的吧?”裴璣手一動,一團粉色氣團出現,在手心裏,絲毫不見少,正是商弋剛才所見的那個氣團。本來已經不抱有希望了,誰知這氣團會以這種形式出現,而她也有能力爭奪。

“不負所托。”商弋伸出手接過氣運,也沒問那人傷的多重,既然裴璣找上她,就說明她能夠解決問題,所以她並不擔心自己救不了人。

見商弋答應,裴璣在心裏終於鬆了口氣,麵色不變,微微頷首後,迅速消失,商弋自言自語道:“莫非我看起來很善良,所以救人的事都是我來?”

她最近,已經救了不少人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