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瑞站在大橋護欄上,望著下麵浩浩****的江水,神情有些呆滯,他保持著這個姿勢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了。

這座橋是新橋,通車還不到一個月時間,淡黃色的橋身長龍一般貫穿長江,看起來蔚為壯觀。

橋上車輛很少,根本沒人,要不是這樣,他早就被警察拖下去了。

聽說長江大橋上,常年有警察盯著,專門注意他這種神情詭異,疑似輕生的主兒,一旦發現,立刻一擁而上給拖下去。

想必這座新橋還沒發生跳橋自殺事件,所以警力還沒涉及到這兒,萬沒想到他顏瑞短暫的一生,居然要成為這座橋的第一次。

他翻身上了護欄,一陣江風撲麵而來,讓他打了寒顫,他閉上眼睛,打算鬆開手,就這樣結束自己的生命。

突然,他身後響起一個淡淡的、年輕的聲音,“喂。”

顏瑞明明記得,剛才橋上還空無一人,什麽時候有人上來了,他睜開眼,轉過身,就看到一個身材消瘦,臉色有些蒼白的中年男子站他身後。

打扮普通,牛仔褲、灰色衛衣,穿白色板鞋,普通到呆在人群裏,沒人會看他第二眼。

顏瑞不禁有些氣惱,說:“有事兒嗎?沒事兒別耽誤我正事兒。”

男子抓了抓有些亂的頭發,“跳江啊。”

顏瑞更加窩火,這不明知故問嗎,誰沒事兒大晚上的翻長江大橋的欄杆?很好玩嗎?

他索性扭過頭去,不再搭理他,在心裏給自己打氣,打算縱身跳下,就此一了百了,也好過這樣生活下去。

男子突然說:“你跳下去,屍骨無存,你女朋友最多吊幾滴眼淚,要不了多久,就會喜歡上別人,嫁給別人,你真的願意這樣嗎?”

顏瑞渾身一震,翻了回來,他打算揍這一小子一頓再跳江。

他的氣本就受夠了,連死都不讓人安生,這小子真是撞槍口上了,還說這種話,真是夠討厭的。

顏瑞長的五大三粗,身高一米八七,站在那兒像是一座鐵塔,女友瀟瀟就是覺得跟他在一起有安全感。

兩人相戀兩年,到了談婚論嫁的程度,瀟瀟家提了要求,必須在本市擁有一套一百平以上住宅,彩禮十五萬。

這條件本不高,可惜顏瑞家裏條件不好,他打小在單親家庭長大,爸爸在他小時候出車禍去世了,媽媽又體弱多病,連社保都沒有,上個月還做了個大手術,花了十萬塊,他的所有積蓄都花進去了,還借了一些錢。

他上哪兒去弄這麽多錢?

可是瀟瀟家很強勢,滿足不了條件就分手,今天顏瑞買了一堆禮物上門,在酒桌上就被未來丈母娘給臭罵了一頓,揚言瀟瀟這輩子都不可能嫁給他

顏瑞也是個要麵子的人,一口氣頂上來,頓時萬念俱灰,飯沒吃完就默默離開了,瀟瀟也沒管他,他一個人在街上漫無目的的轉悠了一天,天黑才上了橋,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被人鄙視成這樣,還活著幹什麽呢?

他提起拳頭,還沒砸出去,男子說:“你今天上門提親,被丈母娘羞辱了一頓,麵子掛不住,想一死了之?”

顏瑞愣住了,他幾乎懷疑,此人是瀟瀟家派來跟蹤他的,否則怎麽對他的情況了解的這麽清楚?

不過他明白,這根本不可能,他還巴不得瀟瀟家人這麽在乎他呢。

顏瑞有些吃驚的盯著男子,說:“你是誰?”

男子笑了笑,說:“我姓楊,是位風水師。”

風水師?騙子吧?”

男子笑了笑,說:“從麵相上看,你幼年喪父,在母親撫養下長大,學業事業處處受挫,唯一可取的是感情還算順利,可惜婚姻上又橫生波折。”

他娓娓道來,直把顏瑞的一生說盡了,顏瑞悲從中來,一時沒忍住,嚎啕大哭起來,直哭得肝腸寸斷。

男子說:“你不想知道為什麽你的人生這麽坎坷?”

顏瑞停止了哭泣,狐疑的瞪著男子,男子微笑望著他,卻不發一言。

顏瑞說:“你不會要說是我們家風水出問題了吧?”

男子點了點頭,問了他的生辰八字,隨手一掐,淡淡的說:“問題就出在你爺爺的墳上,必須重新點穴遷墳,否則,你還會繼續衰下去。”

他剛才那些都說對了,顏瑞不敢懷疑,但還是緊張的說:“為什麽幫我?你打算要多少錢?”

男子歎了口氣,凝神望向浩浩****的江麵,說:“我這個人啊,看到這世上的癡男怨女就於心不忍,不盡些綿薄之力,我於心難安。”

顏瑞似懂非懂,又強調一遍,說:“你要多少錢?”

男子苦笑著說:“不要錢,分文不取。”

顏瑞有些不信,江湖騙子他可見多了,套路也夠深,嘴上說不要錢的,多半是放長線釣大魚,他可沒錢。

男子又說:“你知道天下風水正宗,是楊門嗎?我祖上便是天下風水大宗師的楊公,素來以造福黎明百姓為己任,作為楊門子弟,我們不圖財。”

顏瑞還要再說,男子擺了擺手,說:“你不想早改祖上風水,早去黴運,事業有成,愛情美滿麽?”

顏瑞想想也是,與其糾結這些,不如試試看,反正要錢沒有,他這條賤命,早就不想要了,他要就拿去。

說走就走,他們即刻買了火車票,坐的是最便宜的綠皮火車,四個小時候,才抵達本省一座偏僻的小縣城。

這是一座貧困縣,顏瑞老家在鄉下,一座大山腳下,他們趕到村裏的時候,已經是早上九點多了。

在顏瑞家吃了早飯,顏瑞跟他媽說了回來的目的,他媽有些懷疑的說:“要說是他爺墳沒葬好,可他伯叔家的孩子,個個在省城買房,事業不知道多順勒!就我們家顏瑞,從小命苦,哎……”

這一說起來,他媽又開始抹眼淚。

男子隻是笑了笑,讓顏瑞帶他去他爺墳上看看,他們去了後山,在一座山坡上找到了一座裝飾豪華的墓。

看來他媽沒說假話,他們家晚輩,除了顏瑞,個個都混的不錯。

男子瞟了一眼墓碑,又左右看了看,搖頭說:“弄錯了,不是這兒,肯定不是這兒。”

顏瑞堅持他爺的墓就在這裏,全村人都知道,怎麽可能弄錯?

男子掏出一枚風水棗羅盤,他輕輕一撥,上麵銅魚立刻飛快旋轉起來,晃得顏瑞有些眼暈。

男子信步朝前走去,他又翻過一座山,在山腳下找到一座小墳包,對顏瑞和他媽說:“這兒,才是正主的墓。”

顏瑞搖頭說:“這是村口光棍吳六爺的墳,你肯定弄錯了,我就說你是江湖騙子嘛,你看你……”

男子堅定的說:“沒錯,就是這兒,這才是你爺爺。”

顏瑞還要爭辯,他媽打斷了他,悄聲對男子說:“瑞瑞他爺年輕的時候,當兵去了,一走就是三年,村裏人都說,他奶跟光棍吳六有些不幹淨,為此兩口子鬧了好多年,他奶不承認,他爺也沒辦法。而且,瑞瑞他爸是不足月生下來的,隻有六個月,他爺總懷疑他爸不是親生的,對他不好,沒讓他讀書,他爹隻能學了門開車的手藝,這才出了車禍。”

這個吳六爺,沒有後人,下葬也沒找風水先生堪輿,村子隨便點了個穴,就把他葬在這兒,逢年過節也沒人來祭拜,墳包都快平了。

男子說:“吳六爺的墳墓下麵還有一座古墓,他壓在人家上頭,正主豈能讓他安生,再鬧下去,你們一家怕是都要遭殃。”

顏瑞他媽嚇的給男子跪了下來。

顏瑞這才知道,當真遇見了高人,也跪了下來。

男子說:“遷墳不易張揚,讓你們家叔叔伯伯知道了,怕是要鬧,你們趕緊回去拿工具,咱們晚上把墳給遷了。”

男子又拿著羅盤,在山頂上給他們點了一處穴,他們借著夜色,將墳給遷了過去,又祭拜了一番才算了事。

當晚顏瑞做了個夢,他夢見一條巨蟒,卻一點也不害怕,蟒蛇也不害他,他走到哪兒,蟒蛇跟到哪兒。

男子告訴他,那是他真正的爺爺吳六爺,六爺出了頭,守著孫子勒。

顏瑞是個房產銷售,說來也怪,遷墳後不到一周,他連開三單,那個月就拿了項目的銷冠。

不到三個月,就賺夠了一套房的首付款,顏瑞立馬買了房子,再上門,人也有了底氣了。

瀟瀟家人見他這麽有出息,也不提彩禮錢,準了他們的婚事,自此翁婿和諧,顏瑞和瀟瀟的感情本來就好,這下子更是蜜裏調油。

他們結婚那天,顏瑞給男子打電話,希望他來參加婚禮,他沒父親,就把他當再生父親對待。

他撥過去,卻發現是空號,原來男子真是什麽都不圖啊。

不禁感歎,隻有真正的世外高人,才會如此吧?

瀟瀟問他,他就沒別的特征嗎?

顏瑞想了想,說:“他還說他和心愛的女孩天涯永隔,永不能見,見到有情人不能眷屬,他就想做點什麽幫助他們。”

“你還記得他的名字嗎?”

顏瑞想了想,說:“給他買票的時候看過身份證,好像叫……楊曉天……”

有位參加婚禮的親戚,也是位堪輿師,他無意中聽到這個名字,驚呼,“楊曉天,這可是當世奇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