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仔細回憶了一遍,話的確是自己說的,他隻是不明白,自己什麽時候學會了給人看相?

一直以來,他都認定這些玄黃之術都是街頭騙子的把戲,自己居然會了,不但會了,而且張嘴就能說對?

真是奇哉怪也啊。

四個多小時,他才抵達那座縣城,從火車站出來,天都快黑了。

後來,白靜全程沒再多說一句話,他看韓冰冰的眼神,像是在看怪物。

韓冰冰也落得清靜,他們打了個破破爛爛的出租車,直達李瑞他姐所在小區,他姐叫李環,是位家庭主婦。

韓冰冰發現,李環住的小區還挺漂亮的,在這個縣城,絕對能算得上非常出眾的了。

他找到地址,敲了半天門,對門的一位老太太打開了門,探頭出來,說:“別敲了,這房子早就沒人了。”

“沒人?”韓冰冰不解,李環不就是住這兒嗎?

老太太說:“房主欠了很多錢,抵押貸了款,後來還不上,房子讓銀行給查封了,等著拍賣呢。”

韓冰冰這才了然,又問老太太說:“這房子以前的女主人,是叫李環吧?”

老太太說是,又說:“你們不會是來要債的吧?告訴你,別想了,一分錢都沒了,他們家翻不了身了。”

韓冰冰問為啥,就聽到對門屋裏老頭罵人的聲音,聽那意思,是不讓老太太多嘴,怕惹什麽事兒。

老太太無奈,關上了門。

兩人下樓的時候,白靜奇怪的說:“你一個大學生,馬上畢業了,不好好找工作,來學人家要債?你對得起你們學校嗎?對得起我姐嗎?”

韓冰冰有些無語,他在小區裏轉了一圈,這小區的環境,的確是不錯,鳥語花香的,還有許多居民健身設施,李瑞姐姐丟了房子,實在有些可惜。

難怪半夜出那怪事,原來是李瑞放心不下他姐,要他過來看看她呀。

隻可惜自己還是個窮學生沒什麽錢,她姐這麽好的房子能讓法院給查封了,想必欠下的錢還不少呢。

他也就隻能過來慰問關心下姐姐,不能實際幫她解決什麽問題,想想李瑞莫名其妙的死去,他姐家庭又遭遇變故,實在是讓人唏噓啊。

弟弟離奇身亡,她連學校都不能去,想必遇到的一定是特別大的事兒吧。

韓冰冰坐在露天長凳上胡思亂想了半天,白靜又說:“你要真去要債,我就報警,非法討債是違法的,你要學好。”

韓冰冰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麽那麽漂亮的一張臉蛋,會有這麽笨的腦子,整天想什麽呢?

白靜還在喋喋不休,他正色對她說:“剛才的房主叫李環,她是我室友的姐姐,我室友已經去世了,放心不下他姐姐,所以讓我來看看她。”

白靜若有所思,韓冰冰站起身,朝小區出口走去,他們走了一段距離,白靜突然反應過來,炸毛似的竄到韓冰冰麵前,驚恐的說:“你……你說……你室友放心不下他姐,你室友不是已經死了嗎?”

韓冰冰一臉無辜的看著她,說:“是啊。”

“他人都死了,還怎麽放心不下姐姐啊?他給你托夢了?”

韓冰冰搖了搖頭。

“他生前跟你說過?”

韓冰冰還是搖頭。

“你到底什麽意思啊?”白潔生氣了,猛掐他胳膊,韓冰冰疼得尖叫,急忙躲開了,白潔追著他掐。

韓冰冰隻好實話實說,“他半夜來找我,讓我來看看他姐,就這件事兒。”

白靜嚇的一身慘叫,躲出去好幾米遠,看怪物一樣盯著韓冰冰打量,像是在揣測,他的話有幾分真假。

韓冰冰誠懇的說:“我說的都是真的。”

白靜臉色慘白,渾身有些發抖,今晚涼風習習,非常涼爽,可白靜居然出了一頭的汗水,她挺拔的胸膛起伏著,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忽閃忽閃,似乎要將韓冰冰看透。

韓冰冰索性不想理她,他在小區附近逛了逛,去小商店買了包煙,白靜厭惡的瞪了他一眼,說:“抽煙是小流氓的行徑,你可是個大學生,雖說學校差了點,好歹是受過高等教育的,能不能自律一點?”

韓冰冰把煙揣衣兜,繞到小區另一個入口,那入口處有個保安崗亭,他走了過去,跟保安攀談起來,順便塞了兩支煙。

保安見他這麽懂事兒,也就知無不言了,他打聽十二棟205的事兒,保安一聽,長歎了口氣,說:“真是造孽啊。”

韓冰冰聽出他話裏有話,說:“怎麽了?”

保安噴著煙霧,說:“這都是三天前的事兒了,我們縣一中有個小孩兒跳樓,就是這家的孩子,男的叫陸鬆,女的叫李環。也不是什麽大事兒,小孩子在學校不聽話,老師叫了家長,李環風風火火的趕到學校,一時熱火上頭,當著同學老師的麵打了孩子一頓,孩子就跳下來了。”

韓冰冰就懵了,他想起昨晚那一再碎裂的全家福,突然明白了過來,李瑞真正掛念的是這個啊。

他一時悲從中來,為命途多舛的李瑞,更為同樣悲劇的李家。

李瑞打小沒了爹媽,是姐姐將他拉扯長大,好不容易姐姐結婚生子,他上了大學,眼看人生迎來轉機,沒想到居然接連遭受厄運。

保安抽著煙,有些難過的說:“我的小孫子跟那孩子一個班上,聽說孩子掉下去還沒死,隻是拚命的吐血,他媽抱起他,孩子在媽懷裏不停的喊媽媽,李環當時就崩潰了……嚎哭得整個學校都能聽見……”

韓冰冰當時就淚崩了。

他沒見過李環,更沒見過那孩子,可是那副畫麵,栩栩如生的呈現在他麵前。

他可是李瑞的姐姐呀。

整個宿舍裏,最照顧自己的就是李瑞了,他為人成熟憨厚,又樂於助人,整天笑嗬嗬的,沒想到,這麽個老好人,竟然落得這麽慘的下場?

韓冰冰其實見過李環的孩子,當時他還小,隻有五六歲的樣子,李瑞珍藏著這張照片,以前經常拿給他們看,還略帶炫耀的說:“看……我外甥……親的,可愛吧?”

一幫小夥子那會兒隻對遊戲妹子感興趣,哪兒能接受這個,一齊叫他“滾”,李瑞這才悻悻的收起照片。

保安師傅又說:“要說怪,就要怪他家男人,這男人不是個東西,老婆孩子熱炕頭,他居然在外麵養了個女的。整天在家鬧離婚,李環開始不同意,後來被逼的沒辦法,隻好答應了,這男的雞賊,分家產前,已經把所有家產都轉移出去了,一毛錢都沒留給老婆孩子。”

韓冰冰聽得火冒三丈,他又覺得奇怪,他們家不是有錢嗎,怎麽又淪落到要去貸款,法院要拍賣他們家房子了?

保安師傅說:“所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男的這麽雞賊,沒想到他找的小三更厲害。他轉移出去的資產,全給了小三,他還拿房子、車子出去抵押貸款,錢都轉給了小三。他以為小三對他真心實意,沒想到小三又找了個男的,捐款跑掉了……”

韓冰冰聽的解氣,說:“他們離婚了?”

保安師傅苦笑說:“要是這樣就好了,男的雞飛蛋打,又回來過日子,死活不離婚了,他的生意本錢也沒了,還要還那麽多債務。李環幫他還債,一個人打三份工,白天在外麵擺燒烤攤,晚上去養殖場打工,早晨又擺早餐攤。她活的累,一整天沒個順氣的時候,也無處發泄,所以兒子在學校的搗亂,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