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要緊,他也顧不上那些,抱著白靜就衝了出去。

這是一座兩層高的木質老樓,樓梯踩上去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讓人擔心,這樓隨時會坍塌掉。

白靜個子雖高,卻很瘦弱,抱在手裏並不重,韓冰冰幾乎是一口氣衝出巷子,這時已經是淩晨五點了。

正好有出租車經過,韓冰冰攔下車,抱著白靜鑽了進去。

縣城的出租車司機總是過分熱情,更何況,這大晚上的,一個小夥子抱著個漂亮姑娘,就更容易讓人起疑。

韓冰冰說了目的地,司機瞟了他一眼,說:“都昏迷了,病情有點嚴重啊。”

韓冰冰二話沒說,給他塞了一百塊錢,司機再沒廢話,直接把車開到飛起,縣城就這麽大點地方,很快到了縣人民醫院。

韓冰冰幾乎是跳下車的,他抱著白靜衝進大樓,看到急診室的指示牌,一溜煙的狂奔過去。

急診室有位中年醫生正在昏昏欲睡,韓冰冰人還沒到,先吼了一嗓子,“醫生,救人……快救人……”

那醫生睜開眼睛,韓冰冰已經將白靜平放在病**,又說明傷口位置,醫生檢查了一下,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立刻招呼護士準備做縫合手術。

白靜被推進了急救室,韓冰冰這才虛脫似的癱坐了下來,渾身都是冷汗。

他隻希望白靜不要有事,這姑娘雖然不招人喜歡,可畢竟是白潔的堂妹,於情於理,自己都要保護好她。

那蒙麵人雖劃開了白靜的肚皮,好在還沒觸及內髒,醫生一番縫合,也就好了。

麻醉散去之後,她就醒了過來,見到韓冰冰,這個大大咧咧又自以為是的女孩兒,羞澀的拿被子蓋住了臉。

她是真害羞。

她最狼狽的一麵不隻讓他看見了,他還見到了她的身體,雖說是猶抱琵琶半遮麵,而且現場血腥恐怖。

可見了就是見了。

她還是個大姑娘呢,能不害羞嗎?

韓冰冰卻混不在意,事實上,他當時滿腦子都是救人,根本沒注意到這些細節,隻要白靜能活著,比什麽都重要。

見她醒了,他站起身,說:“我去給你買點吃的吧。”

這個臭直男,也不問她喜歡吃啥,更不問她醒來疼不疼,他把手插進兜裏,心情很輕鬆的樣子,居然吹起了口哨,就這麽出去了。

白靜恨得牙癢癢。

自己那麽狼狽,那麽害怕,還那麽痛苦,可他居然還能這麽開心?

明明是他當初信誓旦旦,保證一定沒事兒,自己才答應配合他的呀,他怎麽能這樣呢?

韓冰冰買了豆漿油條糯米雞回來,問她想吃啥?全吃下去也可以。

白靜氣得肝兒疼,真不知道當初表姐怎麽看上他的,她一個病號,能吃這些嗎?

更何況,她一個小仙女怎麽能吃這些油炸垃圾食品,她可是要保持身材氣質,絕不能油膩的呀?

可肚子實在太餓了,韓冰冰出門後,她把這些東西,全給吃了下去。

邊吃邊詛咒韓冰冰,最好出門踩水坑,吃泡麵沒佐料。

其實韓冰冰哪裏不知道,病號要吃營養清淡呢?更何況是白靜這種把愛美視為一切的姑娘。

她又不是白潔,自己更不可能愛上她,所以,何必討好她呢?

他真正憂慮的,是那幫人到底在搞什麽?

從白靜被抓的場麵上看,他們似乎在舉行一場奇怪的儀式,這儀式他從沒見過,但獻祭的意味很明顯。

難道村子那幫人,其實是某一邪惡的宗教?這麽說來,李環一家住進去,又是為了什麽呢?

李環說,村裏人,都是小偷、騙子、流氓、強盜,難道這幫人湊在一起,組建了這一神奇的邪教?

真是越想越離譜。

他也後怕,自己晚來一步,白靜恐怕已經變成鬼了,那他這輩子,就更愧對白潔了。

韓冰冰在走廊裏發了半天呆,又聽白靜大喊他的名字,聽她中氣十足的樣子,可一點不像剛做了手術啊。

他以手扶額,歎了口氣,推門進去,就看到白靜抓著亂糟糟的頭發,說:“我昨晚身上弄這麽髒,還沒洗澡呢,難受死我了。”

韓冰冰:“那就忍一下,你剛做了手術,也不能洗澡 。”

白靜皺著鼻子,很鬱悶的說:“這種鬼日子我一秒鍾都忍不了,我不管,都是你害的我,你要給我負責。”

保潔阿姨推門進來,她顯然聽清楚了白靜的話,扭頭看著韓冰冰,白靜又嬌嗔,“韓冰冰,我要你負責……你這個渣男……”

保潔阿姨的眼睛瞬間瞪大,上下打量著韓冰冰,韓冰冰無奈的攤手,說:“這真的沒辦法,抱歉。”

白靜哭了。

淚水稀裏嘩啦的。

“渣男……渣男……渣男……”

真是不可理喻,韓冰冰推門出去,懶得搭理她,他真後悔,為什麽要帶她來找李瑞的姐姐。

阿姨在裏麵安慰白靜說:“你們這些小姑娘啊,就是耳朵根子軟,男人啊,沒一個好東西,你阿姨是過來人……你看,這不吃虧了吧……”

韓冰冰滿臉黑人問號,這什麽情況啊?

阿姨出來的時候,還一臉的鄙夷,那眼神,隻恨不能把他給吃掉。

費到下午,他終於屈服了,打了一盆熱水,給白靜洗臉、洗手、洗腳,像伺候祖宗似的伺候著她。

白靜的臉色這才好了點。

天黑的時候,韓冰冰敏銳的意識到,可能會有危險。

他們無意中窺見了村子裏的秘密,再加上一再從他們的滅口計劃中逃脫,這幫人絕不會善罷甘休。

有了夜色的庇護,他們最喜歡在晚上行事了。

果然,晚上九點鍾的時候,病房外的走廊上的燈劇烈閃爍了幾次,突然滅了,緊接著,整個住院樓的燈,全都熄滅了。

他們縣城醫院,住院的人並不多,白靜的房間就她一個人。

這時,韓冰冰正在衛生間給白靜洗衣服,她的衣服全壞了,而且這時候穿超短裙,怎麽都覺得很奇怪。

他趁下午時間,去地攤上給她買了一身正常點的衣服,牛仔褲和T恤,被白靜嫌棄了一段,說農村老太太都不穿這衣服。

韓冰冰晾好衣服,啪的一下,燈就滅了。

白靜成了驚弓之鳥,嚇的慘叫一聲,一把躲進韓冰冰的懷裏。

韓冰冰很奇怪,她剛才連喝水的杯子都拿不穩,非要自己喂她,怎麽這時候反應這麽迅捷,掛在他身上簡直要勒死他。

看在她是個病號的份兒上,韓冰冰輕撫著她肩頭,寬慰她說:“別怕,有我呢。”

白靜死活不敢放開他,韓冰冰歎了口氣,輕輕掰開她的手,將她抱回**,給她蓋好被子。

白靜抓著他不放,說:“你發誓,這次再別坑我了。”

韓冰冰點了點頭。

他站起身,朝門外走去,走廊裏黑洞洞的,伸手不見五指,這縣城醫院就是坑爹,都停電了,居然沒個人出來管。

也沒病人來鬧。

韓冰冰舉著手機朝護士站走去,還沒到地方,半路突然出現一個老頭兒,那老頭兒佝僂著身子,背駝得都要趴地上去了。

韓冰冰想繞開老頭兒,卻發現怎麽躲老頭兒始終攔在他麵前,韓冰冰也不是傻子,他立刻明白,老頭兒這是找茬來了。

他打量著那老頭兒。

一張臉像風幹的樹皮似的,全是褶皺,典型的農村老農民打扮,穿洗得發黃的舊軍裝,戴個破帽子。

韓冰冰掃了他兩眼,突然站住了,那老頭兒顫顫巍巍的,也停了下來,他眨巴著一雙失去光澤的眼睛瞪著韓冰冰。

韓冰冰說:“您有事兒?”

老頭兒衝他嘿嘿幹笑兩聲,把手背在身後,吭哧吭哧的走掉了,韓冰冰一直盯著他消失在走道的盡頭,他都沒再回頭過。

他還沒走到護士站,燈突然亮了,他這才鬆了口氣,趕緊回病房,白靜好端端的躺在**。

白靜問他咋回事,他想了想,說:“也許是跳閘了吧。”心裏卻在琢磨那怪異的老頭兒,他總覺得那老小子,像沒安什麽好心。

可直到第二天天亮,醫院裏都沒再出什麽事兒,他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是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