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歌 上邪
皇帝身後的人提來食盒，食盒中做了些菜肴，是賜給蛇妖和趙易舒的。
蛇妖貪吃，喜愛好幾個菜，拜托皇帝告訴她如何做。
皇帝搖頭說不知，“若姑娘歡喜，隻管來宮中吩咐一聲便是了。”
蛇妖歡喜，雙手合十感激皇帝，真將他當做了一般友人。
趙易舒卻驚心，“內人冒犯了，皇上莫要怪罪。”
皇帝看趙易舒的目光，突地多了幾分淩厲，趙易舒不知，蛇妖卻瞥見了。
“卿家不必拘束，朕非不明事理之人，且是朕想過些尋常生活來這裏，一切隨意。”
蛇妖心裏有了疑慮，她猜測皇帝這般尋常來狀元府，必有他的目的，隻是蛇妖不懂為人君王的心思，也猜不出些什麽來。
上元節主要有燈會，賞月賞花賞龍燈，也是許多男女定情之日。
黃昏後早早吃了飯，一行三人上了街預備去賞花燈，保護皇帝的人都隱了身形跟在附近，似要做到萬無一失。
不久天色就暗了，街上的花燈都點亮了，架上幾個台子，有人猜燈謎，蛇妖站在人群邊上挪不動步。
“喜歡猜燈謎？”皇帝問道。
“是，但我不會猜。”
台上有幾個名貴的花瓶器物，皇帝推著蛇妖往前去，“去看看可有歡喜之物，好讓狀元郎為你折枝。”
蛇妖偷看趙易舒一眼，心底裏笑開了去。
台上幾個大的器物都入不了蛇妖的眼，唯有幾隻手鐲讓她歡喜。
“鐲子麽？”皇帝問。
蛇妖點頭，殷切地看向趙易舒。
趙易舒點頭示意她放心，自己一定將手鐲贏下來。
於是趙易舒迅速參與到比賽裏去，領持比賽的人說，鐲子不是名貴物品，隻要能猜到第三輪就能獲得一隻，趙易舒回頭對蛇妖笑笑，一臉必得的意氣。
蛇妖也回以一笑。
隨著圍攏的人越來越多，蛇妖與皇帝被擠得左搖右晃，蛇妖想用法術，卻又怕被皇帝發現什麽蛛絲馬跡，隻好作罷。
皇帝見她被幾個男子擠得厲害，一把攬過去，安置在自己身前，雙臂為她隔出些空間。
蛇妖默然，心裏的不安卻急劇擴大。
趙易舒在台上猜謎，已經第二輪了，台上竟也不剩下幾人，似乎謎題極難。
趙易舒麵露難色，蛇妖隻好笑開眉眼表示自己不在意。
“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陣陣，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給謎題的人竟在此時念起了一段辭，說今日是個好日子，最後說道“前兩次皆是猜字，此次是一字猜一戲曲。字為閭，左閭之閭。”
趙易舒愁眉緊鎖，數次搖頭。蛇妖見他不行，直搖頭說自己不要了喚他下來。
好幾個公子猜不出來都下了台，最後竟隻剩趙易舒和另一個俊秀公子。
台下的看客均猜不出，紛紛責怪老板的謎題太難。
趙易舒終於挫敗地下台來，蛇妖放鬆表情給予笑臉，遞手去拉他。
身後的皇帝卻一把隔開蛇妖與趙易舒，“狀元竟也被考住。”
趙易舒連道自己愚笨，不敢造次，蛇妖卻登時厭惡起皇帝來。他分明是有心譏諷趙易舒。
“莫非皇上能猜出來？”蛇妖眼裏含著幾分不滿。
皇帝冷眼看著蛇妖，不發一語，似乎人潮擁擠裏突然安靜極了。
趙易舒將蛇妖拉往身後，直道冒犯，請皇上責罰。
蛇妖在書生身後，依舊麵容倨傲。
皇帝“刷”的打開折扇，微微搖著，信步往台上去。
“閭字，門內兩口，即人。戲曲裏可有黃梅戲，夫妻雙雙把家還之句？”
坐在台子後方的老板起身，擊掌以慶，“公子好生智慧，老夫佩服！”
皇帝收扇一揖，回首卻雙眸定定瞧著蛇妖，麵容清冷，眼帶幾分傲慢，卻也有幾分期盼的意味。
蛇妖擺擺頭，以為差點錯眼看見了什麽。
老板問皇帝要選哪個獎品，皇帝看蛇妖許久，擺擺手喚她過去。
蛇妖定定站在原地。
趙易舒見她不動身，隻好央求她上台。
“自古皇帝都喜歡人臣拍馬屁，你莫違逆皇上，否則輕則我的仕途不保，重則我們被誅九族。你可懂？”
趙易舒以為蛇妖是鄉野之婦，不知道皇帝手握天家重權和天下百姓的性命。
蛇妖一雙美目看了一眼趙易舒，拎著裙擺上了台。
她自小在碧落山上，山上無霸王，且都是相熟的精怪，和和氣氣，沒有什麽誅九族的刑罰。所以她其實不懂，當將來的命運甚至性命都握在別人手中，是如何感受。
“你喜歡哪隻鐲子？”
蛇妖選出一直白玉鐲，拿到皇帝麵前，“這隻如何？”
皇帝見她動作，竟微微笑了起來，“一切都你來決定。”
“笑什麽？”
“你從此跟我，我許你天下美景，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