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歌 如花美眷
蛇妖回狀元府不久，新年就要來了。朝中人臣都休了假期，趙易舒徹底閑下來了。
臘月祭會趙易舒帶著蛇妖說要去城中的寺廟求福，蛇妖竟笨得答應。臨到寺門才記起自己身份，推托自己身體不適，急忙回了府。
再過幾日便是除夕，趙易舒揮毫書了副對聯掛在了大門上。
丹鳳呈祥龍獻瑞 紅桃賀歲杏迎春 橫批：福滿人間
蛇妖呆呆站在門外看了許久。
曾狐妖與她說，字如其人。蛇妖卻看不懂，她看趙易舒的字瀟灑俊逸，也有幾分風骨，但她總覺得，她看不懂趙易舒。
後來又打鬧著幫忙除塵，劉叔心疼蛇妖怕冷，不敢使喚，隻好安排趙易舒做些小事。
蛇妖在旁邊使壞，塵埃都弄到趙易舒身上去了，趙易舒笑著作勢去打，蛇妖尖叫著跑了好遠。
劉叔似乎挺高興的，比以往都高興。
劉叔曾與趙易舒說起婚事，囑咐趙易舒好好對待蛇妖，當年的收留之恩不可不報。
劉叔挺喜歡蛇妖，雖然蛇妖不會做太多事，看起來也不精明，但勝在對趙易舒真心。若趙易舒真能娶到她，也算是趙家的福分。
新年第一天，趙易舒與蛇妖一道去街上買了些爆竹回來，準備好夜裏拿來燃放。
蛇妖怕火，但到底歡喜趙易舒願與她做些快樂事。
誰知午後，卻迎來了微服的皇上。
“趙卿家可有空閑，陪朕轉轉這京都城？”
趙易舒雖然驚訝，但想起曾有人告訴自己皇帝喜歡試探人才，所以也想著自己也許能換個權勢中心一點的職位。
趙易舒任禮部侍郎不久，但已領略到這個職位的閑了，看似官至五品，卻一絲一毫不能展現自己的抱負。
他雖愛閑時吟詩作對，但卻有自己的想法，他到底還是希望手握權勢，決定一方生死。
一路往西走，皇帝出了幾個上聯聘下聯，趙易舒一一作答，春風得意。
皇帝也問他對城防，邊防的看法，趙易舒也道出了自己的思慮。聽他長篇之後，皇帝滿意地點頭，稱讚了一句狀元博學多才。
相陪的蛇妖看書生高興，自己心底也添了蜜似的，滿麵春色。
陳國地處南邊，春季來得早，幾樹柳絛已經泛綠，寒梅也開煞尾了。
一行人閑閑走著，蛇妖卻被河邊冒出新葉的鳳棠吸引，自發走了過去。
待皇帝和趙易舒走出幾步再回轉來尋蛇妖時，她正咬下鳳棠樹低處的葉，見人都看著她，又微赧然，說鳳棠葉味甘。
趙易舒哭笑不得，“你這樣皇上還以為府裏沒為你備飯呢！”
“皇上見笑了。”趙易舒向皇帝請罪。
蛇妖背著趙易舒吐吐舌，幾分調皮。
皇帝狀似微微笑了一下，轉過身去走了。
趙易舒以為失禮，急忙拉著蛇妖跟上前去。
然後一路沉默，皇帝沒在說話也沒再問趙易舒什麽。趙易舒一顆心惴惴不安，以為開罪了皇帝，一張臉嚇得煞白。蛇妖似乎也看出了趙易舒的心事，隻好不再玩鬧，專心走路。
終於送走皇帝，趙易舒攜著蛇妖回府，一路囑咐她，“往後再遇上皇上，切莫再隨意玩鬧，天家威嚴不可觸犯，極可能引來殺身之禍……”
蛇妖稱是，心情低落下去，她原本不討厭皇帝的，但她不喜歡不能隨意的做事玩鬧。也正因為皇帝的事，夜裏看趙易舒放了煙火，心裏也不甚歡欣了。
然而皇帝竟又在上元節來了狀元府。
蛇妖正跟趙易舒在庭院裏學作畫，皇帝也不要人稟報，就自己走了進來。
蛇妖在趙易舒吩咐下換了件較繁複的衣物，外袍上繡著些鳳棠的葉，大抵是趙易舒特地命人做的。
衣袍顏色清淺，卻襯得蛇妖膚若凝脂，明眸皓齒，比尋常美了好幾分。
院裏蛇妖種下的鳳棠樹也發了芽，正是那株樹旁，書生和蛇妖均成了人間美景，合了如花美眷的詩文。
皇帝進院後一眼便看到這場景，麵容微有幾分動容，站定一刻又閑閑走了過來。
蛇妖回眸，便見皇帝撫弄著折扇行來，那折扇上竟然幾株鳳棠幼樹。
“皇上也愛鳳棠？”
“從前有位姑娘，甚愛鳳棠，告知於朕，朕不過是愛屋及烏罷了。”
“原來這般多的人都愛鳳棠，我曾以為隻有碧落山下才有喜愛鳳棠之人呢！”
碧落山處陳國邊境，臥於大山中，所產鳳棠在其他地方很難存活，可京都卻有許多。
蛇妖說，“鳳棠樹枝葉相纏，能活千年，但卻要為它主人的感情殉葬，實在是一種美麗而哀傷的樹。”
皇帝細細看著折扇，許久才說，“鳳棠是極有靈性的樹，為主殉葬大約是情深所致。”
蛇妖看皇帝發愣，隻點頭稱是，想大約皇帝也曾愛過一個極愛鳳棠的女子，後又搖頭歎息，說不出話來。
大約皇帝的那株鳳棠，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