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建英從來沒聽過女兒這麽說自己，一時之間無法接受。

他毫不留情地給了女兒一巴掌，“你胡說什麽呢？”

“本來就是，你看誰家爸爸天天喝酒，不管不顧？”石方舟捂著臉，氣呼呼地說。

“幹什麽呢？”石秀英一把拉回孩子，訓斥石建英。

父女倆吵得不可開交，最好還是於淑珍和石秀英兩個人各拉開一個人，才算是製止了這場鬧劇。

石方舟哭得很傷心，石秀英哄了好久，才終於把她哄好。原本於淑珍一直覺得石建英一直單著也不好，準備給他說情，現在看來，即便是為了孩子也得要給兒子說情了。

在石方舟未來的選擇上，家裏終究還是覺得不能隨隨便便決定，畢竟選不好職業，是一輩子的事。

大家正在商量時，石方舟突然站起來直接說：“我想去上班。”

石建英愣了，厲聲道：“你說什麽？”

“我說我不想念書了，我想上班。”

這話在石建英聽來，簡直猶如晴天霹靂。

“我供你吃，供你穿，為的啥？到頭來，你給我說上完初中就上班？就你那點知識，小身板，能幹啥？”

石建英別的不懂，但是礦區上班這些年，工作辛苦不辛苦比誰都清楚。

他這輩子就吃了沒上學的虧，小時候沒好好念書，還是因為搶了石秀英的工作，才勉強進了礦場上班。這一幹就是快二十年。

因為能力有限，石建英下井時間最長，除了休息，衣服幾乎沒有一天是幹淨的。因為自己吃過虧，所以更不想自己的女兒受委屈。

奈何女兒也因為家裏的問題，中考失利，父女倆的關係很緊張。

最終，一家人商量完，還是決定送石方舟去職業學校學會計。

讓石方舟沒有想到的是，自己去學校沒有多久，父親竟然再次結婚了。父女倆的關係也從一開始的針鋒相對，變得逐漸緩和了。

高中時期，石城新建了許多公路，甚至省內也開始修建高鐵。

鄧春風成長很快，受顧英波影響，勇敢在學校擔任重要崗位，承接學校的任務。

2008年，煤炭行業如日中天，石建英、石平英高工資，一個月的收入達到了八千多元，很快就和其他行業的工人收入拉開了距離。

平英和秋果換了新的房子，甚至還有餘錢，買了一輛小車。

這讓鄧豐收常常羨慕，有時候，休息時候還會說：“當時要是不調走的話，現在應該也不少錢了。”

石秀英每次都安慰他，“幹嗎那麽在意這個了，人健康不就好了麽？”

然而，讓許多人沒有料到的是，礦上因為煤價暴漲，經濟效益衝到了省內前行，礦區領導更是增加了機器，很多地下礦井，也都被挖空了。大部分礦區開始采集露天礦。

鄧春風注意到，天氣預報上開始頻繁出現“霧霾”這個詞，一線城市交通出現擁堵，能見度很低。許多人都開始佩戴上防霾口罩。

石平英因為有駕照，開車技術也都不錯，被領導安排拉貨。

原本，一周能見到一次的舅舅，現在差不多一個月時間才能見一次。這讓鄧春風覺得意外。

後來，鄧春風才從媽媽的口中，得知，礦區運輸煤礦，開始實行限行，並且所有車輛需要加蓋篷布。

一輛輛包裹嚴實的車輛，從煤城出發，運往全國各地。因為環境問題、交通問題，嚴重影響了工廠的產能效應。

全國各大醫院裏，肺病患者增多，一時之間，人心惶惶。同時伴隨著煤炭資源的大量開采後，煤炭資源也出現了匱乏。幾個礦區的領導開始頻繁在省內幾個部門之間，來回匯報工作。

石秀英每月統計前來拍照的人，也變得少了。一方麵是一些人選擇外出，離開石城，換個環境生活。一方麵是，石城的環境沒有以前好了，天氣出現常年的黑色調，使得整個小城都變得蕭瑟。

鄧豐收看著幹著急，也因為工作原因，單位地址搬得更遠了。

石秀英、鄧豐收也過起了異地生活。於淑珍的身體越來越差，身邊不能離開人。於是，石秀英家裏來了第三次搬家。

鄧春風大學畢業了，麵臨就業問題，一家人坐在一起商量，到底去哪裏。

小時候，她是想當警察的，但因為分數原因，無緣警校，選擇了普通的大學，中文專業。

“不如考教師吧。將來當個老師也挺好的。”鄧豐收建議。

在普通人的心裏，老師、醫生、警察、律師，一定是最好的職業。閃閃發光的光輝職業，可鄧春風自己心裏清楚，學校裏受過校園暴力，每個學生的心理健康都很重要。她不確定自己能處理好一切。

慧英看著這個外甥女也幹著急，問她怎麽想的。

鄧春風嘴上說沒有想法，可心裏已經有了主意，打定主意考“村官”。

為了不讓家裏人擔心，她悄悄一個人天天去圖書館學習背書，認認真真思考問題。在九月份順利考入了石城的大學生村官。

然而，讓她意想不到的是，工作的第一件事，就是煤炭工廠的去留問題。

作為石家三代人煤炭人，鄧春風對石城、對煤炭行業有很深的感情。

“老劉，你帶著小鄧、小顧兩個人，一起去礦上調查一下。現在礦區還有多少工人。”

領導是一位男性，名叫張博，為人儒雅，做事卻雷厲風行，幹脆利落。他說的老劉是鄧春風的師父，今年也不過才剛剛三十五歲，女性，做事很細致，一直是領導的得意幹將。

鄧春風剛來不久，一直沒有聽說過班上有一個姓顧的同事，正要問。才發現身後一個帥氣的男孩從門口進來。

看見鄧春風，顧英波微微一笑，招手打招呼：“嗨，好久不見！”

“你怎麽在這兒？”

“怎麽？不可以嗎？”顧英波笑得很溫柔。

上大學以後，顧英波一直在外地忙，兩個人見麵的時間幾乎為零。畢業以後，鄧春風也一直躲在圖書館裏閉門不出。與外界隔絕了。

顧英波比小時候更沉浸了，即便是想打聽鄧春風的生活，卻也都不願意主動說話。

好幾次，都是王琴無意間和老顧聊天，他才知道一點信息。

他和鄧春風一樣，都對小城有很深的感情。外麵的工作機會很多，道路四通八達，隻要你肯努力，都可以找到一份很有前景的工作。

但是他是家裏的獨子，不放心父母，所以決定直接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