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有你在，很安心。”鄧春風微笑著說。

張科長看了看這兩個人，笑著說：“認識啊！認識就好辦了。去吧。別耽誤了時間。”

“好嘞。”

劉主任開車，拉著兩個小的，直接上了山。

劉主任交代讓鄧春風帶上相機，到了地方，該拍照拍照，該記錄記錄。

小城的發展，不僅僅關乎一個市的民生，還關於整個省的發展和千千萬萬煤炭工人的生活。

任何一個決定都不能做得草率了。

剛進入工作，鄧春風還很興奮，但是走到路上，看到許多破舊的房子，心裏五味雜陳。有懷念的情緒，也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傾訴。

每一個人的故鄉情都是不由自主發生的，很多時候，大家因為升學、求職、婚姻等諸多問題，離開這個城市都是自然而然發生的。

走的時候或許很瀟灑，可重新回來，心裏都會多多少少有不少的漣漪。

以往鄧春風不願意搬家，以為自己隻是念舊，可後來她才發現，更多的是舍不得。這裏的山山水水、這裏的山風，都伴隨著她整個青春的成長。人的一生隻有一次青春，當初有多熱烈，現在就有多懷念。

鄧春風坐在副駕駛上，時不時地拍著幾張山頂的照片。

劉主任忍不住開口問：“小鄧，你家以前也是住這裏的吧。”

鄧春風回過頭，微笑著回答：“是。我媽媽在叔伯的教導下，開了幸福照相館。一開就很多年。”

“哦，那個照相館竟然是你媽媽開的。我應該是去拍過照片。”劉主任看著窗外，也意猶未盡。

“可能。您回頭可以翻一翻。我媽媽喜歡給客人照片的背麵寫上日期和名字。”關於石秀英的這個小習慣，當春風一直記得很清楚。

“好，那應該是有的。對，待會兒盡量多看少說話。”

“放心吧，主任。我會看緊她。”顧英波開著車，還不忘故意逗一逗鄧春風。

鄧春風情不自禁地像小時候一樣，打了他一下。

劉主任看著兩個年輕人，不由得感到心情舒暢。單位裏長時間沒有新鮮血液，就會變得浮躁，沒有生氣。

車子開了一個小時，終於到了。

礦區大門口的門衛，一看到有車來，馬上下來問：“哪個單位的，車子不能停在這裏。”

“我們是區裏的，來調查一下礦區目前的發展。”劉主任看了顧英波一眼，馬上給對方遞上了資料。

看到政府的公章，門衛也不敢阻攔了，馬上讓幾個人等一下，他打電話問一下領導在哪裏。

趁著這個空檔，鄧春風就開始拍四處的照片。說起來，也有趣，母親在的時候，就常常來礦區拍照片。沒想到，現在又輪到了她。

就像是時空穿梭，似乎有那麽一瞬間，她也能理解了，母親當年的處境。

小橋還在，但是小橋過去的辦公樓褪色了不少。曾經鎏金的工廠大字，也生鏽了一個部首，倒像是一個時空的印證和輪回。

幾分鍾後，門衛小跑著衝過來，氣喘籲籲地說：“領導，廠長不在，副廠長在，讓我帶您過去。”

“好。”劉主任毫不客氣地跟著走。

顧英波和鄧春風也緊隨其後。

九月的北方，又開始刮風了，礦區裏時不時飄起一些塑料袋，看起來和當年繁榮時完全不同。

鄧春風莫名覺得有點冷，緊跟著打了個哆嗦。

顧英波馬上問：“要不要脫衣服給你？”

鄧春風嚇得連忙擺手，“不用不用。”然後，指了指前麵的劉主任，很顯然有避嫌的意思。

顧英波索性也識大體地說：“好。”

副廠長年僅五十，臉上布滿了皺紋，腿腳也不太利索。很顯然，這些年他在礦上忙裏忙外的，操心不少。加上這北邊的氣候幹冷，有一個好皮膚。

一看見劉主任，副廠長太熱情主動上前握手，同時，也不忘跟鄧春風、顧英波兩個小的打招呼。

看上去一點架子也沒有。

幾個人寒暄一陣之後，副廠長帶領三人，直接去了會議廳。

時隔多年，曾經輝煌的大樓，也經曆了幾十年的風風雨雨，變得蒼涼了許多。窗框褪色了，玻璃新舊不一，牆上的各種獎狀、規章製度、

工作照片，有的發黃打卷，有的嶄新準嶄新的。

工作依舊繼續，但是，時代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不用副廠長介紹，大家都很清楚，煤炭行業的發展經曆了怎樣一個曲折發展。

爺爺已經去世過年，鄧春風的印象逐漸褪色，可是他是石城的第一代煤炭工人，鄧春風永遠都忘不了。趁著大家說話的空**，鄧春風一扭頭，竟然真的在牆壁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想過去查看，奈何，廠裏的幾位負責人也都已經到了。鄧春風隻好打開筆記本，安心記錄。

“主任，這是我們廠的會計、主管和檔案員，有什麽想問的你們就問吧。”

副廠長心裏清楚，以目前的形勢，礦場還能經營多久都說不清，需要上麵的領導給指導意見。

劉主任隻問了一句，“那我就問問，目前礦區現在有多少工人。”

“目前，還有大概有三萬多人。整個石城現在有五萬人可能。”副廠長大致算了一下，脫口而出。

劉主任大為吃驚，“這麽少？”

“是。當初，開礦時，石城還沒有人呢，建廠後，短短幾年，人口增長到十幾萬。現在經濟不行了。加上天天下井辛苦，礦上許多有能力的人都下山了。”

眾人感慨萬千，劉主任要了礦場的質檢報告和運輸報告查看，心裏有數了。

“礦區隻有這一條公路，國家現在也提倡植樹造林。金山銀山不如青山綠水啊。這個礦場的停了。”劉主任直言不諱地講。

鄧春風瞪大眼睛，原來，劉主任是帶著任務下來的，並不僅僅是簡單的調查。

副廠長額頭開始冒汗了，雖然早就想到會有這麽一天，但當真的發生，還是心理上接受不了。

會計、主管也忍不住想要張口問話，劉主任都沒有攔著。

“想說什麽，你們就問。”

“領導，我們現在關場，這三萬多人的工人可就沒辦法處理了。”

“是啊。都是拖家帶口的，這要是失了業，恐怕會鬧起來。”

劉主任長長歎了一口氣說：“你們說的我都知道，但這是唯一的路。現在不停產，萬一這山毀了，吃虧的是千千萬萬的後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