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甚至帶著一絲寒意的石室裏,康亦安遠遠的注視著霍少卿,而她似乎正在思考什麽事情,微微的有些出神。

那清冷的女聲說通過所有考驗就可以見到悅兒,現在她已經通過了霓裳幻境,可是這個石室沒有任何的出入口,又或者說……這間石室被幻陣包圍著,看不到任何的出入口。

霍少卿心裏很著急,但是卻有無計可施,如今隻想著等君流月出來和他商議一番。

君流月對機關數術非常有研究,而且他的心境修煉的非常好,在霍少卿第一個走出霓裳幻境之後,她就一直在奇怪,君流月呢?她為什麽還沒走出來?按自己對他的了解,他應該是第一個走出來的才對。

這世上還有什麽幻陣能困得住他麽?

霍少卿想起自己經曆的一切,心底忽然間冒出一個想法來——難道……君流月的幻境和自己所經曆的是一樣的?

有父母疼愛,家的溫馨,有時候即使知道是假的,也不願意醒來。

因為家這個詞語,對一個棄兒來說是這世間最寶貴最奢侈最渴望得到的……

“哎……”

霍少卿微不可查的歎了一口氣。

“少卿,我能和你聊聊麽?”

康亦安的聲音忽然在霍少卿的耳旁響起,霍少卿回過神來,目光微冷的盯著康亦安:“我和你,早就無話可說。”

“少卿……”

康亦安一臉的苦澀:“你可是在因為悅兒的事情而生我的氣?”

“嗬嗬。”

霍少卿冷笑了一聲:“康亦安,你千萬別告訴我說,你根本就不知道悅兒被任迦南抓來了,你也千萬別告訴我說這一切都與你無關!我不會再相信你!”

曾經那麽相信,換來的又是什麽呢?

心底沒有痛,沒有傷,或許,這就是別人所說的,心如止水。

“是。”

康亦安微微點頭:“我知道任迦南會派人抓住悅兒,因為……從一開始我就計劃著用悅兒引起他的注意。就算他沒機會抓住悅兒,我也會給他創造機會。”

康亦安的聲音一如往常那樣,平靜低沉,充滿磁性。

可是聽到霍少卿的耳朵裏卻是那樣的冰冷無情。

“康亦安,你真的好恐怖,我真的很懷疑,當年的我為什麽會喜歡上你這樣一個冷血無情的人。”

霍少卿忍著憤怒死死的盯著康亦安:“你就那麽恨悅兒麽?她隻是個孩子,你怎麽忍得下心?我沒強迫你接受她,你為什麽要這麽對她?”

霍少卿在心底忽然間很痛恨自己。

如果自己不是對著這個男人還有著最後的眷戀和不舍,如果自己肯早早的聽君流月的話,離開他,離開是非之地,悅兒就不會有危險,一切都是自己的錯……

似乎是看見到霍少卿眼眸深處深深的自責,康亦安的手動了動,想要伸手抓住她的肩膀,但是卻始終沒有那樣的勇氣。

在感情麵前,任何人都會有脆弱的時候。

“你沒有錯,錯的是我。”

康亦安低低的說著,像是在和霍少卿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霍少卿一愣,詫異的看著康亦安,認識他這些年來從來沒聽他說過一句“我錯了”。

他是個從不肯認輸,絕不會認錯的男人。

可是今天……

“其實,我並不想傷害悅兒,她真的是個很可愛的孩子。”康亦安下意識的想起自己身上的那塊小手帕,目光中也多了一絲的溫柔:“這樣討人喜歡的小孩子,我怎麽可能下得了手?可是……我每次看見她都會忍不住想起她的父親,這讓我覺得很痛苦,於是我的心裏就開始萌生了一個新的計劃,想辦法引起任迦南的注意,讓他派人把悅兒劫走,之後我在找機會告訴他一切的真相,這樣悅兒絕不會有危險,而任迦南把悅兒留在身邊,在當時的我看來無疑是大家最好的結局。”

“康大人還真是一如既往的算無遺漏。把每個人的人生都算計在內,支配在內。”霍少卿的聲音響起,帶著濃濃的嘲諷。

康亦安黯然的看著霍少卿:“在霓裳幻境裏,我經曆了一些以前自己從沒有經曆過的事情,我忽然間豁然開朗,這才發現自己一直以來都是錯的,錯的離譜。幸好,現在有很多事情還可以回頭,還可以補救,不過……”

康亦安認真的看著霍少卿的眼眸。

那雙清澈明亮的眸子裏滿是陌生。

“我知道,我這輩子最重要的,已經離我而去,再也彌補不了。”

如果說當日霍少卿回到上京城麵對著康亦安是故作冷漠,故意疏離的話,如今的霍少卿已經完全的漠視康亦安的存在。

她已經沒辦法在愛著這個男人,她已經沒力氣在回想那以前的美好。

過去的,終歸是過去了……

這一點,此刻的兩個人都心知肚明。

“如果這次能發現白玉果的話,我會祝你一臂之力的。”

康亦安見霍少卿沉默了起來,忍不住輕輕低語了一聲。

或許,這是他最後能幫她的事情了吧。

康亦安很清楚的知道這次地宮之行無論結局是什麽,他們此生恐怕都不會再有相見的機會了……

霍少卿抬眸看了他一眼,想要說什麽,最後卻是忽然間蹙了蹙眉,石室裏的空氣有一絲刹那詭異的波動。

“又有人走出來了!”

霍少卿情不自禁的低語,目光盯著那空氣變動的地方。

第三個走出幻境的人,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