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圖看著寧夏離去的身影笑得很深,等她走遠了,才收斂起笑容,問滿大牛:“她叫什麽名字?”

滿大牛麵對契沙的皇帝,顯然還沒做好足夠的思想準備,他緊張地回話:“回……回王的話……她……她是寧夏……鍾寧夏。”

“鍾寧夏……”阿木圖若有所思,點點頭,然後甩了甩袖子,走開。

烈趕緊跟了上去,還回頭對滿大牛做了個鬼臉,弄得滿大牛一頭霧水。

“王,您認識他嗎?”

“王,您和他什麽關係?”

“王,你們看起來很熟啊!”

“王,您是不是對他……啊?”

“王……”

阿木圖忽然停住了腳步,回頭用不懷好意的眼神瞥了一眼烈。烈一個哆嗦,乖乖閉上了嘴。

他本以為阿木圖不會回答了,沒想到過了半晌,那個不懷好意的王忽然冒了句話出來:“我和他不熟,不過,他倒是個有趣的人。”

烈又是一愣,很快接話道:“他對您那麽無禮……”

“別管他。”阿木圖說著又笑了。

烈看得目瞪口呆,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啊!

決賽場上,寧夏又看到了阿木圖。由於阿木圖的觀看,比賽場上搭起了臨時的看台。看台上坐著的都是大官,士兵隻能在下麵看。當然,前來觀看的官兵們,一半是為了看比賽,一半是為了瞻仰他們的皇帝是風采。

十名選手一字排開,依然是十支箭,以環數定勝負。

寧夏抬起頭,正好看到他在看著她。

上次是因為事出突然,她才驚慌落逃,這次,她的眼光沒有躲開,反而還以一抹微笑。既然一開始阿木圖就沒拆穿她,那麽,他應該不會再拆穿了她才對。

隻是他們的對視,被烈當成了“眼神的交流”、“暗傳秋波”……

難怪王到現在都不娶老婆,原來他喜歡的是男人!

真是驚天大發現啊!

肖淩說過,比賽射擊,到了一定階段,比的不是技術,而是心態。

這話一點不假。

用肖淩的話來說,寧夏除了令人嫉妒的天賦以外,正好又是比賽型的人。

以最後一名進入決賽的人,竟然射出了滿環!隻是未能直接拿第一,而是與另一人並列滿環。他們,還將進行下一輪的比賽。

那人比賽的時候,正站在寧夏旁邊,身材高大挺拔,典型的契沙人。

“真看不出來!”那人笑著對寧夏說,高大的身材讓寧夏必須抬頭仰視才能看到其臉。

寧夏嗤之以鼻,不理睬他,他也不介意,繼續說下去,“我是5549排的蘭利斯,很高興認識你。”

他的大方反而讓寧夏覺得自己小家子氣了。她尷尬地摸摸鼻子,重新抬起頭來看他。

天一樣湛藍的雙眼,很配他金色的短發,那個純粹的笑容,在秋天晴朗的天空下,看起來格外清爽。

一下子寧夏對他多了幾分好感。

“我叫鍾寧夏,1145排。”她也給了他一個微笑。一如陽光一樣明媚。

比賽是定要分個高下的,於是進行了加賽。加賽用的是強度很高的長弓,射程在百米之外。當蘭利斯拉開長弓以俊挺的姿態射出這一箭的時候,寧夏知道她輸了。

不是自己先泄氣,隻是看他拉弓時所用的力度,她就知道,那把弓,她拉不開……

於是加賽就在某人連弓都拉不開的情況下,戲劇性地結束了。

不經意抬頭又看到阿木圖似笑非笑的臉,寧夏臉一紅,轉身離開。

這時較場的另一邊,如火如荼地在進行格鬥比試。

格鬥永遠是圍觀人群最多的地方,而比賽,確實也隻能用“精彩”兩個字來形容了。

格鬥采用10淘汰5,後5名車輪戰的方式。寧夏比完她的比賽來看格鬥賽時,格鬥賽已經進入了車輪賽,比賽的正是滿大牛與流夕。

滿大牛其實不喜歡這個像女人一樣的家夥,那種驚心動魄的美他欣賞不來。雖然同屬1145排,他們該以戰友的身份互相鼓勵,可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滿大牛是個很具正義感的人,當初流夕被欺負時,他本想挺身而出的,何耐人家流夕不領情!

烈教滿大牛錘法的時,會以各種兵器與他對敵,從而教他各種應對方法。有一天晚上滿大牛與烈對決完後,被烈支使著去軍械庫還槍。當時天色已黑,軍械庫應該沒有人了,但滿大牛卻聽到了裏麵傳來隱約的喘息聲。

滿大牛從小膽子特別大,但有一樣,特別害怕:那就是鬼!

隱隱地聽到些人聲,他汗毛都豎了起來了!握緊手裏的槍,對著發聲的地方喊道:“誰在那裏!?”

那聲音因為他的喊聲忽然停止了,氣氛卻更顯得怪異起來。

“誰在那裏!?”滿大牛又喊了一聲,並小心翼翼向前走去。

一條人影閃過,滿大牛本想追去,卻借著月光,猛地看到地上還躺著另一個人!

月光下,那個人頭發淩亂,衣衫不整,**出來的肌膚雪白如玉。那人站起來,滿不在意地拉上衣襟,跨出一步,腳一軟,又倒在地上。

滿大牛睜大了眼睛,連呼吸都忘了……

雖然關於流夕的流言已是傳得沸沸揚揚,但如今親眼目睹,這場景卻讓他震驚得連手中的武器都拿不穩……

槍落地的聲響,於月夜下格外刺耳。滿大牛這才驚醒過來,尷尬地俯身撿起地上的槍。

流夕依然沒有說話,甚至沒多看他一眼,從他身邊擦身而過。他的背影在滿大牛看來,瘦弱孤單,格外落寞。

自此以後,滿大牛對流夕,總有著一份難以說明的感覺。如今上了擂台,他還是不想跟他打。

滿大牛和流夕站在同一個擂台上,光看著就十分不協調,似乎滿大牛隨意一拳頭就能把流夕打趴下,更別提他手中那兩把錘子!但是幾個回合下來,滿大牛沒有占到一絲便宜。

流夕凝了凝神,重新開始進攻。他的劍舞得如行雲流水,揮灑自如,速度快得讓滿大牛隻能疲於應付。隻見寒芒如星,封鎖了他的周身,最後流夕手腕一轉,劍尖直指滿大牛的咽喉……

看到這裏,烈歎了口氣,滿大牛實戰經驗太少,況且實力上也真與那小個子不是一個檔次!

隻是那個流夕……烈忽然笑了,是個可造之才,看來新兵裏也有不少精英。

對於滿大牛輸給流夕這事,所有人都驚訝不已,特別是1145排。但是滿大牛本人對此反而沒多大反應。

比賽繼續進行,當蘭利斯出場的時候,底下一片歡呼。如果軍隊裏也有評最有人氣新兵的話,那一定非蘭利斯莫屬。

個人三項賽他都報了名,三項都進了決賽,並且在射擊比賽中還一舉奪魁,所有人都期待著他還將會帶來怎樣的驚喜!

烈對蘭利斯眨了眨眼,蘭利斯回以一個了解的微笑。他們兩這小動作不巧被肖淩看到,他笑著對寧夏說,“我們這隊伍裏可是藏龍臥虎呢。”

寧夏因為肖淩的突然出聲,嚇了一跳。

“你去哪裏了,一天都沒見到你!剛才看我比賽了嗎?”寧夏問。

“沒有看,不過聽說結果了,你做得很好。”肖淩揉揉寧夏的頭發,以示讚揚。

寧夏剛要反駁什麽,忽然肖淩湊到她耳邊說:“我不能出現在阿木圖麵前,他會認出我來。”

寧夏一怔,忽然想起那場刺殺,這麽說,肖淩現在豈不是很危險?!

她趕緊拉著肖淩離開比賽現場,回到營房裏。

寧夏和肖淩的離開,錯過了一場精彩的比試,流夕和蘭利斯的。

聽裘小球的轉述,那場比試真可謂驚天地泣鬼神!雙方用的都是劍,一時間整個賽場劍氣衝天,清影四射,破風之聲急起,風刮麵而來都是生疼的!那場比試,簡直如同仇人之間的對決!

小球說得眉飛色舞,但最後又遺憾道:“隻可惜我看不清楚他們的招式,就覺得刀光劍影,四周的人都被逼得向後退了一步。然後也不知道多少個來回了,忽然,流夕的劍就斷了!說起那個流夕,真是看不出來,竟然那麽厲害!劍雖斷了他卻一點沒有收手的意思,反而迎向蘭利斯的劍!蘭利斯的長劍刺穿了他的左肩,他趁機用手抓住劍身,限製蘭利斯的行動,然後用他的斷劍,直指蘭利斯的胸膛!”

寧夏聽得心驚,“那……蘭利斯……死了?”

“沒有!我不是說了麽,流夕劍斷了!”小球手一揮,“流夕用的是普通的軍營裏的劍,而蘭利斯用的是自己帶的,光看著就知道好壞。如果當時流夕的劍好點的話,死的一定是蘭利斯!可是那瞬間,許多人都以為流夕的劍沒入蘭利斯的心髒了!因為看起來,實在是很像已經刺入的樣子!”

“後來呢?”寧夏急切地問。

“後來因為流夕受傷了不能繼續比,隻好判決蘭利斯贏了。畢竟那把劍是斷的。”小球惋惜道。

“不行,我要去看他!”寧夏坐不住了,雖然天已經黑了,還是跑出了營房,一路直奔軍醫處。

雖然是夜晚了,但軍醫處還是燈火通明。最近因為比賽,受傷的人多了,軍醫處也比往常要熱鬧。流夕躺在最裏麵的**,**著上身,半個身子被繃帶包裹住,肩膀處稍許透出了血跡。他的左手也上了繃帶,血幹涸在上麵,使得繃帶看起來很髒。

流夕似乎想換繃帶,他想用完好的右手解開左手上的繃帶結,卻怎麽也弄不開。

“我幫你吧。”寧夏走上去,對他友好一笑。沒等流夕拒絕,她就拉過了流夕的手。

流夕看著她,沒說話。忽然,一陣疼痛,讓他倒抽了一口冷氣。

繃帶最裏層由於和皮肉長時間接觸,已經粘在了一起,寧夏這一扯,硬是把繃帶給拉開了……

“對不起!”寧夏趕緊道歉。看到流夕的傷口,她腳都軟了下來。掌上兩道長長的傷,斜斜地貫穿了整個手掌,深可見骨!被寧夏這一扯,血又開始滲出。

寧夏趕緊去老軍醫那裏拿了止血的藥粉和新的繃帶,回來給流夕重新包紮。

“痛嗎?”她小心翼翼地問。

流夕瞟了她一眼,冷冷地說:“廢話。”

寧夏忽然笑起來,“你肯跟我說話啦!”

流夕一怔,別過頭去不理她。寧夏也不介意,繼續說:“你真勇敢,是我的話,除非麵對恨之入骨的人,否則一定做不到。”

聽到這話,流夕不禁回頭看她,隻見她盯住他,狡黠一笑道:“或者,是把敵人假想成那個恨之入骨的人。”

流夕以冷哼來回複寧夏的話。

寧夏笑笑,專注地包紮流夕的手,不經意用力一扯,疼得流夕裂開了嘴。她低頭暗笑,流夕皺眉,狠狠瞪了她一眼!

陪流夕說了會話——其實是寧夏自言自語了一會,流夕就閉上眼睛進入半睡眠狀態了。寧夏幫他拉上被子,走出軍醫處。

新月如鉤,深秋的夜晚已微有寒氣,寧夏做了個深呼吸,慢慢踱步回去。真是人生如夢啊,上一個秋天她如何也不會想到在這個秋天,會身處契沙軍營!

忽然,背後伸出了一雙手,把寧夏拖進樹下的陰影裏……

一雙野狼般幽綠如寶石的眸子,正玩味地打量著她。

寧夏暗自鎮定了一下,努力以笑容對他,“我親愛的王,有何吩咐?”

阿木圖把她捆在他和老樹中間,低聲說道:“為什麽混到我的軍隊裏來?”

“我想為您效力。”寧夏扯出一個讓她自己都覺得勉強的理由。

“是這樣麽……要為我效力,不如來為我暖床。”阿木圖在她耳邊低笑,若有似無的氣息吹過她的耳龐。

“等……等下!”寧夏一陣心驚,想推開他,卻不能如意。

她急忙說道:“我會立功給你看,讓我留在軍中!”

他沒說話,隻是看她。那個時候,她的臉離他的,隻有一寸。

“為什麽?”阿木圖淡淡地問,直起身子,手指卻把玩著她臉頰邊落下的碎發。

“我不想找理由騙你,但是我沒有辦法跟你說實話。隻是我可以以甘卡神的名義發誓,我會忠於契沙!”寧夏抬起手做發誓狀。

阿木圖拉下她的手,放在掌中輕揉,低笑:“不要以神的名義,我不信神。我才是契沙的神。”

“拜托!讓我留下!”寧夏對於阿木圖的態度沒有把握,隻能哀求。現在她的命掌握在他手中,隻能任他捏圓掐扁……但她不可以有事啊!她還沒有找到她的弟弟,她還沒有複國!她血債還沒有討還!

“告訴我,我要聽實話。”阿木圖的手指輕輕展平她皺緊的眉,“在龍臨山莊,你不是還有個丈夫嗎?所有的事情,我都要知道。”

寧夏僵立在那裏,倔強地凝視他。她的眼神是真摯的,希望他可以看出來。但是顯然,寧夏低估一國之君的堅持了。

他的手指從她的臉上移到脖子上,眯了眯眼,笑道:“如果不說,我可是會砍你的腦袋……這樣,會不會可惜了一點?”

盡管他態度輕佻,寧夏卻知道他是認真的。他的話裏含著不容拒絕的威嚴。

“如果我告訴你了,你會讓我留下嗎?”寧夏做最後的掙紮。

阿木圖笑了,他笑起來,那雙晶亮的眸子漂亮得連月亮都為之失色。

“你覺得你現在有資本跟我談條件嗎?”

寧夏咬牙,說:“如果說不說你都要砍我的頭,那現在就殺了我吧。”

她悲傷地看著他,在做賭博。她的臉在月光下,蒼白淒涼。一行清淚以優美的弧度滑落,滴到他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