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狂風已停,湖麵上恢複了最初的寧靜。
元軒突然道:“立刻劃回去。”
高肅道:“為何?”
元軒道:“這裏水太深,把它引回去。”
封霆雲與陳秦一臉懵。
“走,還是不走?”船夫驚慌失措道,“全憑公子一句話。”
話音剛落,眾人就感覺船往下一沉。
“不對,”元軒道,“它在下麵。”
隻見元軒在船舷邊抬腳一踢,那竹槳一挑,幾團紅色的影子突然變成了黑色,元軒立即揮掌將它製住。
高肅笑道:“鴻淩,你怎麽知道它在下麵。”
元軒目光下移:“船體下沉,肯定有東西在下麵,無論它是妖是魔。”
陳秦怯生生地看他一眼,道:“還走得了嗎!”
船上除了他們幾個,還有一個船夫和四個轎夫,這艘船足夠大,否則根本承受不住這般飄搖。
元軒道:“走!”
話音剛落,周邊的水流開始急速流動,所有人都發現怨靈湖的水不知何時開始變得渾濁,已經看不清水下之物了,船根本無法前行,船夫早就嚇得不敢去拿竹蒿。
這時,船體漸漸在下沉,元軒施下的結界實難擋住這些東西,四麵不知不覺翻騰起巨大的水花。
頓時,鄉民慌亂成一片,都把求救的目光拋向高肅。
“朱雀!”高肅朝天空高喊一聲,隨即對船上的鄉民道,”大家手拉手,閉上眼睛。”
霎時,空中出現了一道異象,大片的鳥兒成群結隊飛了過來,朱雀的爪子變成一隻強有力的手臂,高肅不假思索伸手抓住一個轎夫,把他送至那隻手臂裏。
那隻手臂抓住手拉手的鄉民不斷上升,船夫與四個轎夫剛離開船,船身就開始劇烈的搖晃,船底忽然傳來一股巨大的力量,仿佛有什麽龐然大物潛伏在水底似的。
元軒與高肅對視一眼,比了個手勢,道:“船要沉了,我們走。”
元軒揪著封霆雲縱身躍起,陳秦被高肅抓著騰空而起,高肅的臂力十分驚人,抓陳秦手臂如同老鷹抓小雞,而元軒揪封霆雲,卻是好整以暇的升至上空,眼見著那艘船被那股巨大的力量吸了下去。
封霆雲實在忍不住地罵道:“那東西究竟是何物?難道過往船隻都是這樣被吞的嗎?”
元軒對高肅道:“是七鬼。”
高肅凝眉:“魔界為何在怨靈湖生事?”
突然,一道黑影掠出湖麵。
消失在怨靈湖的上空。
元軒再次抽出沉吟。
讖窨是一把紫玉笛,通體透亮,其實它是一把劍,旁人不會知曉,隻有元軒知道,這把笛子劍現形於無聲,僅眨眼間便出劍芒,此劍削鐵如泥,堅不可摧之重甲也可輕鬆斷體。
讖窨是他最堅實的鎧甲。
一曲悠揚戰天下,劈開天下千般恨。
仿佛那就是他的內心,從未被任何人知曉。
撤離怨靈湖上空,落至岸上,幾人打道回朝。
高長恭看著他,像看天外飛仙一樣,半晌,他道:“沒想到你功夫這麽好,鴻淩師承何處?”
“陛下讓過來查探,總要有點功夫自保,”元軒道,“今日見那邪祟,才想起一件事。漠北突厥與柔然鷸蚌相爭,得利的自然是北方小國,他們想要的,和仙門百家一樣。”
除了皇室,五大世家、三大宗教,以及仙門百家,都在暗暗爭奪三大神器。江湖傳言天叢雲劍在蚩尤宗,八尺瓊勾玉在女媧宗,八咫鏡在拓跋宗,可三大隱士宗曾宣告天下,三大神器不在他們手裏。因此,各大門派又開始蠢蠢欲動、絞盡腦汁的尋找寶物下落。
元軒揣摩了一下,終於得出結論,魔界發現三大神器在怨靈湖,想阻斷湖麵上來往的船隻,之所以選擇接親的船隻,是因為想找個堂而皇之的理由,讓人們誤以為這裏有專門吃人怪物。
這湖麵上的黑影離開後,才能讓百姓高枕無憂,即便他還想回來再繼續害人,都會忌憚元軒的紫玉笛,懼怕高肅的神鳥朱雀。
湖麵平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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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靈湖鬼祟已除,高演甚為欣慰,屆時,在宮中設宴,與高肅、元軒把酒相談。
元軒脫了朝服,喝了口酒。高肅見他脖子上的玉墜,不禁問道:“我好似在哪見過,一直帶著嗎鴻淩?”
元軒喝著酒,並沒遮掩,笑道:“自小就帶戴著,爹娘留給我的,這種墜飾街上店鋪裏到處都是······你見過不足為奇。”
他說到此處,想起了爹娘,眼底閃過幾不可查的恨意,隻一秒便瞬間消失。
高演舉杯一飲而盡:“北齊江上動**,幸得有你們。朕賜長恭些兵書,你們一同研習。”
兩人起身告辭,因著皇命,高肅便拉著元軒回府。蘭陵王府並不似其他皇室宗親府邸那般富麗堂皇,更多了些雅致的韻味,尤其是書房。書房很大,高肅愛書,此次高演賜了不少書,史書典籍,兵書更為多些,書房裏的書很整潔。
上次兩人一起看過地圖,無意中說到北魏時,會有一道隱形的牆隔在他們中間。而此次,卻全然不同。
元軒走到書架前,又瞥見那張地圖,他緩緩打開。
“北魏分裂,實屬天意,”高肅看了他一眼,道。“高家或許並非罪魁禍首。”
元軒眉頭微動道:“北魏建立了政權,皇族有一條鐵律,那就是皇帝冊封太子之日,必須處死太子生母,隻是為了防止後宮幹政。但北魏由於胡太後臨朝聽政,引發爾朱榮造反控製北魏。從而有了兩大權臣,高歡和宇文泰。”
高肅順著他元軒的視線落在地圖上,道:“你對北魏倒是很了解。”
“這些,史書上都有,”元軒不假思索地轉開目光,“我隻是班門弄斧。”
“書上說北魏分成東魏與西魏,後來又成為北齊和北周,”高肅道,“也不知當年是怎樣一番景象?”
“風雲際會變化龍,如此形容高歡和宇文泰的一生最是貼切不過了,”元軒合上地圖,”當年,高歡和宇文泰都是爾朱榮麾下將領,北魏皇室有很多傑出的將領,二人不過隻是朝丞。隻不過高歡在洛陽追隨爾朱榮,宇文泰則跟隨賀拔嶽在長安。北魏皇帝元子攸誅殺爾朱榮以後,爾朱兆繼續控製北魏,當時高歡已成氣候了,不久,高歡立北魏宗室元郎為皇帝。起兵討伐爾朱氏,隨後高歡殺入洛陽,誅殺爾朱氏滿門。自己成為繼爾朱榮以後,北魏的第二個權臣,緊接著廢元年,改立元修為皇帝,也就是孝武帝。從此以後北魏的皇帝和宗室徹底淪為權臣的木偶。高歡也不拿自己當臣子。”
“孝武帝不甘心為傀儡,數次暗中拉攏高歡手下的人,想為己所用,殺死高歡,但都被高歡識破,見硬的不行,孝武帝立即就來軟的,以嶽父的名義要把皇帝禪讓給高歡。高歡也是明白人,根本不同意,孝文帝在親信王思政的勸說下,投靠了在關中的大軍閥宇文泰。”元軒背靠著書架,“於是趁高歡領兵在外的時候,孝文帝加封宇文泰為尚書左仆射,把自己女兒給宇文泰當媳婦,又下詔,罷免高歡職務,至此,孝武帝與高歡徹底公開決裂。孝武帝是真下本事啊,讓兩女婿互鬥,自己好坐收漁利。”
元軒說到這裏有些激動,他猛地轉身,抓住書架,頓了頓,他繼續道:
“孝武帝罷免高歡的職務沒有任何實際意義,就是一張廢紙。而那邊得到孝武帝支持的宇文泰在長安傳檄天下,說高歡如何上壓天子,下壓群臣,實屬曹操再世。高歡在晉陽也沒有閑著。罵宇文泰挾持天子。董卓再世,”元軒說起這些,盡漸漸平和,“高歡如果嚴格控製,孝武帝根本逃不了,應該是高歡主動放的、孝武帝出逃以後,組織十萬大軍討伐高歡。”
高肅接過他的話:“孝武帝手下兩員大將暗中放水,高歡兵不血刃渡過黃河,直接殺向孝武帝,孝武帝帶著千人逃跑,但隻有神武將軍獨孤信一個人陪在孝武帝身邊,孝武帝說道,亂世顯忠臣。”
元軒轉眸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高歡指揮有方,打的孝文帝抱頭鼠竄,孝武帝一路狼狽,好不容易逃到長安附近,”高肅繼續道,“宇文泰在長安附近把孝文帝接到自己的根據地,孝文帝本來以為到了長安就算勝利。才出狼窩,又入虎穴,皇帝一旦沒有了權力,連百姓都不如。”
他說的一點沒錯,高歡數次寫奏折,讓孝武帝回來,最後高歡回洛陽立北魏宗師元善見為北魏皇帝,北魏分裂也就是高歡控製東魏,宇文泰控製西魏。之後高歡就成了北齊的開國皇帝,追尊為神武皇帝,而宇文泰就是北周的開國皇帝,被追尊為太祖文皇帝。
元軒突然看著高肅問:“元善見是怎麽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