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紅色的影子突然自樹林暗處冒出,站在範鑒麵前,她的身子異常纖細,麵容憔悴渾似枯骨,膚色蒼白如同白布。她的衣衫似乎會隨著移動而改變顏色,一會兒紅色一會兒銀色,身影在森林裏跳動,她每到一處,四周的景象便似水麵上的漣漪般激起層層變幻。
“範鑒——”那道身影赫然停住,她的眼睛突然睜得很大,那眼睛比任何人眼都要淒冷,如燃燒的千年不化的冰,她把視線停留在範鑒的臉上,凝視他許久,刹那間,範鑒覺得呼吸有些困難,他不敢出聲,他怕一出聲,便必死無疑,他顫抖著靠在一棵樹上。
“蕭,蕭勃!”範鑒此時異常後悔,他的餘光在遠處遊**,心裏期盼著蕭勃能回來救他。
“你以為你還能活著離開這?”紅月驟然出現在他麵前,“範鑒,最好想想,還有什麽遺言!”
“不要,”範鑒倒吸一口涼氣,抬起雙手擋在頭上,他聲音發顫,小的隻有自己聽得見,“不要過來!”
此時,風已停,但冷氣寒徹骨,紅月手中握著一把利刃,猛地抵在範鑒的喉間:“你也會怕?你囂張跋扈的樣子哪去了?用曼陀羅花,給我下毒,占我田地,燒我房舍,逼著我流落他鄉!這一樁樁一件件我可都記得清清楚楚。”
範鑒想要逃,他再也無法忍受這可怕的質問,然而,他根本沒機會,範鑒開始急促的呼吸,他的喉嚨已經被紅月手中的利刃劃出了血線,他不由自主痛苦的喊了一聲,鮮血順著他上下翻滾的喉結流淌下來,熾熱的血水在空氣中蒸騰,滴到腳下的荒草上,血滴極其觸目驚心。
“你想要什麽?”範鑒想找一線生機,“我都能給你,隻要,隻要你不殺我!”
紅月看了他一眼,強調充滿嘲弄,聲音卻如冰渣碎裂:“是嗎?這次你總算說了句實話,那我就告訴你,我要兩樣東西,一樣是天山雪蓮,另一樣等拿到天山雪蓮我再告訴你。”
範鑒終於鼓起勇氣放下擋在頭上的手臂,他整了整慘不忍睹的麵部表情,兩眼微微張開,悻悻然道:“隻要你不殺我,這個好辦,你隨我去拿。”
“我要你去一趟朝華國,親自把天山雪蓮送去給蘭陵王。”
範鑒一怔,半晌道:“朝華國遠在西北,去朝華國途經鴻雁關,聽說那裏逢關必死······”
“你若是不去,”紅月嘲諷一笑,手中利刃加力,“此時必死!”
話音剛落,一道慘白的劍芒厲聲破空襲來!
紅月眼神一凜,一腳踢翻範鑒,轉身抬手舉起利刃擋住身後偷襲的劍身。刀劍碰撞發出極高極細的聲音,又像動物的哀號。
蕭勃的一舉一動都在她眼前,這人興許以為他十分了不起,卻抓不到紅月半點軟肋,他擋住了紅月的攻擊,接著有些招架不住,接連往後退了幾步。
“範鑒,”蕭勃喝道,“還愣著幹什麽?幫忙!”蕭勃一邊抵擋紅月鋪天蓋地的招式,一邊回頭,“你想死在這嗎?”
範鑒不敢上前,他猶疑了良久,從地上抓起長劍,踉蹌著站起身,對身後的人道:“還不快幫忙!”
幾人齊上前,在刀光劍影中還未動手,就被眼前的局勢嚇的再度後退,與此同時,一道銀色的影子閃過,幾人的左右兩側,前後周圍被數道幻影給包圍,頃刻間手中鋼劍應聲碎裂,各自身上都被重重的疼痛打的忍不住喊出聲,霎時,尖叫聲回**在深夜的樹林裏,範鑒和蕭勃手中的長劍同時被裂成千萬碎片,如同一陣大雨四散,蕭勃摁著傷口歪在地上,範鑒再一次慘叫著跪下,他伸手捂住右臂,鮮血從他指縫間噴湧而出。
幾個隨從仿佛被眼前的死寂給驚嚇,麵對劍雨紛飛,他們想到的隻有逃跑,紛紛倉皇逃竄。銀狐置若罔聞,抱著手臂站在紅月身後,顯然他們的目標是範鑒。
“你要我怎麽做,”範鑒哭喊著求饒,“我照做便是,別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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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漠中的幾人帶著商隊一路往北,到了朝華城,城中人語喧嘩,這裏的女子千姿百態,皆是女子。一群人進城並未喬裝,城中女子一見,一齊嬉笑著圍了過來,歡呼道:“男人啊!”
高肅隻聽說朝華國是女兒國,卻不想這裏竟真的全是女子,須臾,這群男子被滿街的女子給圍的水泄不通。
城中街麵房屋齊整,鋪麵軒昂,茶坊酒肆,米麵糧油,正真是“故交樓台通貨值,旗亭侯館掛簾櫳”,一行人卻被滿街女子給包裹,就在這時,忽然一個深沉有力的女聲叫道:“何人敢擅闖朝華?”
這聲音高聲有力,此言一出,四下的女子立刻散開。待街麵恢複了先前的秩序,高肅與元軒對視一眼,二人上前對說話之人拱手,高肅想了想,道:“在下是蘭陵王高長恭······的朋友。”
那女官一聽,眨了眨眼,頗有些難以置信,隨即拱手喜道:“你果真是蘭陵王高長恭的朋友?”
元軒嘲弄地開口笑道:“還不快讓你們陛下親自來接見,若是怠慢了,蘭陵王可是要生氣的。”
女官一聽,大喜的有些語無倫次,問道:“你們,可曾見過蘭陵王,他是不是,長得十分俊俏,能說說麽,到底長得如何俊俏?能告訴我嗎?我們女帝對他,日思夜想的厲害,這下好了,他是不是也來了?在哪?”
頓了頓,又喜道:“諸位隨我來。”
女官即刻安排眾人住進客棧,隨即便興高采烈地進宮稟報。女帝橆顏霜正拿著蘭陵王畫像端詳,聽人通報蘭陵王的至交好友進城拜訪,拿著畫卷的手在空中一頓,有些不敢相信,少頃,才回神,滿心歡喜地道:“我國已經許久沒有男子來朝,今日既然到訪,必是貴客,昨晚夢見彩霞滿天,龍鳳飛舞,難道我與蘭陵王會想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