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就算我寫了再多的恐怖小說,編造過再多的恐怖場景也不及9月13日晚上我遭遇的那一幕一半離奇恐怖。

曙光小區是新開盤不久的樓盤,我三個月前正式搬入,住在13樓。之所以看中這裏是因看上這兒清幽的環境。我叫胡光,原是本市日報的一名記者,後來辭職做自由撰稿人,對我而言,一個安靜的居住環境比什麽都重要。

在整棟樓裏,13樓和14樓是入住率最低的,盡管它們的房價優惠幅度更大。原因很簡單,樓層的數字並不怎麽討人喜歡,但我向來不是個迷信的人,即然有更便宜的房我又何必跟自己的錢包過意不去?但我很快便為自己這一決定後悔了,這一切都源於9月13日夜裏那一件離奇的遭遇。

作為一名自由撰稿人,我喜歡在深夜創作,13日晚,我因為急著趕一篇稿子而奮戰在電腦前,淩晨一點鍾一陣突來的嬰兒啼哭聲打亂了我的思緒,而且那聲音越來越近,最後居然停在了我的門口。就在我遲疑的時候,一陣輕微的敲門聲響起。我心裏暗暗驚詫,這麽晚了還會有誰來訪?再說了,我在這裏也沒什麽朋友啊!盡管如此我還是好奇地上前打開了房門。

一名少婦抱著一名正啼哭不止的嬰兒站在我的門前,少婦的臉色有些蒼白,頭發濕漉漉的搭在肩上,雖著一襲白色睡袍,其凹凸有致的身材卻仍是玲瓏可見。

“先生,很抱歉打擾你,請問你家裏還有嬰兒奶粉嗎?”少婦哀求,“寶寶餓了,但是家裏的奶粉又用光了!”

“喔,不好意思,我獨居在此!”我聳了聳肩,不無抱歉的回答。

少婦一臉失望的抱著嬰兒離開了,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我才回過神來,重新投入到寫作中,然而在約摸一小時候過後,一個突發事件再次打亂了我的計劃。

水滴,天花板上一滴滴有節奏落下來的水滴,不偏不倚的砸在了我的頭上。

我疑惑的抬頭看去,發現天花板上已經被水漬泅花了一大塊。毫無疑問,是樓上漏水了。一股無名火刹時躥起,我趿拉著拖鞋就往樓上衝去,樓的上方是1404號房,然而令我驚訝的是,這家的門居然是虛掩著的,還不待我的拳點落上,它便吱嘎一聲開了。

“有人在嗎?”我在門口試探著喊了兩聲,回答我的卻是空****的回聲。

看來主人家睡得很死,我想了想索性伸手摁響了門邊的電源開關。

白熾燈明明滅滅的亮了起來,借著燈光我這才看清客廳裏的情景,地板上已經溢了一層淺淺的水,上麵還漂浮著幾隻拖鞋之類的小物件,隱約還有嘩嘩的水聲從浴室裏傳出。

我小心翼翼地踩著拖鞋走進了屋,像趟小河一樣緩緩的在屋裏走著。

“有人在嗎?”我邊走邊繼續呼喚,但奇怪的是一直沒有人回應我。

不管怎樣,我應該先到浴室裏將水關掉。

這樣想著我快速的來到浴室門前,伸手推開浴室門,眼前的一幕驚得我魂飛魄散,一名少婦正浸泡在浴缸中,她那白色的睡袍泡在水池裏,鼓成一團,她的手中緊緊的抱著一名嬰兒,嬰兒四肢向內蜷著,皮膚白而腫脹,更駭人的是他的眼睛仍死死的睜著,直直的盯著我。

啊!我回過神來,歇斯底裏的吼叫起來。我忘了自己是怎麽爬回家的,我隻知道過了好一陣子我才猶如從噩夢中醒過來一般,拔打了報警電話。

當然,故事講到這裏或許隻能稱得上恐怖並不能算離奇,不過當你聽完我接下來這段話後相信你也會瞠目結舌,不久後,警方給出屍檢報告認定死者的死亡時間應在13號淩晨零點左右。但我清楚的記得,當時那名女子敲我門時,牆上的時鍾分明指在淩晨一點。

死去的婦女抱著兒子來敲我家的門?

以上內容是我在案發後不久發在小區論壇上的一個帖子。

我平素深居簡出,和小區的其它居民來往不多,算得上熟識的幾乎沒有,而小區的保安牧陽勉強算是一個。

牧陽也是一名文學愛好者,閑時也愛寫寫懸疑推理小說,因為以前一直追看我的小說而和我較為熟絡。這天傍晚,我在小區花園裏散步時,遇上了他,他上來遞了一隻煙給我,然後不緊不慢的說。

“聽說,警方對那案子已經有了定性,說是馬妮用摻毒的奶粉毒殺了兒子,再服毒自盡。”

馬妮便是那名女死者。

“什麽,怎麽可能?”我本能的一驚,“如果真是自殺,那她幹嘛開著門?”

牧陽得意的笑了笑:“嗬,也許隻是為了好被人發現唄,她一直開著水也是希望能及時被人發現來處理屍體吧!”

“那馬妮死亡的姿勢也很怪吧,服毒死在浴缸裏?”

“按警方的意思,馬妮是服毒後故意選的這種死亡姿勢,當然,最重要的是,屋裏並沒有發現他殺的任何證據。”

我搖了搖頭,若有所思的抽起煙來。

“怎麽,還在為那件怪事而鬧心?”牧陽突然歎了口氣,分析說:“你也別說我迷信,你這事兒我後來好好琢了琢磨,我覺得當時那婦女來敲你門隻是提醒你,讓你盡快上去替她們收屍!”

“不然你想想,你後來經曆的那些事真有那麽巧?”牧陽一本正經的神情說得我心裏都有點發毛了。

“去,別瞎說!”我擺了擺手打斷他。

牧陽突然嘿嘿一樂說:“我啊,隻是

開個玩笑,但說真的,有些事兒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你自己還是小心點好!”

我搖了搖頭,不置可否。

“自己嚇自己才是最可怕的,究竟是怎麽回事兒,我想總有一天能查清的!”

說完,我將手中的煙頭狠狠的彈滅在地。

晚上回家照例打開電腦逛了逛小區論壇,今天的討論熱點主要是圍繞著警方對馬妮死因的鑒定結果展開的,有人認同也有人懷疑。我披上馬甲號後發表了一番自己的見解。我認為馬妮應該是屬於情殺,原因很簡單,她並沒有結婚卻有了一個孩子,屬於未婚先育,她帶著孩子蝸居在這兒卻無人見過孩子的父親露麵。我想或許是馬妮傍了某位大款,為了拴住大款的心於是私自生下小孩兒逼宮,結果遭來了毒手!文章的最後我替那名無辜斃命的小男孩兒鳴冤,譴責凶手的殘忍。

將帖子發出後,我繼續創作小說,約莫一個小時後,困倦至極的我準備關電腦睡覺,可就在這時,一陣嬰兒的啼哭聲突然悄無聲息的傳開來,仿佛是從過道裏傳來的。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出了門,循聲上樓,最終在1404號房前站住了,那嬰兒的啼哭聲正是從這屋裏傳出的,這是我萬萬沒有料到的結果。最終,理智戰勝了恐懼,記者的直覺告訴我,這裏麵有“鬼”。

我邁著沉重的步子緩緩進入,目的隻有一個,探清真相,然而當我的腳步真正踏入客廳時,那嬰兒的啼哭聲卻嘎然而止了,一陣穿堂風掠過,一側臥室的門突然吱嘎一聲緩緩打開了,隨著那門縫逐漸張大一幅詭異的畫麵躍然眼前,一名少婦正坐在床旁,她前麵端坐著一名嬰兒,少婦端著一碗奶粉正用勺子一勺一勺地往嬰兒嘴裏喂送著熱奶,突然,那婦女的動作僵住,仿佛感覺到了我的存在一般,機械地扭過頭來,一陣風吹過,她那披散的頭發突然炸開,露出了清晰的臉龐,竟是已經死掉的馬妮!

啊!我大叫著抬起頭來,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什麽時候竟然趴在電腦桌上睡著了。我擦了擦額頭,全是冷汗,噩夢帶來的恐懼仍未消除,但更多的是慶幸。

看著眼前的電腦,習慣性的點開了論壇去看看鄰居們是怎麽回應我的帖子的,當帖子完全打開時,我傻眼了,那篇文章幾乎全變成了亂碼,唯一保留完整的隻有最後一句話“隻是死去的小孩兒是無辜的,他那死後仍睜圓的雙眼裏溢滿了對凶手的咒怨。”

我下意識的看了看牆上的時間,淩晨三點半,一絲莫名的不安爬上心頭,為了保持鎮定,我慌亂的點上了一根煙。幾乎是伴隨著我吐出第一口煙霧,一串嬰兒的啼哭聲突然在空中彌漫開來,一開始我以為又是自己的幻覺,但好一陣子過去了,那嬰兒哭聲並沒有消失,回想起那個可怕的噩夢,我已經沒有勇氣再次上樓去求證,為了逃避這惱人的哭聲,我索性戴上耳麥準備聽點搖滾樂緩解恐懼之情,但當我再次抬起頭時,我渾身的血液幾乎在瞬間凍結,電腦界麵不知何時變成了一個空白文檔,而更駭人的是,那空白文檔上正劈劈啪啪的自動呈現出一串血紅色的大字:

那晚我抱著寶寶向你求助,我的寶寶哭得那麽淒慘,你何見死不救,為什麽?

啊!我發瘋似的拔掉了電源,看著那電腦飛屏幕瞬間變黑,才稍稍鬆了口氣。

事情看來並不像我想的那麽簡單!真的撞邪了!

牧陽坐在我對麵,他一臉平靜的聽完了我的傾訴,我本以為他會好心寬慰我兩句不料他卻莫名的笑了起來。

“你是說,你的電腦昨晚自己寫字,你還聽到有嬰兒的哭聲?”

我極為認真的點了點頭。沉吟片刻後,牧陽突然抬起頭一臉嚴肅的看著我,卻說了另一番話:“胡老師,你說那馬妮是死於情殺,我也認同,但卻未必是被她傍的大款殺掉,試想一下,馬妮帶著個小孩獨居在此,而那大款又極少過來看她,那你說她會不會倍感寂寞呢?”

“你的意思是,馬妮另結新歡了?”我結巴。

“沒錯,而且這個新歡十有八九就是咱們小區的。”牧陽似乎很享受著他的推理,繼續說道:“基於這一點你再想想,如果真是大款殺掉馬妮,那他幹嘛連小孩兒也一起殺掉,所謂虎毒不食子啊!但如果是她後來結的相好就完全有可能了,因為他對馬妮可能付出真感情,但是馬妮最終卻攤牌說和他隻是玩玩,她真正的目的還是要嫁入豪門,這樣一來,那你說他的新歡是不是就有足夠的作案動機了?”

我忍不住點了點頭。

“值得一提的是13樓和14樓住戶稀少,而你就住在她們樓下,你們秘密來往的話應該是最難被人發現的吧?”牧陽玩味地看著我。

“什麽,你是在懷疑我?”我先是一驚,繼而是憤怒。

“先別急!”牧陽搖了搖手指,“認定你是凶手還得從你最開始發的那篇帖子說起,我就一直納悶了,馬妮家的門當時真的是虛掩著還是因為你有鑰匙呢?其次,馬妮母子的確是吃了毒奶粉死的,但有可能那奶粉是別人喂的呢?你以案場發現者的身份報警這一招很聰明,這樣一來現場就算發現了一點你的痕跡那警方也不會太過懷疑,而你讓現場放滿水這一招更是漂亮,這樣一來,現場僅有的一點痕跡都被衝毀了,這也直接導致後來警方因為證據不足認定馬妮是自殺!”

“繼續,還有什麽要說的!”我冷冷地回應。

“最後一點,也就是你破綻賣得最大的一

點,你說你在馬妮死後還看見了她們母子倆,這本身就隻能說明一個問題,你在撒謊!”牧陽幾乎是吼了出來。“這樣做包括你後麵說什麽電腦寫字之類的事都隻有一個目的,製造恐怖,讓人們不敢再去談論馬妮的命案,這樣你才能徹底安全!”

“哈哈哈”我忍不住大聲笑了起來,笑罷我意味深長地拍了拍牧陽的肩膀:“小子,你推理小說看多了,我隻能向你保證,我真的不是殺害馬妮的凶手!”

說完這句,我搖了搖頭略為無奈地轉身離開。

證明自己清白的辦法不是爭辯,而是講證據,這天我去了市警局打聽馬妮的案子,果然被我打聽到了一個令人興奮的消息,原來馬妮的屍體在冷水裏泡得太久的緣故其死亡時間被粗心的法醫“提前”了一小時。

有了這一證據我相信自己身上的嫌疑已經洗脫一半了。

回到小區時已經是深夜,走到樓底才發現電梯壞了,摁了開,那電梯門每次開到一半時卻又自動關閉了。沒辦法,我隻能耐著性子爬樓梯通道回家,樓梯通道比較狹窄,加上昏暗的燈光令人倍感壓抑。當我走到第10層時,我突然看見一名穿著紅色長裙的女子緩緩從樓上走下來,她的頭發很長,披散著遮住了模樣,她的腳步很輕,輕得沒有一點聲響,但最惹人注意的是,她的雙手微曲在身前,像是托抱著某樣東西,但是她的手上又明明是空無一物的。

隨著和她距離的拉近,我的呼吸都快停止了,和她擦肩而過時,一股涼風掠過,剛好撩開了她的頭發,還好,並不是馬妮。我心裏暗暗鬆了口氣。

樓道的感應燈明明滅滅的閃著,似乎在烘托著我內心的恐懼感,就在我胡思亂想時,一聲淒曆的嬰兒哭叫聲突然響徹樓道。

嗚啊……

我頭皮一麻,循聲望去,很快便將目光鎖定在了樓道拐角的藍皮垃圾桶裏。我鼓起勇氣小心的往垃圾桶前靠近,可還沒走攏那桶蓋卻突然啪!的一響自動彈開。一隻黑貓從裏麵一躍而出,吼叫著跑開了。

我不禁拍了拍胸脯,虛驚一場,看了看樓牌號,已經到12層樓了,於是加速向樓上爬去,再爬了一層本以為就到家了可抬眼一看整個人頓時僵住,自己竟然到了15F,我疑惑著又退了一層再一看樓牌,是12F。天!中間的13和14層樓離奇失蹤了!

我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想了想拿起電話給牧陽撥了個號過去,打算問清楚。

一串清脆的電話鈴聲從我麵前的垃圾桶裏傳出,我猛的關掉電話,一絲不詳的預感湧上心頭,我小心翼翼地挪到垃圾桶前往裏一看,一個驚雷在頭頂炸響,牧陽一身血汙的蜷縮在垃圾桶內,竟是死了!

在警局,我做了詳細的記錄,記錄中我特意提到了在樓道間遇上的那名女子,警方根據我的描述畫出了她的樣子,隨後的調查順利得出乎意料,那名神秘女子的身份很快得以確認,名叫廖瓊,是曙光小區開發商羅傑的妻子。

在警方巨大的攻勢下,廖瓊的心理防線終於徹底崩潰……

這一切都隻是一個局,羅傑和廖瓊結婚多年感情最初很好,美中不足的是廖瓊始終無法生育這令羅傑頗為失望,一次偶然,羅傑結識了美麗大方的馬妮,兩人很快纏成一團,馬妮並不知羅傑已有家室,在他的教唆下生下了一子,羅傑得知後欣喜無比,思慮再三後準備和廖瓊攤擺提出離婚,廖瓊得知後即恐慌又憤怒,為了保住婚姻她走上了一條極端的道路,買通保安牧陽,向馬妮慘下毒手!

“那晚馬妮深夜上你家借奶粉全被牧陽看在眼裏,事後他上門將一盒有毒的奶粉送給了馬妮,那種毒藥會在人服下後半小時內發作,所以馬妮抱著寶寶準備洗澡時突然死……”

“那牧陽出來時故意讓馬妮家的門虛掩著,目的就是為了栽贓我?”

我不覺後背一寒,牧陽能想到這一步,的確不簡單。

“對,這樣一來,一旦警方認定是凶殺,那你將是頭號嫌疑人!”

“那麽,我後來遇上的那些恐怖事情都是你和牧陽搗的鬼吧?”我問。

廖瓊點了點頭:“沒錯,因為出於記者的本能,你對這案子太過好奇了,偏偏你又非常聰明,後來你在論壇發的分析帖子就已經很接近真相了,這令我和牧陽坐立不安,所以牧陽黑了你的帖子,讓關鍵的文字變成了亂碼,包括後來也是他遠程控製了你的電腦,寫字故意嚇你,目的隻有一個,讓你害怕然後主動放棄跟近這件案子……”

廖瓊的話令我心底一涼,老實說,她們差一點都做到了。

“要不是我匆匆逃離時不小心在樓梯間上碰見了你,牧陽的死百分之八十會懷到你的頭上。”

這點我很清楚,因為白天牧陽質疑我的言論早已經傳遍了整個小區,牧陽一死,人們都會認定是我想滅口!但事已至此,我隻能慶幸,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從看守所出來,警官遞了根煙給我,臨別前他若有所思地問我道。

“小胡啊,我納悶的是,那晚好端端的你幹嘛要走樓梯呢?”

“嗬,因為電梯壞了嘛!”我聳了聳肩。

“不對呀!”警官一臉疑惑,“我特意調查過,物業說那晚電梯一直很正常,根本不存在什麽故障啊!”

警官一臉的嚴肅並不像在說假話,我腦中浮現出那晚總是剛摁開了卻又自動關上的電梯門,大白天的,後背卻嗖!的一下全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