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家別墅。
穿過精心搭建的人工湖抵達裝修奢華的客廳時,雲舒畫大老遠就瞥見了一副謙卑姿態站立的蕭邵齊。
他此刻正躬背垂首魂不守舍地聆聽著沙發上美婦人的訓話,眼底是難掩的疲憊和憔悴。
“對不起,媽,昨晚我心情不大好,把事情搞砸了,以後不會了。”
蕭邵齊回答得很小聲,有氣無力的樣子好像一宿沒睡。
沙發上的封雲婷無奈歎氣擺了擺手,“算了,畢竟這次項目比較大,你能力不夠吃不下很正常,改天再叫你舅幫忙,你去忙吧。”
蕭邵齊握緊了拳頭,失魂轉身時能看到他身子晃了晃,臉上一片灰敗。
雲舒畫第一次看到蕭邵齊如此狼狽的模樣。
她知道蕭邵齊不過是蕭家的養子。
說白了就是真假少爺裏的假少爺。
早年間,蕭家的真少爺接回來,他這個假少爺一時間接受不了事實,為了爭寵做了很多傷害假少爺的事。
但好在蕭家兩父母都不是那麽拎不清的人,生怕寒了自己親生兒子的心,將年僅十歲的蕭邵齊送去外麵生活。
故而圈內所有人都知道蕭邵齊頂著蕭家養子的名頭,並不受蕭家父母待見。
就連他要與她結婚的事,他也從來不敢帶她來蕭家父母前麻煩他們,隻是通知他們結婚那天到場就行。
這幾年,她很心疼他在蕭家的處境。
為了做好蕭家的好兒媳,她努力想得到未來公婆的認可,對他的未來事業有所幫助。
所以她先前一直找機會接近蕭家人。
因緣際會。
她意外遇到了遭遇車禍的蕭家一家三口。
或許是那日她右手骨折,用僅剩的一隻左手去救他們有哮喘病兒子時,插入鋼筆建立氣道的樣子過於令他們震驚欽佩。
又或許善良如他們,見到她臉上的胎記過於心疼。
後來蕭父蕭母屢次三番就表明心意想認她做女兒。
當時的雲舒畫怎麽可能同意,她和蕭邵齊是要做夫妻的,怎麽能成為兄妹?
但如今,她看著廳內憔悴不安的蕭邵齊,很愉悅地笑了。
做什麽蕭家的兒媳婦,做蕭家的千金大小姐不香嗎?
很快,坐在沙發上的封雲婷眼睛一亮,看到了大門口的雲舒畫。
“哎呀,畫畫,你可來了。”
雲舒畫瞬間被封雲婷的喊聲拉回思緒,望著客廳裏正大踏步向外走來的蕭邵齊不免呼吸一窒,心髒狂跳。
“砰砰砰……”
就在心髒快要跳出胸腔時。
近在咫尺的男人就這麽連眼皮都沒抬,與她擦身而過。
雲舒畫長籲一口氣。
畢竟現在換了一身紅裙,還將平日裏高束的馬尾放下,長發遮住她半張重新畫有胎記的臉,他怎麽會認得出?
她回頭瞥了眼遠去的蕭邵齊落寞背影,搭著封雲婷熱絡上前拉住她的手,一起坐至沙發上。
封雲婷輕柔地撩起雲舒畫遮住半張臉的長發,撫摸上她臉頰上拳頭大的胎記,心疼道:“你怎麽臉上還畫著這麽大的胎記,人家小姑娘都是化妝變美,你卻將自己化醜。”
雲舒畫怔愣抬眸,對上封雲婷那雙滿是關切的溫柔目光,不禁眼眶泛紅,落了淚。
第一次體會到被人這麽明目張膽的偏愛。
第一次有人毫無理由地就相信她口中說的所有話。
她仍記得被雲家人打斷右手的那天。
打不通蕭邵齊的電話。
沒有人相信她的話,相信她才是雲家的真千金。
她難過得想死,看著車來車往的大馬路,她想到了死。
也是在那時,她撞見了出車禍的蕭家三口。
與其說是她救了他們,不如說是他們救了她。
後來在接觸中,她嚐試著說出自己的身世。
即便平日裏對著蕭邵齊她也說不出口自己的遭遇。
但對著封雲婷,她竟然有種想訴說委屈的衝動。
她說出過去為了守護家人做了被人人唾棄的私生女二十年。
說出後來即便她拿出親子鑒定說出真相,也沒人相信她。
而當時得知她身世的封雲婷什麽反應呢?
先是震驚,再接著是滿臉的心疼,摟著她一個勁地落淚,拍著她的背說辛苦了。
現在想來,雲舒畫依舊鼻頭泛酸,垂著頭哽咽問道:“封阿姨,你為什麽會毫無理由地就相信我?”
封雲婷拍了拍她的手,慈愛一笑,“因為一個即便自己全身是傷都會奮不顧身去救陌生人的人,怎麽會扯謊去抹黑自己最愛的家人呢?”
“那樣的家人,丟了就丟了,以後我們就是你的家人!”
“嗯。”雲舒畫仰著頭憋住淚,努力不讓淚水模糊了胎記。
封雲婷卻抽出紙巾嗔怪道:“傻孩子,趕緊把胎記擦了吧,我這又沒認識你的人……”
話音未落,門外一輛黑色賓利駛停。
“是封爺。”
管家在一旁說道。
雲舒畫吸了吸鼻子起身,不想給別人留下壞印象。
封熠寒!
蕭邵齊的舅舅。
她早就聽蕭邵齊說了這位商界巨佬的各種豐功偉績。
三歲練武,20歲國外當過特種兵,聽說還殺過人。
回國後接手封氏集團,手段狠厲,短短兩年就讓封氏站上了整個商圈的金字塔頂端。
是所有人趨之若鶩的商界巨佬,更是所有對家聞風喪膽的恐怖存在,人送外號“活閻王”!
雲舒畫回身望去。
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姿快步而來,一入眼便是一張令所有女人都會為之癡迷的驚豔神顏。
輪廓深邃,眉眼燦若星辰。
周身散發的冷冽氣息,透著一股矜貴、不可攀的強大氣勢,令人不敢直視。
雲舒畫下意識垂下頭,目光也隨之向下。
男人黑襯衣的紐扣扣至最上方,寬肩窄腰大長腿。
竟有一種莫名熟悉的禁欲氣息,讓她渾身莫名地顫了又顫。
封雲婷牽著雲舒畫的手也不鬆手,拉著她就走到封熠寒身前,不滿地抱怨道:“昨晚你到底有什麽重要事,我們給你辦的生辰宴你也不參加,晚上的視頻會議你也缺席,害我們損失了幾十億,你快說,是不是偷偷去見女人了?”
“去見個重要的人……”
封熠寒森冷如寒霜的眸光從手機上淡淡抬起時,話語戛然而止。
他目光定定地落在封雲婷身側的女人身上,眼底閃過一絲驚詫。
最終那雙好看的狹長黑眸眯了眯,目光落在女人身下那雙筆直的長腿上。
雪白嬌嫩的小腿上有兩處硬幣大小的破皮,此刻正耷拉著掉落的皮露出皮膚下粉嫩的肉團。
雲舒畫也感受到男人的視線,垂頭怔愣地看著小腿上的破皮不禁臉色爆紅。
腦中浮現的是那位讓她後悔約見的“饑渴先生”。
昨晚的男人簡直是凶獸,是魔鬼。
如若不是,那他就是鐵做的。
不論背部,或是肩頭,都是厚厚的繭子。
竟硬生生蹭掉自己身上好幾處皮。
不止腿上,還有……
封雲婷的話頓時拉回了雲舒畫的思緒。
她拉著雲舒畫笑的眉目舒展,“熠寒,那現在我給你見個重要的人,這是我們新認的女兒!”
“什麽女兒?”
封熠寒陡然拔高音量。
於是,封雲婷幾人目瞪口呆地盯著這位泰山崩於前都麵不改色的“活閻王”陡然變了臉色,語氣裏滿是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