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務完成了。

這樣奇怪又不可思議的情況匪夷所思, 謝知鶴愣怔的看著任務麵板,眼中似乎有了絲絲的湧動。

最後,那個“100%”的字符被他按滅。

第二天的時候, 謝知鶴照常去了學校。他和謝母默契的都沒有再提起昨晚的事情。

這是給謝知鶴自己決定的時間。

意味著,他是否決定反抗自己的天性,為了重要的人去挑戰係統的權威。

簡直像小螞蟻自不量力想要對抗巨象,對抗賦予它生命的人。

他需要時間去麵對這一切。

“知鶴呐!”

遠處少年迎著朝陽,揚著手上的麵包紙袋朝他笑。沐浴在陽光中, 似乎踏著光朝他而來。

“你吃早餐了嗎?我幫你帶啦。”

謝知鶴愣怔地看著少年俊秀的眉眼,裏麵的溫柔和暖意幾乎融化了他。

明明肚子裏還是剛剛吃下去的早餐,他卻對著少年說:“……我還沒有吃啊。”

然後, 心滿意足的得到了對方給他獨特的溫柔以待。

奶香的椰蓉包裏麵加了紅豆沙,甜膩的味道包裹在香甜的奶酪中。

謝知鶴不喜歡吃甜的,但是他喜歡這個味道。

“……這是在哪裏買的?”

“啊,就是千古屋前麵的那家烘培店。”

“好吃嗎?”陸舷笑著偏頭看向謝知鶴,落在對方咬著麵包的唇上。

“我以後都幫你帶好不好。”

謝知鶴扯了下自己的袖子,感受著口中融化的奶酪。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說。

“好。”

他的校園生活很平靜,一下子就沒有了很多的煩惱。因為陸小萊還在高一,暫時也沒有那麽多的任務,係統也不會成天煩他。

謝知鶴仿佛真的在這個時候變成了和其他學生一樣的普通人,安穩的在這個世界上度過每一天。

他在這樣的生活裏得到了喘息,而謝父謝母的確相當的疼愛他們唯一的孩子,即便大多時候都沒有什麽時間, 但是謝知鶴能感覺到他們對他的愛。

在清晨的時候,他咬著嘴裏的麵包, 聽著身邊的少年不停的嘰喳, 兩人並肩走在路上, 他半闔著眼,時不時附和。

耳朵裏,突然傳來了久違的聲音——

【任務時間線已開啟,主角謝知鶴生命線即將中轉。】

中轉。

謝知鶴動作一頓,他嘴裏還咬著少年給他的麵包。

可是他的耳朵裏隻剩下這兩個字了。

“知鶴!知鶴!”

“你聽到了嗎……”

“知鶴!!”

他意識的最後.餘彥一秒,是陸舷幾乎崩潰的聲音。

**

【所以說啊,有意識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不是嗎?】

【你在在意他們嗎?】

係統的聲音很平靜,對著謝知鶴像在教育一個不懂事要胡鬧的小孩子。

【你在意他們有什麽用,他們愛的是‘謝知鶴’,又不是8957。】

【因為我設定下的程序沾沾自喜,真不知道說你什麽好。】

謝知鶴睜開了眼睛,醫院裏刺鼻的消毒水味顯得格外令人作嘔,他看著白花花的天花板,模糊的視線逐漸有了焦距。

“知鶴!知鶴你醒了嗎?”

謝母坐在一邊,臉色都蒼白了不少,顯得十分擔憂。

“……我醒了。”

謝知鶴呆呆的,他坐在**,看向紮進自己靜脈的針管。

中轉啊。

就是謝父謝母要死了,而他的全部意識要被清除,而這個世界和他沒有一點關係了。

他的任務到此結束,他要離開了。

而陸舷這個BUG,會被係統清除掉。

係統知道,他一直都知道陸舷是個不該存在這個世界的BUG。

但是他一直冷眼旁觀,哪怕出了那些奇怪的差錯都沒有出手解決。

“媽……”

謝知鶴的臉色蒼白,他全身都覆著冷汗,看上去脆弱不已。幾乎是哀求的看著謝母。

“你和我爸是不是要回M國去了?”

M國是謝氏往國外拓展國際市場的據地之一,算謝氏走向國際的、變成國際企業的重要轉型。

謝知鶴知道,他們這次出行,就是遇到飛機失事,隨即謝氏被瓜分,最後主角黑化。

隻要主角黑化,這個世界就有了自己運轉的能力,自然就不需要他這樣的輔助AI了。

而有了自己運轉能力的世界,會消除和“它”有特殊關聯的所有人物。

除去死掉的謝父謝母,女主,世界的目標明確,就是消除陸舷。

“是啊,你怎麽知道?”

謝母有些意外,卻沒多糾結,“媽媽和爸爸過幾天的飛機……”

“媽,我求你了,別走好嗎?”

“求求你了,別離開這裏。”

他不想死。

他不想屬於自己的靈魂死掉,也不想他最愛的那個人離開。

如果可以改變的話,他想反抗這一次。

謝知鶴不想要中轉他的命運。

**

謝母答應了,即便她不明白謝知鶴為什麽這麽崩潰,但她的確退掉了機票留在了國內。

謝知鶴鬆了口氣,但他宛如驚弓之鳥,對著任務麵板幾乎快偏執的盯著那進度條。

進度條一動不動。

不知道是該喜該憂。

係統那天的警告就好像是他做夢的幻覺,再也沒出現過。

謝母和謝父留在國內,陪伴著陸舷度過他的生活。

但是即便陸舷盯得再緊,也不可能完全限製他們的生活。

係統如果想要製造意外掰回劇情,不要太容易。

“陸舷。”

謝知鶴鬆開了手中的筆,他的神色幾乎恍惚。

“……如果有一天,我不見了怎麽辦?”

“我可能,自己都找不到自己了。”

他越來越分不清8957和謝知鶴的區別了。

如果他去了另一個軀殼,並且消磨了所有的意誌成了另一個主角。

那他又是誰啊?

“我會找到你的。”

他的呢喃聲很輕,但是被陸舷捕與.眼捉到了。

謝知鶴不知道陸舷戴著耳機是怎麽聽到他的聲音的,對方摘下了耳機,認真的看著他。

“我喜歡知鶴,不管在哪裏都要去找到你的。”

“……喜歡?”

“對啊,你相信我嗎?”

謝知鶴終止了聊天話題,他沒給陸舷一個回答,隻是重新低下頭寫題目。

不管是對著陸舷坦**的喜歡,還是對方詢問他的信任。

他們保持著的這一段關係,最後在謝知鶴最害怕的噩耗中被打破了。

他的家人出了車禍。

被一輛大貨車從側麵開出來,把他家的車子撞翻了。

謝父當場死亡,謝母在搶救了兩天後,依舊搶救無效去世了。

偌大的謝家,隻剩下他一個人。

謝母死前,從垂危中驚醒,緊緊握著謝知鶴的手,嘴裏急切地說著什麽。

呼吸罩因為她說話的霧氣變得朦朧,謝母哆嗦著交代完,就閉上眼睛去世了。

【滴!任務完成進度100%】

不同於劇情的飛機失事,謝父和謝母死在了車禍裏。

但他們還是死了,劇情依舊給予了他們死亡。

這就是他們最終的命運,哪怕謝知鶴整天小心翼翼的檢查和警惕周圍一切,依舊無法更替的結局。

“係統,我做錯了嗎?”

“我想要他們活著,想要做一個人類好好活著,不可以嗎?”

【8957,你應該明白自己不是謝知鶴,入戲過深不是什麽好結果。】

【你的反抗隻會給他們帶來更深的痛苦而已。】

【他們本來可以很快的死去,不會有承受車禍這麽大的痛苦,並且為之不斷掙紮。】

【因為你自不量力,所以他們才要經曆這樣更痛苦的死法。】

“……原來不可以啊。”

因為他意識的轉變就是錯誤,隻會給別人帶來痛苦。

那他,不想陸舷為了他繼續承受這樣的痛苦了。

“我可以請求你嗎?不要消除他的意誌,無論送到哪個世界都可以,讓他留在另一個世界好好生活可以嗎?”

“作為代價,我願意摧毀我的意誌,成為世界底層的灰燼接受折磨。”

“陸舷……別讓他記得我了。”

係統靜靜看著他提出的條件,“你願意去當炮灰?”

主動摧毀意誌,和之前的格式化不同,是將原主人的所有意識全部毀壞,連同核心的靈魂一同碾碎。

8957聽著自己的聲音對係統說,“是啊,還是讓我一個人去死吧。”

“知鶴!”

陸舷看著從搶救室裏出來的少年,摟住了對方的腰,把幾乎摔在地上的人抱在懷裏。

“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陸舷。”

謝知鶴沒有抗拒對方的懷抱,他漠然的看著麵前的人,“你喜歡我對不對?”

少年眼睛裏倒映著他冷漠的神情,遲疑的點了下頭,眼睛裏有了一絲恐慌。

“知鶴,你為什麽要問……”

“那我就求你一件事情好不好?”

他打斷了對方的話,用力的握住了對方的手時,才發現自己的體溫低得嚇人。

“求求你,別喜歡我了,這輩子都別喜歡我了。”

求求你,好好活下去好不好。

我相信你,但是我不想你遭受痛苦。

他隻想他的少年一輩子都無拘無束。

謝母死前的時候,一直握著他的手,嘴裏一直念著。

要知鶴健康的活下去。

可是謝知鶴不想活著了。

明明……他才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

作者有話要說:

啊,交代完了kkk

這章的信息量有點大orz,下一章大概還會再順一下。

(就是從開頭開始順,然後把鮫人的世界完結就ok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