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應諾了他的要求。

他們達成了交易, 8957的意識在一瞬間仿佛被扼住了,他從謝知鶴的身體中脫離了。

眼前是冰冷機械的營養皿,黑發藍眸的美人從粘稠的培養液中坐了起來。

如同出水的遊魚, 他有著海洋一眼幽藍色的眼眸,和冰冷的金屬感不同,他的眸中含著點點星光。

這是8957的身體。

【我不會摧毀你的意識,要活著承受你應該遭受的折磨,才會更痛苦不是嗎?】

【8957的身份我並沒有辦法剝奪, 你依舊是主角,但是從現在開始,你就沒有了身為主角的特權。】

炮灰和主角互換人生, 他承受了世間最大的惡意,被所有人欺辱,最後落入汙泥塘的深淵。

永遠遭受這樣的折磨。

第一世,他成為顧晏。

被陷害、欺壓,走投無路後成為了全網黑,最後被人騙去割腎而亡。而死後無人在乎,唯有鋪天蓋地的咒罵和漫無天日的折磨,是被世人厭棄的人渣。

第二世,他叫,江鹿。

因為身世不幸被買入地主家中,一生扮作女子模樣不得見人。而被地主家的人百般侮|辱,最後因為地主家倒台被賣

入軍營, 在被萬人奸|汙中死去。

第三世,他成了林賽。

作為軍雌成了世界中最卑賤的存在, 被強行嫁給了暴戾的雄蟲後, 打斷了全身的骨頭被踩進了泥濘中, 帶著全身膿瘡咽氣。

第四世,他變成了淩笙。

一個苟延殘喘的廢物,被家中的養兄欺辱了千萬回後,在學校裏因為和女主遭受了校園欺淩,最後替著養兄在水庫中被人綁架虐殺。

第五世,他最後一次的時候,叫做小泡泡。

白鱘是人與鮫雜交出來的雜種廢物,呆在宮中時甚至沒活到成年,就被那宮中的長公主關在暗室中,用幾乎天真的殘忍和好奇看著他的魚尾,像淩遲那樣剮去了他的鱗片,最後砍掉了他的尾巴,讓他成了隻剩下半身的人彘。

何為人彘?

被挖去雙眸,熏聾其耳,灌藥致啞,斷其手足,最後丟進酒翁中。

最後,8957沒有受到這些。

因為他的少年不聽他的話,執意要去找他。

顧晏成為了全世界唾罵的人渣敗類。他把眾人口中髒汙的存在撿起來揣兜裏,洗清他身上的汙泥,讓顧晏重新站在耀眼的屏幕上。

陸舷將江鹿小心嗬護在掌心裏,教會無事不成的花瓶美人掌握地產。

將他從一個奴隸,變成了受到尊重的人。

再卑微下賤的軍雌,都是由那人有一手把他帶出深淵,脫離汙泥塘。

再淒慘的廢物弟弟從陰暗的水庫中,走向陽光。

隻因為那一個人,8957從爛泥裏的宰渣,幾乎是重生般的有了一個新的人生,被那個人擋住汙泥,活在由陸舷一人締造的伊甸園中。

**

柳湘已經被陸舷按在地上了,他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可置信的痛苦和茫然,似乎沒想到為什麽陸舷能夠壓製他。

“主係統說了,你是要被抹殺的!果然你不該存在!”

陸舷懶得聽他叨逼逼,在他眼裏柳湘就跟蝦兵蟹將沒有絲毫區別。他唯一的目的自始至終都隻是幹掉主係統。

“運行錯誤的程序到最後隻會造成麻煩……”

“主係統是這麽跟你說的?我是個錯誤程序?BUG?”

陸舷終於施舍的看了眼被他按在腳下正在被他銷毀程序的柳湘,意念微微一動,掰斷了對方的核心程序。

“笑死人了,他是哪來的宰渣啊敢編這種瞎話。”

他嗤笑一聲,將被他殘暴破壞的七七八八的柳湘幾乎就是個傻子,隻剩下全身**抽搐的能力了。

“老子才是主角,你和你那狗屁係統鳩占鵲巢,隨便安了個什麽名兒就把你們這種破爛機器往我的世界裏送。”

“世界早就有自我意識了,老子是世界意識衍生出來的主角,不是你們這種狸貓換太子的冒牌貨。”

“你們主係統說我是BUG?那就把他揪出來,看看到底是誰搞死誰。”

陸舷不屑極了,尤其是主係統這種陰溝行為簡直和搶占別人家的老鼠沒任何區別。

先前在謝知鶴在的時候,他的意識還沒完全清醒,並沒意識到自己是主角,對於捏死係統那種外來物簡直輕而易舉。

於是才讓那係統鑽了漏洞,讓謝知鶴離開了他。

係統騙了謝知鶴,既然陸舷不是BUG,而他是原本的主角,係統根本沒有能力銷毀陸舷,更別提把他帶離原本謝知鶴在的世界。

那隻是他哄騙謝知鶴的手段罷了。

隻有他傻乎乎的知鶴才真的相信自己在別的位麵過的好好的,才那樣自甘去死。

得知一切怒火中燒陸舷毫不留情的捏碎了柳湘的意識。

他知道主係統看得見這一切,這一挑釁的行為,就是為了讓那個係統過來,然後被他捏碎意識體。

【係統先生。】

陸舷在心裏開口,【你才是真正的世界意識體吧。】

那個主係統不過是個小偷,在世界裏偷竊著各樣的氣運和世界運行軌跡。

而世界意識因為主係統的入侵早已扭曲了世界線,意識變得痛苦不堪,而世界在這樣的破壞下逐漸支離破碎,如同換了絕症的病人,隻能苟延殘喘的等待死亡降臨。

因此,產生了2020。

【是的,宿主,很高興能再次見到你做回主角。】

它是所有意識的衍生物,所以才有能力帶著陸舷到不同的世界進行重新的“治病”——扭轉偏移的劇情線。

“知鶴……”

他低低地呢喃這個名字,眼眶卻紅了。

小傻子。

白鱘坐在殿內,他還沒拿到陸舷的消息,不知對方如何想的,隻是回頭看他答應讓陸舷一個人去怎麽都太魯莽了。

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類……碰上那種“怪物”,會很麻煩的啊。

他甩了下自己的尾巴,在明黃色的絨毯上相映出了不同的顏色,索性往後一仰,攤在龍**扭成一團麻花。

白鱘好糾結,他對他的人類永遠都那麽心軟。

躺在**無事時,突然開始細細回味過去。

他第一次見到陸舷的時候,對方全身濕漉漉的,把正在蛻皮的他從水裏挖出來。

其實這個行為不亞於把睡的正香的人叫醒那麽缺德,他本來要發火的,想要咬死那個該死的人類,把他從湖底撈出來,害的他蛻皮要比之前痛苦很多倍。

隻是那個人類的眼神擔憂,將他捂在懷裏時,似乎以為他要死了。

真是個蠢貨,他是鮫人,哪裏會因為在水中溺死。

不過他最後沒有下嘴罷了。

白鱘不是陸舷眼中的小可憐,他也壓根不是什麽被困在宮中孤苦伶仃的小皇子。隻因為他的母妃死了,當年被打入冷宮中留下的東西需要他回來拿。

他是海族裏最強大存在,天生強大的能力讓白鱘是下一任的王。

此番回到人類地界的京城,他本來打算拿了東西就走。

奈何那個人類簡直太好笑了,對他好得像個人間聖母,才讓白鱘忍不住靠近他。

甚至默許了對方給他取了小泡泡這個傻兮兮的名字。

陸舷不知道。

他眼裏的小可憐從來都不是什麽小可憐,而是整個海洋裏的王族。

最開始玩玩具的心思,在那日皇廟中,陸舷為他落水時,才有了絲絲改變。

那時白鱘很想問他,你是傻子嗎?

明明知道他是鮫人,根本不怕水,他一個人類脆弱成那樣,怎麽就這麽珍視一個怪物?

於是他在乎了。

越在乎,就越想要得到他。

【你還是一點都沒變啊。】

白鱘的腦內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在安靜的禦殿內顯得有些突兀,而卻隻有他一個人聽到了這聲毫無感情的歎息。

白鱘猛地一個鯉魚打挺,後背崩的緊直,仿佛警惕的動物蓄勢待發。

“你是誰?”

可是那聲源並不來自周圍任何一個角落,反而像是從他的腦內發出的,難免有些驚疑不定。

【8957,我現在後悔了,後悔為什麽沒有消除你的意識,讓你活到現在。】

【但是……我始終相信,數據是最真實的。】

主係統的聲音淡淡的,但是卻含雜著一絲不易察覺地迫切。顯然已經發現柳湘被陸舷發現了的事情,而又因為被消除了意識開始感到驚懼。

陸舷殺了他,不過是時間問題。

【數據可以衡量所有的情感和性格,8957,你是我最後的籌碼了。】

【我就是你,我可以得到你所有的東西。】

白鱘還沒來得及搞清楚這個怪模怪樣的東西在說些什麽狗屁,就覺得腦內一陣刺痛,他幽藍色的瞳孔在一瞬間變成了尖銳的豎瞳。

而他能感覺到,他腦內的所有東西在被飛快的桎梏,被讀取成一串串熒光綠色的代碼,最後都成了冰冷的公式。

而一股力量入侵了他的身體,白鱘一瞬間,失去了對身體的控製權。

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魚尾變成了人類的雙腿,然後“他”從床榻上起來,輕輕撥了下長發。

然後目光精準的捕捉向被身體排除在外的白鱘,也就是站在外麵徒有靈魂狀態的意識體。

“白鱘”微微一笑:“8957,你可是幫了大忙。”

“我會代替你的意識活下去的,我擁有你所有的東西,會好好和你的人類百年好合。”

然後在他意識脫離的那一瞬間捕殺他的靈魂。

“8957,你是我創造出來的產物,是我最傑出、也是最失敗的作品。”

“我才是最後的贏家。”

*

作者有話要說:

(握拳)我要日更到完結啊啊啊!!!

不能頹廢,衝衝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