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墉水性好,他睜著眼,眼看著他們穿過水道,向下墜去!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水流在眼前成條狀連在一起將他包裹住的樣子,真的就像是水簾一樣!
不過他根本不知道還能不能再次見到,因為這向下的水道好像是沒底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水流漸稀,他才看到也在下墜中的秦莫二人。
就見秦瀟終於抓住了莫沁然的手,在相伴下墜。
他此時想到了思蕊,心驀地劇痛。此時如果能和思蕊手拉著手,哪怕是深墜萬丈深淵也是件多麽痛快的事!
正當他思緒遊走間,他感覺身子猛地砸到了水麵上,轟地就沉到了水裏。
可這水流仍是極為湍急,他掙紮了半天,才從水中潛出把頭浮了上來。
他眼見著前方水道有兩個分岔,還沒來得及細想,就直接被衝到了左邊那條。
明墉好像隱隱看見右邊那條奔流的水道裏的遠處,似乎有兩個人影在上下浮動。可能就是李白安和羽澄,可此時他身在這邊,完全是不可能遊過去了。
而此刻他身側也有兩個人從水裏冒了出來,竟是莫沁然和秦瀟。
他們三個都被衝進了同一條奔流的水路之中,都隻能隨波逐流,完全無能為力。
按照他們落下的速度來看,這裏不知在地下多深,反正憑感覺,比明墉曾經掉落的深坑不知要深上多少。
這是地底,怎麽地底還有這麽湍急的河流般的水道?
再看上麵四周,他們仿佛是置身於一個巨大的極長的水洞裏麵。
兩壁和頂端不時有閃亮的晶體一簇簇地探出石壁,明墉知道那些石頭中的結晶應該就是水晶。由於這些閃亮且顏色各異的晶體,所以水道裏並不是十分黑暗。
此刻三人心中都有一個問題,這地下河流到底要把他們帶到哪裏去?
這時明墉突見眼前有一物橫在水麵上,到得近了才看清,原來是段枯死的樹幹。
他忙招呼二人,等三人接近時,三人都是手攀腳蹬,爬到了樹幹上。
等三人在樹幹上坐定了,明墉這才看清這樹幹極粗,一端斜倒在水麵上,而另一端則連著長進側壁中的樹根。
他走看右看,試想了多種辦法,但都沒法從上麵攀緣回去。
而摸遍了石壁,更讓他失望了,這裏的石壁十分堅硬,且好像是一個整體,整個石壁上都很光滑,並無能攀爬的手腳支點。
他不禁失望地往樹幹上砰地坐下,沮喪道:“完了!沒路出去,要麽就順著水流下去,要麽就在此等死!”
莫沁然此刻緩過勁來道:“這先不急,我們得想明白到底是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會有這樣的變化?這一切是注定的必然還是突發的偶然!”
明墉見到了絕境,盛思蕊又決計再難救回,此時已有了點兒心如死灰的感覺。
但聽她這麽一說,不禁疑惑道:“什麽注定的必然還是突發的偶然?這話挺繞的,但跟我們現在的處境又有何幹呢?”
莫沁然道:“怎麽沒關係?現在我們在哪裏,你應該能猜出吧?”
秦瀟趕忙搶著說:“地下的河流唄!難道這河流最終還能流到地上?”
他見莫沁然並不理他,更要見縫插針,多抓住機會跟莫沁然說話。
誰知莫沁然看也沒看他,明墉瞪了他一眼道:“地下河流怎麽會再流回到地上?水往低處流,沒聽說過?虧你還學過科學!”
秦瀟登時醒悟,暗惱自己怎麽沒頭腦說出這樣的話,一下子就跌了身份。可他模糊中記得地下水的原理,好像通過什麽運動也可以回到地上來著。
就在他搜索枯腸時,明墉接著說:“我是聽說過地下暗河的事,不過也是第一次進入。按說萬流歸海,我們最後的處境會是被衝到大海裏去!”
莫沁然沉思道:“這裏根本就看不出方向,但卻不一定會直接到海裏去,你沒看見之前還有分岔的河道嗎?”
這一說提醒了明墉,他馬上從衣服裏翻找,取出了那個微型羅盤。
他放平擺弄了半天,極為疑惑道:“真是怪了,這水流竟然是一路向西!”
中華大地大海都在東南麵,這水流向西就肯定不是入海,可怎麽會有這麽奇怪的事情呢?
“這就是‘水往低處流’了!中華的江河不都是從西到東奔流入海的,這地下想必也是一樣!”莫沁然道。
明墉疑道:“不過水流向西,流速這麽急,我們沒法逆流!要是順著水流方向,豈不是要進入茫茫的外蒙地下!”
“這就是我問的這是必然還是偶然了!”莫沁然道。
明墉沒大明白,接著聽她說。
“我們在上麵時,因為拿出金盒,引來巨獸猛烈撞擊神殿,神殿坍塌,而後地震,地裂,形成渦流,將我們吸進來到了地下河流中。這一切是有必然的聯係還是隻是偶然的?”
明墉想想道:“我和思蕊沒跟你們進神殿……”一提到思蕊他就心痛得想哭。
他強忍住繼續說:“我們是先看到巨獸武的,它沒有什麽攻擊性,看起來十分溫和,思蕊還想……”他的眼淚又不爭氣地湧出來。
他擦了把眼睛,吞咽了幾下接著說:“之後神殿那邊傳來巨響,巨獸好像是急了一般就趕過去了!我們也趕快回去看個究竟!”
“好!下麵我們就遇到了!你們的速度比巨獸快,所以先到。等巨獸來了時,剛開始它隻是要上岸,我還記得思蕊……對不起!”
她看著明墉又要嗚咽,忙致歉。
“你接著說……”明墉使勁兒抽了抽鼻子。
“我還記得思蕊跟它打招呼來著,那時巨獸還停了停,歪頭去看她。”
“對!”明墉邊抽鼻子邊說,“之前思蕊逗它的時候,它也歪著腦袋看來著!思蕊還說它憨態可掬呢!”
“對了!到這時我們都沒看出巨獸要衝擊神殿,它隻是個野獸,活了再久也是野獸,不會是一開始就要衝擊神殿,可是看到思蕊逗它還停下來看看!”
“應該沒錯吧!它腦子應該沒那麽多繞!”
“這就對了!那巨獸應該是聽到巨響,看到斷龍石落下,上岸要看看。可是這一歪頭,它就從我們大家的身後看到了什麽,所以才發狂的!”
“那看到了什麽?”明墉問。
莫沁然思索道:“我在神殿裏就一直在想一個問題,這斷龍石的機關開關為何設在裏麵?”
明墉道:“這不稀奇!墓室什麽的絕戶機關開關都在裏麵,而且是一次性的!就是要把盜墓賊放進去,而後一網打盡困死他們!嗯?”
說到這兒,明墉也卡住了。對呀!那是墓室,裏麵是死人,盜墓賊碰上絕戶機關被困死,誰都出不去。可這是神殿啊?從裏麵開了機關要困死誰呢?
“所以我想,這斷龍石在裏麵開關一定另有其意!”
明墉驚訝地看著她,等著她說下去。
“試想蠱族造了這個金盒,宣稱裏麵有能毀滅皇權的力量!把它放在這個隱蔽之處,是不想被發現。但奇了怪了,如果一心毀滅皇權,不是應該能讓更多的人發現才好?”
明墉沉思道:“不過也說得過去,就像很多古墓是很容易被掘開的,但一般盜墓賊都會對這樣的裏麵的寶物期望低。這是一個道理,越難尋到的,往往才越是珍貴!”
莫沁然道:“好吧,就算這樣,那放在這裏,誰最有可能來尋到呢?或者說,誰最有能力來尋到呢?”
秦瀟終於得著地方插嘴道:“當然是帝王了!就數他們能力最強!”
可莫沁然還是不看他說:“我之前在神殿裏就說了,這輿圖輾轉至少可以確定經過三位帝王的手!而這三人當朝時國力都很強,可他們卻都未派人進入秘境來排除這個隱患,為什麽?”
“他們覺得這裏麵有蹊蹺,還是不動為妙!”秦瀟想起了神殿中的討論,接話道。
“那這裏麵能有什麽蹊蹺呢?如果加上斷龍石考慮?”莫沁然接著問。
明墉想了一下猛地道:“你是說,神殿就是給帝王們設下的一個陷阱?”
“我猜想是如此!而且它還不是針對後世帝王的,僅僅是針對夏啟的!”
明墉點頭,莫沁然接著說:“當時蠱族是看著夏啟殘害各路不服的族人,才借助自己在中華中有神秘力量的傳說,來布下這個局的!蠱族就是借這個神秘感,來讓夏啟上鉤!”
“不過這說不通啊!明知道這裏有能毀滅自己權力的力量,為什麽還要來?”
“這就是帝王心術了!”莫沁然憤然道,“你看帝王們為何動不動就要滅明明沒有反抗力量的跟他們對著幹的臣子的全族,至少也要把男丁都殺了?還不是為了斬草除根,以絕後患!那這個金盒就是永遠的後患,帝王怎麽會擺著這樣的可能隨時被人打開的隱患在裏麵呢?”
明墉又點頭,莫沁然接著道:“所以蠱族可能就是看出了帝王的這個心理,所以在四境都設了這樣的陷阱,等著夏啟自己鑽進來,然後讓他有進無出!”
明墉又皺眉道:“可是夏啟並沒有來呀,而且以後的帝王也沒人來過呀!”
“別忘了這盒子有四個,我們隻知道他們沒來過北境,怎麽知道他們沒去過別的地方?”莫沁然道。
明墉再點頭,可是又搖頭道:“不過皇帝不一定自己來呀!他完全可以派兵派大臣,那這斷龍石陷阱不就沒意義了?”
“這就是蠱族設計的高妙之處,別忘了還有個蘊藏什麽力量的金盒!如果來人把金盒帶出去,回去交個夏啟,夏啟再忍不住打開,那裏麵的力量就足以致他死命!”
“不過我們拿出的那個被斷龍石給壓裂了,裏麵沒什麽呀?”秦瀟道。
“或許當時金盒裏確實有什麽神鬼莫測的東西,比如蠱毒什麽的,可這麽多年過去了,早就失效了!”
明墉聽她這般解釋,似乎很說得通,但還是沒和他們的遭遇關聯上。
莫沁然接著說:“這隻是之前的兩重保障,最後一重就是巨獸了!”
“就這隻?當時不是說它還是幼獸嗎?”明墉問道。
“可當時秘境裏還有很多成年巨獸呀!”莫沁然提醒道,“所以蠱族人可能就在秘境中訓練了巨獸,讓它們隻要見到金盒裂開或被割開,就去撞擊神殿,好讓來人屍骨無存!”
“這個算姑娘解釋得清楚,也說得通,那和我們現在的處境有何關係?”明墉問道。
“這就是我說的必然和偶然了!上麵我的解釋連起來是個必然,可巨獸撞塌神殿後並沒有襲擊我們,那必然也就到此為止了!”
秦瀟明白了,可連著受莫沁然的冷遇,他覺得沒了自尊也不想開口了。
明墉皺眉道:“姑娘的意思是,我們之後的遭遇都是偶然?”
“沒錯!像那個神鬼莫測的高手、地震、地裂、水漩產生,將我們吸進地下河,這都是偶然!這些都跟蠱族的設計沒有必然聯係,都是突發的偶然!”莫沁然一口氣說完緩和了一下。
“可這些偶然也把我們陷進了絕境呀!”明墉不解。
“不,如果是蠱族的設計,那結果必然是往絕境走!但如果僅僅是偶然,那結果就是不可測的,不可測的就一定能找到機會!我們看上去是被困在絕境,那是因為我們誰都沒進過這樣的地方,既然都沒來過,又談何是絕境呢?”莫沁然篤定道。
明墉本來覺得救出思蕊希望渺茫,又見到了此處絕境,已經有了心如死灰之感。但聽了她這番精辟分析,仿佛又見到了拯救思蕊的一線曙光,心氣大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