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瀟自從連著被莫沁然無視後,就一直鬱鬱不樂。

他就不明白了,自己在當時並沒有做錯,為何大家都這般記恨他!

還有他明明是處處護著莫沁然的,一心想救她,可她竟然也不領情!

見這二人說得嚴絲合縫的,他覺得心裏苦悶,就索性不聽了,來到這樹幹的另一端。

這端距離對麵的石壁還有兩三丈的距離,他自問一躍也可以過去。

正當他看著湍急的地下河水,判斷著要不要過去時,突然一片水花掀起驚了他一下。

隨即他卻是喜上心頭,他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尾大魚掀起的浪花。

他心道:你們還在那裏談空的,想成功出去,沒吃的就先餓死了!你看我,竟然在這水裏發現了魚!有魚就餓不著!不如抓他兩尾上來給大家果腹,到時你們就該感謝我了!

雖然在回國之初,他顯出了過人之處。但隨著明墉和莫沁然的相繼加盟,他的優勢就越來越不明顯了。尤其是跟莫沁然同路後,他甚至都覺得不用動腦了。

等大家再相逢時,他卻隱隱地感覺明墉和盛思蕊都已真正地成長了不少,而自己似乎還在原地打轉。

看著別人從身到心都在發生著明顯的變化,他很彷徨、很迷惑,不知自己走向何方,又要怎麽走。畢竟他還隻是個十幾歲的少年,心中漸漸感到的空寂無助,慢慢就會像瘟疫般蔓延開來。這感覺就像是置身於茫茫星空,總會看到光亮的,總會期望溫暖的,可是既摸不到,也碰不著。尤其是莫沁然對他的態度,隨著這二人漸熟,他們的關係反倒讓他感到越來越撲朔迷離,也越來越淡漠。

這是他一個未經世事的少年無法理解的,更是他不知道改變的。

他與周烔的心思單純不同,更與明墉的看遍世事不同。他有理想,尤其是當他聽過孫文的主張後,但他不知道這理想合不合適。他有堅持,畢竟他拒絕過凱特的盛情邀請,可他卻不知道這堅持對不對。

這所有的一切都讓他看得無比困惑,難辨真假。

而就在他以為莫沁然是真的時候,莫沁然卻開始對他愛理不理。

這讓他怎麽承受?

他並不是個決絕的人,因為從沒有什麽處境需要他決絕。他甚至不是個果敢的人,因為他還要試圖分析得失利弊。這些矛盾盤旋在他心裏,糾纏在他腦裏,慢慢地讓他迷失。

不過不管怎樣,現在看到魚卻是真的。他想抓魚上來,卻發現自己並不會捕魚。

這又讓他產生了學了多年本事,卻仍一無是處的挫敗感。

他決定無論如何也要抓上條魚來,四顧之下,他發現了工具。

這樹幹一段還有些光禿禿的枝杈,自己掰下一根,不就可以用來抓魚了?

於是他探身去掰樹枝,不過這些枝杈久受水汽侵擾,根部變得很韌。他隻能不斷地用力,再用力,這時哢的一聲輕響,一根枝杈被掰了下來。

他正自得間,卻聽見了一聲令人汗毛倒豎的斷裂聲。

隨之而來的是一連串的哢嚓聲,而後整個樹幹就帶著驚叫著的三人一頭栽進了湍流中。

樹幹在水流中翻滾了幾次,才又找回了平衡,再次變成落湯雞的三人才在樹幹上穩了下來。

明墉向著秦瀟怒道:“你幹什麽了!”

“我就是要弄個樹枝給大家抓魚吃!”秦瀟覺得前所未有的惶恐。

“誰要你抓魚了!你很餓嗎?”明墉吼道。

“算了,算了!”莫沁然打圓場道,“反正我們的出路也在前方,就這樣了!”

明墉怒氣衝衝地閉了嘴,秦瀟則委屈地不再說話。

莫沁然此刻十分虛弱,見樹幹上不是很穩定,就試圖用雙手去抱住樹幹。可這樹幹十分粗大,她哪裏抱得住?

明墉見狀拔出殘劍,這已經是三人所剩唯一的利器了。他用劍削著樹幹,很快就把頂端削出了個坑狀的平麵。

莫沁然終於能坐穩了,向他投來感激一笑,而明墉隻是木然地點點頭。

樹幹順流而下,幾人坐在上麵沉默著,隨波逐流著。

其間,明墉用殘劍叉出了幾條魚,分給眾人吃,這令秦瀟心中十分不堪。

這裏是半點兒火星都沒有,魚也隻能生吃。幸好這地下河中的大魚,肉質堅實少刺,吃起來沒什麽腥氣。

明墉麻木地嚼著魚,卻想起了和盛思蕊在洞中吃離冰凍魚的情景,不禁心頭酸楚,潸然淚下。

也不知漂流了多久,樹幹忽然猛地一震,讓都在沉靜中的三人瞬間警醒。

就見樹幹底部剛剛刮過一條橫棱,莫沁然道:“這裏地勢將有變化,大家注意了!”

果不其然,就見前方不遠處出現了一條急彎,明墉忙用劍在樹幹上挖了幾個深口讓大家把手。

等樹幹經過那條急彎時,樹幹左右搖晃,不時就會撞上兩邊石壁。

幸好大家早有準備,才沒被甩下樹幹。

而再往前,頂端陡見開闊,水流到前方卻好像突然終止了,而從下麵卻傳來巨大的隆隆聲。

明墉叫道:“不好!前麵就是瀑布了!”

而莫沁然卻指著上方叫道:“你們看上麵!”

兩人齊齊抬頭,就見在突然開闊的上方,似乎隱約地看到一個洞點,而有一股水流好像是從底部在被吸上去。

三人對望一眼,明墉道:“這就是我們出去的機會了!”

莫沁然和秦瀟也點頭,可是那裏距此這麽遠,遠在瀑布的外側,而且看此處到上吸水流的距離也有四五十丈,可怎麽過去呢?

三人腦子都飛快地轉著,明墉突然道:“有辦法了!”

隻見在斷流的前方一側有個窄口,水流是奔騰而下,極為湍急。

明墉叫道:“我們想辦法把樹幹豎過來,讓那股大水流把我們衝出去!而我們借助衝力飛到那上升水流處!”

這計劃十分冒險,這裏根本就看不見下麵瀑布到底有多深。如果下麵是個萬丈深淵,這一下要是到不了,那幾人可就要跌落深淵了。

莫沁然仔細看了一下道:“從水瀑邊到上升水流大概有十丈,試一下沒準可行!”

秦瀟卻道:“你瘋了嗎?要是掉到深坑裏不就完了!還是在水瀑邊先到石壁兩邊,觀察好了再作打算!”

“那時我們就連這樹幹都沒了,有打算也晚了!反正我是要冒險一試了!”莫沁然堅定道。

見莫沁然如此堅持,秦瀟也無法,隻得聽從了她。

她從皮囊裏掏出兩捆絲繩來,明墉一見,就是她以前編過的那種。

他問道:“姑娘也會把這些東西留著呀!”

莫沁然點頭道:“這麽好的材料,豈能輕易浪費!”

她飛速把絲繩解開,而後從每一捆裏各拿一端繩頭,分別交到秦瀟、明墉手中道:“你們一人抻著一端,我們想法把樹幹擺直了!”

而後她對明墉道:“借劍一用!”

明墉遞過劍,就見莫沁然手起劍落,劍花紛飛,很快就把樹幹的一頭削尖了。

明墉見莫沁然的劍法精妙,似乎比思蕊還厲害,不禁佩服。可他一想起盛思蕊,心頭又是一陣痛。

等莫沁然把劍往尖頭前一插,將兩捆絲繩的另一端都綁死在了劍柄上。

她說:“順沒順過竹排?”二人都搖頭。

“現在你們都拉緊繩子,分左右前後站立,聽我的口令,就使勁拽繩子!”

二人見她胸有成竹,便按計而行。

等樹幹被前方暗坎顛動一下時,莫沁然立刻叫道:“右邊用力向後拽!”

秦瀟刻不容緩,使出全力拉動繩子。

沒想到剛才那一顛讓樹幹被顛起一點,秦瀟這一拉,尖頭一端竟然就被順直了!

明墉在一旁大喜,這莫姑娘果然是深藏不露,這都懂得!

而此刻樹幹已經被拉成了直線,順在河流中間,順流而下,速度快上好多。而那個缺口卻在左側,離此尚有距離。

就聽莫沁然叫道:“右側停手,左側用力!”

明墉依言全力拉動繩子,果然樹幹的尖頭就向那缺口位置靠近了一些。

而後莫沁然不住地左右交換著叫著,而樹幹就在水中一步步地位移到了激流水道中。

三人見計策成功,都大喜。

可還沒等他們慶祝,樹幹陡然加速向前衝去,三人站立不穩差點兒摔倒。

最前的莫沁然拔出寶劍扔還給明墉,而後叫道:“等下就看大家的運氣了!全力一搏!”

她站在最前,所以也是第一個衝到瀑布口的,就見她借助這股衝力,在樹幹下墜的一瞬雙腳猛蹬,就向上升水流飛去。

而後是秦瀟,而明墉站在最後,那樹幹從前往下沉,樹幹後都被翹了起來,反而給了他更大的彈力上躍。

此刻他才明白莫沁然安排的用心,知道這裏他輕功最弱,沒有明說,而給他排了最好的起跳位置。

可此刻明墉已經來不及感慨了,他眼見著那二人先後都落到了水流裏,先後被吸了上去。

他大喜還真的可行!可自己腳下卻終究是少了一步!

他眼見著就要落下去,正在暗叫著這下完了時,卻見水流中飄出了兩股絲繩!他見這繩子飄到了手邊,忙一抓一**就進了上升水流中。

此刻他對莫沁然的欽佩已經無以複加,能考慮得這般周詳,而且把同伴的安危一並考慮在內,他自問是做不到的。

三人的身子都在前後的上升過程中,他們憋著氣,瞪著眼,看著自己被水流向上帶動,卻誰也不知道會被帶到哪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