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六個都姓孫,其實是一族人,自祖上就一直在四川兩湖一帶盜墓。

不過他們的手法十分特別,不像別人那般尋位打洞,而是擅長長途挖洞,對看上的地方來個地下的長驅而入。

這其實與他們族傳的規矩有關,別人是隻盜值錢的,而他們卻是什麽都盜,包括屍體棺材無一放過。

要不他們打那麽大的洞豈不是浪費,由於這種幹法類似於老鼠搬倉,所以道上叫他們“土行鼠”。

明墉奇怪道:“我也聽說過你們這行不少行家,怎麽沒你們?”

那年紀最大的道:“那些個有錢日子過得巴適,到處搞浪,我們隻是老老實實搬運,知道的就少些!”

年輕的一看李白安目中露出的殺氣,忙道:“大俠!我大哥年紀大了,離不了鄉音,您別生氣!我們可真沒那些混蛋那麽缺德,真的幹的都是髒活累活。我們家在巴山裏,連地都沒得,迫不得已才幹這行,我小五現在還沒討上婆娘呢?”

“別廢話,接著說!”

“啊,是是!”

就在一年前,他們哥們幾個就接待了一批湖南來的土夫子,張口就要向他們收保存完好的古男屍。

明墉一聽到這兒,疑惑頓起,他和思蕊之前在倭寇營地見過湖南去賣屍體的,莫不是他們?

他忙問道:“那領頭的是不是姓吳?”

孫五吃驚道:“少俠果然厲害,我都沒說您就知道了!就是吳繼宗那個生娃沒屁眼的!”

李白安頗有疑惑地看了明墉一眼,但沒說什麽,隻叫二人繼續。

他們一聽一百兩收一個,覺得太便宜了,哥幾個刨土半個月也不見得找出一具像樣的,本不想答應。

可吳繼宗漲價到了二百兩,而且還有多少收多少。

他們一聽做得來,畢竟巴蜀之地陰瘴盤踞之地甚多,而川蜀自古就是屍骨堆積如山的地方,也是富賈王侯頻出的地界,所以搞些保存完好的古男屍應該不是問題。

這一族兄弟齊力奮進,甩開膀子幹了大半年,終於在四月湊齊了兩千兩銀子的量。

這點兒錢在大賊眼裏實在算不得什麽,可對窮山溝裏的小賊來說可是不少。不但夠了家裏幾年的用度,也足夠給孫五討個媳婦。

他們聯係吳繼宗,可吳繼宗卻叫他們過山海關,在興城海邊交貨。

這哥幾個產生了巨大的分歧,他們哪裏去過關外呀,想想凶神惡煞的官兵就怕,到那裏別再把命丟了。可這十具男屍可是辛辛苦苦挖回來的,出不了手那可就白忙乎了。

最後他們和吳繼宗商定,由他出船,他們押送到地錢貨兩清。

他們五月出發,這一路足折騰了三個月,其間還遇到為了躲避鬼子的跑船,把放屍首的棺材掉到海裏的事。

明墉問:“十具屍體在大夏天裏運了三個月,那不早就臭腐了?”

孫五道:“我們兄弟也是擔心這個,出發前用石灰都覆了屍體。可沒承想在天津外麵掉到海裏了!我們還想,這下兩千兩可毀了!憑著僥幸撈上來一看,石灰都被泡沒了,可屍體卻還是完好的!”

明墉這就又覺得奇怪了,以前他在古墓裏見過死而不腐的屍體,但基本都是因為環境造成的,環境變了,死屍是斷然不會保持不腐這般長的。

他問道:“你們這些屍體是從哪裏挖出來的?”

“在綿陽的西充鹽亭一帶的山裏,好像上麵有個叫個鳳凰山!”

啊?那不是傳說張獻忠死的地方嗎?明墉又問:“你們去挖這屍體時,上麵可有盔甲,兵刃?”

“有個毛噻,要是有那些值錢的也犯不著大老遠賣屍體噻!”“那你們挖出屍體的墓是什麽樣子的?”

“墓?不是墓裏!在地下一個大洞裏,裏麵有個八角形的石盤,好大的!這些屍體有八個被放在石盤周圍,兩個是站著的。”

“那中間呢?”

“空的噻!”

“除此之外還有什麽?”

“這洞頂上還有個大洞,裏麵骨頭棒棒,骷髏蓋蓋多得不得了!”

“那你們挖這裏之前是知道裏麵有什麽嗎?”

“就是聽說以前有個啥王好像埋在那,還有好多人陪葬!”

“那到底是哪個?”

“誰個知道了!噢,那山上還有個廟……”

“叫什麽?”

“哪裏知道?我們又不識字噻!就是廟裏供著個泥胎神像,穿著好像是個將軍!”

明墉奇了怪了,莫非這群人挖到了張獻忠的墓裏?而這群死而不朽的就是他的貼身衛士?那個八角形石盤就是布了個大陣,難道這些人是因為這陣才死而不朽的?可陣中不見的又是誰?難道是張獻忠本尊?

明墉本就對墓裏的情況一直抱著好奇,一聽覺得有陣就更來了興趣。現在思蕊又不在,就想問個究竟。

“那你們進去出來都遇到什麽奇怪的事?有沒有受傷?”

“奇怪?那倒沒有,可是我們穿山進去可是花了好幾個月哦!”

明墉覺得更加奇怪,要是真的什麽神鬼奇局、風水大陣,怎麽會輕易讓幾個字都不認得的土耗子輕易就給破了,還帶走了屍體?

他正想繼續就興趣問下去,就聽李白安咳了一聲道:“繼續說以後的!”

明墉這才想起這些都與眼前的無關,忙收起心神,繼續聽下去。

“而後,我們千辛萬苦到了興城下船,沒想到,沒想到,卻被吳繼宗那生娃沒屁眼的給坑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