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零八章互相威脅

珍珠隻管按照自己的既定計劃行進,也不管大家都是怎麽想的,有了珍珠的話——要比金陵城的任何一家生絲行的價錢都要高一成,金陵城的蠶繭和生絲就翻著跟頭的往上漲,那是走過街道兩三條,絲價也會跳三跳。金陵附近的絲價眨眼之間就會漲上幾個銅板,這讓所有的桑農和絲農都不賣生絲了,蠶繭都想方設法的抽絲剝繭變成生絲,然後然後儲存起來,待價而沽。

這時候珍珠就去了吳家,跟吳老爺說借他繅絲作坊和織染作坊的工人用。吳老爺是久在商場行走的,人家跟他借這些老師傅,那就等於在窺視吳家,吳老爺一改那個老邁傷心欲絕的慈父形象,認真的審視了一翻珍珠。“王娘子,我們都是做生意的,從你帶著張大夫進吳家的第一天開始,我就讓人查了你的底細。”吳老爺說完,端起一旁的茶碗兒,喝了口茶。

珍珠心裏一緊,但是麵不改色的道,“那吳老爺查出什麽來了嗎?”

“說實話什麽都沒查出來,老夫是金陵人氏,這百十來年都在金陵,又頗有些身家,要想做點什麽還是很容易的,隻是到了娘子這裏,卻什麽都查不出來,著實讓老夫不解。不過這多半兒也是因為南北不通的緣故,就算是娘子胡亂編造了身世,我也隻有相信。娘子對我如迷霧一般,您雖然帶了京城神醫來,可效果如何還不得而知,我想王娘子不如等等看?”吳老爺倒也幹脆,說的都是實話,能治我兒子的病,什麽都好說,治不好我兒子的病,對不起蓋不伺候。

“我跟吳老爺說吧。我可是清白淳樸人家的女兒,您也不要費心思查了,我跟你借的人就算是您為吳公子看病付預付的診金,吳公子病好了,我也不要吳老爺的黃金萬兩,不好,吳老爺借我些人也沒什麽損失。我隻是想告訴你,如果吳老爺和我合作,我準保吳家這次身不動膀不搖,就賺的盆滿缽滿。退一步說。吳老爺不相信我說的,也要為吳公子著想不是?”珍珠說最後這句話,可就語帶威脅。如果不借給人,這病也就不看了。看看誰威脅了誰!

吳老爺被珍珠說到了軟肋,立刻氣的滿臉通紅,站起來對珍珠道:“哼,王娘子就這麽等不及。現在就露出狐狸尾巴來了,我看你帶人來給嘉兒看病是假,上門接收吳家是真,吳家現在是落難了,可也不是任誰都能欺上門的。你是陳家的人還是蘇家的人,別以為你們兩家都是皇商就目中無人。金陵的生絲生意這麽大,你們兩家就是吃到嘴裏,也咽不下去。咽下去也拉不出來!”吳老爺說話也沒有原來斯斯文文如同讀書人的樣子了,不過這珍珠倒可以理解,以為接收的都上門了,要是還沒點脾氣,那就真是沒血沒肉之人了。隻是吳老爺理解完全翻個兒了,她不是陳家和蘇家的人。恰恰相反,她才是陳家河蘇家的克星,她是來扳倒他們的。

“吳老爺你不要生氣,如果你有什麽顧慮可以多考慮幾天,吳家現在因為家裏的事無心做生意,我想多年來的習慣讓吳老爺不得不關注生絲的行情,您以後有什麽想法就盡管來找我。我過幾天還會來拜訪吳老爺,現在我想去吳公子那裏,找張大夫說幾句話,吳老爺讓人給我帶路吧。”珍珠站起來往外走。

“王娘子,王娘子留步,你不就是想借幾個老人兒嗎?這有什麽,我這就讓管家下去安排。”吳老爺頂不住了,在後麵連忙開口道。珍珠停住了腳步,回頭對吳老爺道:“吳老爺大可放心,乘人之危,落井下石的事兒,我還不屑做,我找張頌是為別的事兒,至於借人的事兒,吳老爺盡可以再考慮考慮,這事兒還不著急呢。”

“那個誰,趕緊帶王娘子去長青齋,算了,還是我帶王娘子去吧。”吳老爺在後麵一臉苦澀的吧嗒著嘴兒,說是跟張大夫說幾句話,說給自己幾天的考慮時間,這個自己還有考慮的餘地嗎?答案是否定的,就是這王娘子不說什麽,這吳老爺心裏也直敲鼓,隻有答應了心裏才能踏實呢。

珍珠在長青齋的西廂房見到了張頌,張頌正低頭看著原來大夫們開的藥方,在座的有幾天前珍珠見過的,也有珍珠沒見過的,幾個大夫正在一起討論脈案,琢磨方子。“張頌在吳府住的可還習慣?”珍珠走到張頌的桌子前麵,跟他打招呼。

“珍珠你來了,快坐!”張頌抬頭看到珍珠來了,高興的站起來讓座。屋裏的小童兒立刻端了茶來,屋裏的人紛紛站起來跟吳老爺打招呼見禮。

“吳世兄你這是找了個什麽人來,這張頌來了也有幾天了,每天除了給吳公子診脈之外,不開方子,不下藥,每天都埋頭坐在桌子旁,摟著那一堆別人開的方子看,這人到底要幹什麽,那用別人的方子攢個自己的方子,還是想從裏麵挑一個方子據為己有呢?”一個老大夫對著吳老爺嘟囔著。吳老爺看了看其他人,別人也都表示很不理解,不知道這張頌是來幹什麽的,來了好幾天了,也不見開個方子說句話。

吳老爺想了想,走到張頌的桌子旁,看珍珠正在聽張頌說著什麽,“張大夫小兒的病這幾天怎麽樣了,可想出醫治的方子來了?”吳老爺關心的問道。

“哦,吳老爺呀,我還沒想出很合適的方子,正在看以前開的方子,以前各位同仁開的方子有祛風散熱的,有解毒通竅的,有調節陰陽,理氣止痛的,以上種種都對症也不對症,令公子的病好像有些相克,治了皮膚瘙癢潰爛,腳下的潰爛之症就嚴重,反之身上的潰爛就嚴重,這著實不好開方下藥。”張頌一臉糾結的道。

張頌的話一說完,屋裏就為之一靜,幾位老大夫都互相看了看,然後聚攏到張頌的桌子旁,道:“張大夫說的很有道理,我們也早就發現這個問題了,隻是覺得那樣嚴重就先治那樣,這治來治去發現主治的病沒治好,相克的病更嚴重了,隻好又反過來治另一種病,這樣來回顛倒,是那一樣病都沒治好,這可如何是好?”

大夫們說話,吳老爺沒有發言權,坐到一旁聽著去了。珍珠也不懂這些中醫的彎彎繞,和吳老爺坐一處去了。

“你們商量了也不是這幾天,吳家門庭若市的商量了快半年了,也不見有什麽效果,還是本神醫來給你們看看吧。”不知什麽時候西廂房的門口想起了清脆的女子說話聲,屋裏人麵麵相覷,不知道又是何方神聖都看向吳老爺,不知道他又請來什麽高人。吳老爺也一臉茫然的看向門口,他沒請什麽人呀,莫不是外麵又有毛遂自薦的,蔡大夫帶人過來的?剛要搭腔,就聽珍珠高興的道:“花娘娘你來了?”說完,珍珠快步走出門去,藥巫和蠱巫一身普通百姓的打扮,好像臉上也易容了,一副農家小媳婦的樣子,二人正肩並肩的站在院子裏。藥巫和蠱巫看到珍珠從裏麵出來,也不管地上髒不髒,立刻匍匐在地上,道:“見過宮主,藥巫蠱巫前來複命。”

這一幕被差不多整個長青齋的人都看到了,全都很吃驚,雖然看著院子裏這倆女子很普通,可能悄無聲息的進到吳家內宅,這也是不能被小瞧的。這位王娘子到底是什麽人呀,居然有人給她行五體投地的大禮,這可是西域等地膜拜佛祖的禮節,在中原地區一般都是跪拜佛祖就可以了,沒有人行匍匐大禮。

“快起來,看到你們我真是高興,複命的事兒,回家以後再說,我現在就有一件要緊的事兒要讓你們倆做,快進來吧。”珍珠領著藥巫和蠱巫往西廂房走。大家也都跟了進來,看看著王娘子和兩個小媳婦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

“花娘娘,蠱兒,你們來的路上想必也知道吳公子得了重病,正在四處尋醫問藥,這位是吳老爺,張頌你們都認識,其餘的都是金陵城有名的名醫聖手,隻是吳公子的病在他們手中也不見好轉,張頌來了三天,居然無法下筆開方,你們也來的正是時候,就去給吳公子診診脈,看看有沒有醫治的方法。”珍珠道。

“是,我們這就去看看。”藥巫和蠱巫轉身就要去吳公子的正房。“王娘子,這二位是——”吳老爺連忙上前攔住道。

“哦,吳老爺看我高興的給忘了介紹了,這兩位是我的親隨,她們倆對於醫藥都很有獨到之處,我想讓她們倆給看看。”珍珠笑著道。

“王娘子的心意老夫心領了,隻是小兒得的不是尋常之病,這兩位小娘子恐怕也是無能為力的。”吳老爺說完就長歎一聲,拖著沉重的腳步,轉身往屋裏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