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曆四百四十六年四月末,蕭氏在青陽的扶助下,在濟水北岸的涼州自立旗幟,蕭氏主帥蕭既陳定國號為“涼”,史稱北涼。

昭明殿中,清越王韓晉坐在王座上,麵無血色的聽著褚玄夜匯報這個消息。褚玄夜和方立庭,各作為清越朝堂的武官和文臣之首,站在百官的最前麵。

“孤,有愧於韓氏的列祖列宗,有愧於.....清越的子民......”韓晉一直斷斷續續的凜然自語,也不管下麵的群臣有沒有聽清。

方立庭看著精神已經不大正常的王君,惆悵的看了看褚玄夜:“褚將軍,您看.....這可如何是好啊?”

褚玄夜聽後,微微側身:“文定朝堂,武定邊疆。”一句話,將這位方氏家主噎在原地。

“成內官來了?濟州侯也來了!”大臣之中,不知道誰突然喊了一句,這邊方立庭仿佛見到救星一般,連忙湊到成內官的麵前。

“成內官您終於來了,喲,濟州侯也來了?”方立庭一臉諂媚的跟二人打招呼。

“方大人有禮。奴才奉君上的命令,特意將濟州侯請來大殿。”成內官一邊看著身後的少年,一邊冷冷的笑道。

方立庭朝堂沉浮三十年,敏銳力非同一般,他看著成內官臉上的雖掛著牽強的笑意,但是眸子卻毫無喜色,便知接下來會有大事發生。於是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恭敬說道:“濟州侯請。成內官請。”說罷,退後一步,給兩人讓出前路來。

成內官卻躬身一拜,對著身後的少年,謹聲道:“濟州侯先請。”少年身子微微一顫,先看了看成內官,又抬頭看了看王座上的王兄,最後又輕輕顫顫的掃視了一遍文武百官。

褚玄夜握了握拳頭,眼珠流轉便看向少年,隨即揚聲道:“濟州侯,請。”

這時,被眾人喚作濟州侯的少年,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才緩緩的邁開步子,一步一步的走上王座。

因為蕭氏叛亂,清越王晉自認德行有虧,不配國君之位,特下罪己詔,宣示列國。另,禪位給王弟敘,即日為繼。

三日後,濟州侯韓敘,繼任清越新王,韓晉退居北宮幽閉,不問世事。

扶桑城的驛館之內,方方正正的院落中,種了一棵迎客鬆。鳳執、豐朔雲、褚玄夜三個人圍著一方石桌,或靠,或坐,表情各有不同。

“韓晉這一退位,就什麽都不管了,扔下這麽個爛攤子,讓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去抗,真是好子弟,好兄長。”鳳執坐在石凳上,語氣極為輕蔑,說完輕輕搖了搖頭。

“就是,這事還真有人做的出來。”豐朔雲一向是個有擔當的將領,同樣理解不了清越王韓晉的做派。哦,已經是臨安侯了。韓晉退位後,大臣們商量了一日一夜,給他頒了個臨安侯的爵位。

褚玄夜靠著石桌一角,緊皺著眉頭,一副概莫能助的表情:“禪位的事情,十分突然,我和文武百官都是臨時才知道的。但是,詔令已下,我們還能有權利讓他收回嗎?”

鳳執和豐朔雲一時頓住,各自咽住了嘴邊的話。

過了片刻,褚玄夜突然看著鳳執,意味深長的目光:“聽說,你去了一趟葉城?”去葉城自然是去見楚離墨的。

“嗯,葉城離得近,快馬來回,不費時間。”鳳執昨天傍晚出城,今日午後就回來了。

“之前蕭氏大軍圍守都城的時候,楚昊帶著族人準備逃去天曆國,但是在永安城的時候,就被蕭氏追上截殺了,現場無一活口。”蕭氏對楚氏的恨意,舉世皆知。可是令人驚訝的是,葉城之中的楚宅,還留有一些老弱孤寒,蕭氏並沒有屠殺幹淨。

“話說,蕭氏如此痛恨楚氏,竟然還留了一宅的老人和婦孺,你們說,這算是蕭氏血洗中,留的最後一點仁德之心嗎?”豐朔雲問出了世人的疑惑。

褚玄夜聲音低緩:“原本,蕭氏和楚氏的關係一直都不錯,幾十年前,他們兩家還結過姻親。隻是,最終因為朝堂權謀,利益糾紛,人命橫死,一步步走到你死我活的現在。”

蕭家和楚家原本是清越曆史最悠久的兩個氏族,‘文楚武蕭’,蕭家是武官之首,楚家是文臣之首。多年來,清越的曆任王君,隻要製衡好兩家的關係,清越的朝堂不管如何波瀾湧跌,最終都不會影響大局。

但是這一次,蕭氏和楚氏徹底決裂了,清越的朝堂也就變了天地。清越王室,失了一個蕭氏之後,也失了楚氏,更失了半壁江山。

“王朝興衰,眨眼之間的事........”豐朔雲冷不丁的的歎了一句。